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悲喜交集话相逢
这时,雪雁说慕容公子来了,黛玉便知是风二人通风报信的。
合府上下此时也知慕容绝对黛玉有意,尤其林全,林如海曾私下告诉过他黛玉的亲事,嘱他暗中照应眷顾,虽最后要由黛玉自己裁定,但林全看慕容绝人品容貌皆是上品,自是乐意促成,并不拿他当外人。
二人似有默契,也不点破,因正好有机会见妙玉,他正好做个引荐。
绿翘随着黛玉出了门,紫雪二人留下看屋子。
慕容绝嘴角一扬,扯起一个迷人的微笑,手伸向黛玉,黛玉看了他一眼,心中虽不很情愿,只得扶着他的手上了车,刚想叫绿翘进来,却见慕容绝闪身进车,随即将车帘放下,回头向黛玉盅惑地一笑。
只听绿翘在外面道:“姑娘坐好,车要走了。”于是一行四人便向碧华寺出发了。
黛玉知道有慕容绝在,绿翘不便,外面冷得很,绿翘虽身负武功,但毕竟是个女孩子,禁不得冷,便伸手撩开车帘,把手炉塞给绿翘。
回过身,刚要落座,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心不由一慌,待要挣扎,却被他锢得紧紧的,耳边是慕容绝愈见浓重的呼吸,心砰砰直跳,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慕容绝从后面拥着她坐下来,两个此时耳鬓相挨,细长的手指撩开她的发丝,一阵****。这时一张温热的唇轻轻吻上她的粉腮,随之一路厮磨,黛玉心一颤,蓦地想起夜晚的一慕,不由自主地想躲闪,慕容绝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黛玉娇喘着,不觉脸上泛起一片绯红,瞪了他一眼,只看向别处。却被他勾起下巴,邪肆俊美的脸复靠近她,进而攫住她的樱唇,轻轻地吮吸起来。
这种甜蜜的味道一旦尝过便让人上瘾,慕容绝愈加不舍,欲罢不能。
黛玉的唇被封着,唔唔着说不出话,又恼又怒,这个色痞子,小嘴挣扎,不觉啊地一声,慕容绝趁机勾缠住她的香舌,愈发深入缠绵,黛玉浑身酥软,不觉偎在他怀里,嬌喘吁吁,慕容绝见她小脸憋得通红,方不舍地放开她。
黛玉喘着粗气,星眸瞪着他,方骂出口:“小人,色痞!”
慕容绝一脸的委屈,眨眨那双狭长的黑瞳:“你是我未来的娘子,和自己娘子亲热,不过分吧。”黛玉啐道:“谁是你娘子,象你这样的无赖我才不会要来当夫君呢。”
说罢,用手帕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唇。
慕容绝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瞳眸灸热地盯着她:“你亲口答应的啊,总不会出尔反尔吧,作为我未来的娘子,你有义务让我一解相思之渴。”说着那张俊脸又凑上来:抑制着自己的呼吸道:“你放心,我慕容绝虽不是个君子,对你有绝对的耐心,我会等你。等你出了功服,我会马上就要了你。”说着,手指复抚上她的唇。
抑制住心头的涟漪,黛玉打掉他的手:“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
“就怎么?”慕容绝盯着她的愠怒,不急不恼,发现逗她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我就,黛玉气恼地发现,自己并不能怎么着他,论力气,没他大,躲又无处躲,他总是那么强势而且无赖,和他有理也说不清,他似乎是吃定她了!
更令她懊恼地是,她发现,自己并不象想象中那么讨厌她了,不知不觉间竟似有点喜欢上了他带着温柔的霸道。
甩甩头,调了调呼吸,干脆刻意地忽略掉刚才他的轻薄,她转了一个话题:“这次去碧华寺,可能见到妙玉?”
慕容绝不再逗她,挑眉道:“东西我已经交给她了,如无意外,此时她该在寺里。”“意外?”黛玉迷惑:“此时天寒地冻的,她能有什么事要出外吗?”
慕容绝懒洋洋地轻声道:“她一直没放弃寻找弟弟的下落。”
冬天的碧寺,香客较平时季节少了些,但因是腊八,各寺庙却比平时更热闹。
当年佛祖修行六年,终于腊月初八于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六年中,每日只是一麻一米,后人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于每年腊月初八吃粥以做纪念。
每年这个日子各地佛寺作浴佛会,举行诵经,并将腊八粥赠送给门徒及善男信女们及众贫苦百姓。
几个人下了车,绿翘立即把手炉塞给黛玉,远远地便见寺前热闹非凡,几口大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七八个僧人忙得不亦乐乎,不光善男信女贫苦百姓,甚至一些地方乡绅,官宦之家也来此乞佛粥,均欲沾沾佛气,得佛祖的保佑。
慕容绝揽住黛玉,一路护着她穿过人群,径直来至大殿,值班的僧人似与慕容绝很熟,赶紧过来寒暄问候。
黛玉净了手,上过香,便轻声问道:“妙玉师傅可在么?”
