累了的夷凤词退出了人流,滑到护栏边歇息,目不转睛地望着保持在歂瑞身后半米的距离跟着的达阙。
如月溜了过来:“累死了。”注意到她的视线,便道,“小瑞滑得不错,再多来几次大概就跟我们一样了。”
“嗯。”夷凤词随口敷衍着,她的心思全在达阙的身上。自从去年春天这个少年转入他们班后,一向最瞧不起眼睛只会盯着帅哥的女生的她,也忍不住常常将视线停驻在他的身上,出众的外形和优异的成绩,还有谦和的性情,称之为“完美”也当之无愧吧?
可是,随着时间的延续,她发现在他礼貌和优雅的背后,似乎有所缺陷。那是一种吝啬……对所有对他怀有期待的女生们,他从未流露过丝毫能够鼓励她们继续投入的感情……
兴非一拿着一提饮料滑过来,在她们身边动作干净漂亮地停住,分递给她们。
夷凤词接过饮料,视线毫不转移,但少年已经跟着他妹妹转到了高台之后,消失在她的视野外。
如月看到兴非一手上还有不少,问道:“是不是给杨国朝他们的?我去送吧,你也休息一下。”
“客气。”兴非一嘴里说着,手上却没有行动,似乎需要一个理由。
“我本来就打算去瞧瞧他们,还有达阙他们的我也一并送去。”如月貌似随意地说,不与他接触的视线充分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想去“瞧”的不是杨国朝或是其他人,而是达阙。
兴非一知情识趣地拿出自己的那瓶,其余都交给了她:“麻烦你。”
“不客气。”如月道。
兴非一在围巾下挑起了唇角,靠在护栏上。
夷凤词一直目送如月绕过高台,被旋转的人流吞没。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音乐声充斥耳际,急促的鼓点仿佛敲打在心上,但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不热吗?”夷凤词问道,少年裹得跟在外面没有分别,而她早已解开了衣扣。
兴非一摇着头,若有所思地欣赏着高台中层热舞的女郎。
夷凤词笑了起来:“从某一方面来说,你和你哥似乎都不会为了什么而改变呢!”
女郎们的舞蹈激情洋溢,从他们进场到现在都没有停过,好象可以跳到永远。
“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只要你有技巧。”兴非一的声音若有似无。
夷凤词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忐忑情绪,象那只准备火中取栗的猫,既渴望又害怕。“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哦!”她故作轻松地反驳道。
兴非一似乎笑了一声,因为音乐和他脸上围巾的缘故,不能证实。
夷凤词见他根本不接话,有些无计可施。她的确很想知道用怎样的技巧可以改变一个人,但这个问题没办法对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兴非一直接问出来。
兴非一真的在笑,他的唇角勾起尚未放下。“我挺喜欢你。”他说出的话叫人吃惊。
夷凤词“哈哈”地笑着掩饰尴尬,尽管他那句话没有丝毫特殊意味,可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了。
那句话看来只是要表达的意思的其中一部分,兴非一依然故我地继续说:“所以,我想给你个忠告:不要爱上你想爱的那个人,那只会令你痛苦。”说完这句话,他就象风一样离开,干净得不留痕迹。
夷凤词握紧手中的饮料瓶,他看透了她的心思吗?他这样地否定她的向往,是否是在委婉地传达另一个少年的想法呢?
她的视线投入高台的另一侧,歂瑞正慢慢悠悠地溜出来,一脸谨慎又高兴的模样;达阙随之出现,眼神由于墨镜的阻挡看不到,可唇角若隐若现的微笑竟是那么动人。
夷凤词的眉头蹙起。是啊,一定会痛苦的,人都是自私霸道的吧?看着那美好却无法拥有,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如月出现在达阙的身边,侧着头与他说着什么,达阙望向她的时候,笑容虽然明显了不少,但终究只是一种礼貌,缺少实质的情感回应。
大概真的只有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才能看得清楚明白。夷凤词发出轻轻的笑声,嘴里似乎有淡淡的苦味。
兴非一飘舞的身影与他们会合,向着歂瑞伸出手去,在小丫头迟疑被动地抬起手时,他另一只手挽过她的腰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轻盈地旋转出华丽的华尔兹舞步,长发和围巾也随之飞扬如天际的流云。
他是难以拒绝的吧?夷凤词想起之前向她伸出的手,望着兴非一摇头,也忽然醒悟,也许正因为达阙从未对任何除他妹妹以外的女孩子给予过自己的真心,反倒使那颗心和深藏于内的感情充满着巨大的诱惑力,那是谁得到谁就能拥有其无法限量的价值而造成的,就象一颗还没有进行过切割的钻石原石,每个人都会幻想经过切割之后它那夺人眼目的光芒会是如何绚烂。这么想着,她由衷而笑,至少,自己现在离这颗原石相当的接近呢!
歂瑞好不容易从惯性滑动中停了下来,对兴非一带着她转圈表示出不满:“放手!你想害我摔跤吗?”
后者没有反驳,无声地退到达阙的身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最好提前离开。”
达阙微皱起眉头:“为了那个试神?”
玩笑意味在兴非一眼底浮现。
达阙转头对如月道:“帮我跟杨国朝他们打个招呼,我和兴非一有事先走。另外,小瑞拜托你照顾了。”
如月望了望两个少年,轻轻地点头:“好的,没问题。”
兴非一脚下加力,横掠到她身边,将VIP卡递给她:“这边还有保龄球馆、台球厅之类的,你们都可以去玩,晚上也可以就在酒店餐厅用餐。出示这个,并告之我的房间号是3009之后你们将它丢在酒店总服务台就行了。不好意思,我们就先行一步,失陪。”他当先向场地入口滑去。
达阙追上歂瑞,道:“我和兴非一先走,你慢慢玩,不用着急。如月他们会陪着你。”然后向跟上来的如月点了个头,滑向入口处。
歂瑞眨着眼睛,问如月:“他们干什么去?”
“不知道。”如月摇摇头,“好象是兴非一找的达阙,大概他有什么事吧?”
“哦。”歂瑞尽管接受了这种不完全的答案,心底仍不可避免的有点忧虑。在她看来,那两兄弟并不是亲密无间的,总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看不到却真实存在。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五十米外视野就模糊了,寒风卷着那无根的花朵,不分方向地飞舞,向整个世界宣扬它的所有权。
兴非一和达阙穿进一条侧路。
“真是麻烦。”达阙在风声里轻叹。
“你终于说了一次真话。”兴非一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生活呢!”
达阙不置可否。
这条路很快就到头了,前方的横街上依稀可见车辆的往来。
“我有一个非常符合你的性格的办法,可以令那阴阳师再也不会找你。”兴非一说道,“跟我来吧!”他快步走出路口。
达阙还没跟上去,就见一辆汽车在雪雾里疾驰出来,而兴非一已经走上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