慕容绝在后面轻扯她的衣袖,黛玉明白,便随他出了大殿。冬天的碧华寺,虽有些萧瑟,但古木森然,兼苍松翠柏,更添幽静。
顺着走廊,拐进角门,不一会来到后面的一处禅院,三间房舍,清幽雅静,虽是冬天,院内一棵古松仍浓密苍翠,高可参天,清朗中不失肃穆。
慕容绝停下来,朝黛玉点点头,然后来到门前,轻轻叩击:“妙玉师傅可在屋里吗?”
屋里无人答应,黛玉轻问:“看样子没在啊?”
慕容绝复又叩了几下:”妙师姐,你在屋里吗?”
屋内沉默依旧,慕容绝朝黛玉摇摇头,意思是大概没人在。黛玉垂眉:“咱们走吧,下次有缘再见罢。”
刚转过身,却听身后吱地一声响,门被人打开了,一个清泠的声音道:“慕容师弟,”
黛玉回头,却见一个曼妙女子,盈盈站在眼前:如一朵青莲不染尘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眉眼间淡漠疏离,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接近。
正是妙玉!
一时间,黛玉妙玉两个彼此互相打量着,终于,妙玉的眼睛微露惊喜:“是黛玉吗?”
黛玉见妙玉认出了自己,不觉亲切异常,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道:“妙姐姐,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妙玉清浅一笑:“大观园一别,想不到还能相遇。”说着将几个让进屋里,因无小尼侍候,亲自倒茶,黛玉和慕容绝坐下,风和绿翘两个侍立旁边。
黛玉环顾妙玉的房间,布置得简单高雅,纤尘不染。
妙玉仍用自己的绿玉斗,另拿出两只白玉杯,一只斟于黛玉,另一只给慕容绝。黛玉端起来微微一抿,细细品味,只觉齿颊留香,微笑道:“妙姐姐的茶越来越香醇了。”
妙玉淡然一笑:“人生如茶,颦儿只品出了甜和香,而我尝出的只有苦涩。”
一路上,黛玉一直在想见了妙玉如何开口,如黛玉一样,这个高傲孤僻的女子,绝不会轻易地表露出她的悲苦,更不会轻易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黛玉敛容道:“妙姐姐,黛玉如今际遇和你一样,都是无根之人,人这一生,如果只记得过去,便看不到未来的曙光。有时候,记忆是痛苦的源泉,适当地忘却往往才是解脱的良药。”
妙玉苦笑,语气中一丝的苦涩:“妹妹所说固然有理,只是有些事别人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黛玉点点头,深知有些痛确实是时间不能抹灭的,而且时间越久,伤痛越深。明白妙玉的心理,怕又引起的伤心,转而道:“姐姐,不说这些了,能见到你,于我而言已是意外之喜。此次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能否答应?”
妙玉笑容清浅:“且说来听听。”
黛玉语气恳切:“快过年了,我想请姐姐去林府一叙如何?”
妙玉闻言迟疑了一下,正要回答,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慕容绝插话道:“这个提议可行,你俩久不见面,现在黛玉也是孤身一人,也可做个伴,不至于如此凄清。”
看着二人的热情,妙玉却淡然道:“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清净惯了,怕了受不了你们的热闹了。畸零之人,热闹反而是一种折磨。”
深知妙玉的淡漠,二人对望一下,黛玉不好再解劝,转而问道:“不知妙姐姐的弟弟有线索了没有,不妨告诉我们,人多机会多,哪天凑巧碰上也说不定呢。”
妙玉双眉紧锁,苦笑:“明里暗里已经找了很多地方,只是没有消息,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言罢脸上一片黯然。
黛玉紧问道:“不知身上可有没有明显的标记?”
妙玉想了想道:“弟弟身上有一块胎记,好象是在后颈发际处。”
黛玉点点头!复问道:不知可有名字没有?
妙玉道:“乳名霖儿,只是如今不知改了没有。”如果为避祸,乳娘有可能会隐姓埋名,自然会替弟弟改换别的名字。
“霖儿,”黛玉一愣,喃喃着“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事。”转而一想,摇摇头。
发觉她的异样,慕容绝邪肆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住她:“有什么问题吗?”
黛玉拧眉:我回姑苏途中,收留了一个孤儿,也叫霖儿,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失笑摇头。
妙玉闻听,眸中升起一丝希望。
腊八过后,年紧跟着便近了,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林家虽也忙碌比别家却显得低调安静了很多,林如海今年刚辞世,不宜动红,春联窗花一概用不着,但人们的新衣还是要裁的,各样吃食玩的用的,也着实琐碎,黛玉头一次在这里过年,感觉既新奇又有趣。
妙玉已经答应来林府,她存着一丝希望,想确认下霖儿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那天一回府,黛玉便唤来了霖儿,仔细地看了下他的发际,真的有一小块胎记,惊喜之余又有诸多疑惑。重又细问了霖儿的身世,霖儿只说有些事完全记不得了,也难怪,当时他那那么小,还不曾记事,只待妙玉来了亲自验证一下吧,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证实。
霖儿机灵地问:“林姐姐,有什么不妥吗,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啊?”
黛玉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小人精,没什么大事,过两天你就明白了。”林姐姐不说,霖儿自是不敢多问。
自脚印出现后,府中并没有再现别的异常,黛玉自感是不是自惊自怪了,慕容绝却说什么不肯唤回风和绿翘,说难保万一,如果黛玉有事,他后悔也来不及。
面对他的固执和坚持,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暗自一甜,心头鹿跳,扪心自问,自己在他心中真有这么重要吗,自己对慕容绝动心了?
腊月二十五,吃罢早膳,黛玉便安排马车去接妙玉,慕容绝和风亲自去接,以表郑重。快晌午时,妙玉飘然进府,黛玉欣喜地迎出来,二人走在一起,恰似两朵耀眼的姐妹花。
房间早打扫干净,被褥用具等一应俱全,妙玉自带了饮食器具,黛玉知其清洁,且便随她。
用罢午膳,黛玉便唤了霖儿过来,和妙玉相见,看着眼前这个和林姐姐一样的神仙姐姐,霖儿不知就里,一脸的迷惑不解,妙玉乍见霖儿却是悲喜交集,霖儿长得太象父亲了,惨案发生那年,她是九岁,已经记事了。
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妙玉轻轻撩开霖儿发际,见到那块胎记,复又看霖儿的前额,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疤,是弟弟几个月时奶娘不小心给磕的。
不禁眼框一湿,喜极而泣:“是霖儿,我苦命的弟弟。”说罢,一行清泪滚落腮边。
黛玉见状,知道没错的了,见妙玉悲泣,不觉眼圈也潮了,看着兀自发呆的霖儿,笑道:“霖儿,还不快叫姐姐,她是你亲姐姐!”
“姐姐?”霖儿睁着一双大眼看看妙玉,又望望黛玉:“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快告诉我。”
妙玉拭去眼泪,款款拉住霖儿强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了姐姐自会告诉你全部实情。”
随即告诉霖儿:“你不是孤儿,我们姓云,我们的父亲,当年是将军。你从小和姐姐失散,姐姐这几年一直在找你,老天不负我望,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说着复又落泪。
霖儿眼露惊喜,一个孩子,从懂事时便以为自己无父无母,现在,突然有了一个象林姐姐一样的漂亮姐姐,以后也有人疼有人关心了,有亲人的感觉真好,霖儿此时不由触动愁肠,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孤苦伶仃,无人管无人问的境遇,不由一头扎到妙玉怀里哭起来。
妙玉抚着弟弟,也不由伤心,姐弟俩哭成一团,黛玉等看着也不觉跟着掉泪。
哭罢多时,黛玉强笑道:“妙姐姐,姐弟相认是喜事,霖儿是苦尽甜来,姐姐也了了一桩心事,哭够了该高兴才是。”
妙玉忙止住悲声,强笑道:“这是喜泪,我是喜极而泣。”说罢拉住霖儿的手,一起对着黛玉欲盈盈跪下:“妹妹是我们姐弟俩的贵人,姐姐在此多谢你相助之恩!”
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呀,慌得黛玉一把忙扶起,姐姐快别这样,是上天眷顾你们姐弟,哪有我什么功劳啊。
一时间气氛轻松下来,妙玉姐弟相认,几年不见,自是有许多离情要诉,黛玉吩咐厨房多加俩菜,并另做一桌素斋来,掩上门,悄悄退出来。
听得屋内霖儿姐弟的笑语,黛玉转身沿着回廊走到院内,梅花发出冷冽的清香,淡淡地弥散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