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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李掌柜死了,是被清兵的乱枪打死的。凤凰山变成了一片废墟,山上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儿。昔日威严耸立的山门,也跟山上的房子一样化为灰烬。

高知县高兴地在椅子上躺着,嘴里哼着小曲,不时抽上一袋烟。抽袋烟解心宽,高知县的心真的宽了。同盟会消灭了,盘踞在凤凰山上多年的土匪消灭了。虽说没有抓到韩兴,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韩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会有什么大气候了。再就是城里大狱关着的几个人犯,到了秋后,开刀问斩。敖汉城又会平安无事,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特别是买卖上的事。

高知县想着,心里美滋滋的。这次清剿,朱皮匠还是有功的,高知县奖赏了他,还特地请朱皮匠喝了一顿酒。朱皮匠兴奋地多喝了几盅酒,全然不管大凤的事情。至于大凤究竟在哪里,朱皮匠到现在也不知道,倒是韩禄见到大凤时吃了一惊。

韩禄还没有来得及歇歇脚,就马不停蹄地赶着马车向西跑去。韩肖氏紧紧地抓住车厢板,脸上不停地流着汗。韩禄用鞭子打着马,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驾……”又回头看看韩肖氏说:“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有老三他们挡着,清兵追不上咱们。”韩肖氏闭着眼睛,听着山上的枪声,心里越来越紧张,就在山上的枪声停止的时候,她大喊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婴儿的啼哭,韩肖氏生了,她感到如释重负,浑身酸疼,没有一点力气,瘫软地躺在车上。韩禄没有停车,韩白氏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又给韩肖氏盖上一条被子,任凭马车在草原上颠簸着。

韩禄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头看着说:“好,这下就好了,马上就到林东地界了,前面就是草原了。”韩白氏说:“山上的枪声停止了,也不知道怎样了?老三他们跑出来了没有。”韩禄安慰说:“没事的,这里的地形老三熟悉,肯定会没事的。”韩白氏心有疑虑的说:“没事就好,韩家人又连累了凤凰山,咳。”韩禄没有说话,挥起鞭子打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叫了一声又快速的跑了起来。

马车在草原上跑着,韩禄回头望望远方,凤凰山已经远去了,越来越远。山势变得平缓起来,韩禄知道,这里已经是林东的地界了。

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羊群镶嵌在草原上,像一幅美丽的图画。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像一条哈达在草原上飘舞,几座蒙古包冒起了炊烟。骑马人骑着马远远地看着羊群,不时喊上几声。那只大黄狗跟在骑马人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韩禄赶着马车飞快地跑过来,大黄狗朝着他们叫了几声,随后作出进攻的准备。韩禄放慢了车速,马儿打着响鼻,不停地喘着粗气。大黄狗疯了似的向他们跑来,像是发现了猎物。就在大黄狗快到他们跟前时,韩禄右手一掐嘴里不知叨咕了什么,大黄狗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嚎叫了一声,夹着尾巴往回跑去,一直跑到羊群的里面,偷偷地看着韩禄。骑马人打马过来说:“又是你呀,咱们真是有缘分,喝碗奶茶吧。”韩禄谢过,看看韩肖氏疲惫的样子就说:“也好,就当是歇歇脚吧。”骑马人看着车上躺着一个人就说:“怎么了,有病了?”韩禄说:“咳,一言难尽哪。”骑马人说:“快快到包里。”骑马人领着两辆马车往蒙古包里走着,随口叫了几声大黄狗,大黄狗听见叫声,吓得赶紧往这边看看,接着又往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着。骑马人笑了一声,回头看看韩禄说:“真是了不起,用的什么法术,大黄狗被你吓得不敢回来了。”韩禄苦笑一声说:“老辈子传下来的,没有什么大用,对付狗还行。”

骑马人把他们让进蒙古包,拿出些奶制品,又烧上奶茶,一家人喝了起来。看着这些人惊魂未定的样子,骑马人说:“上次和你一起走的那个人呢,怎么没看见他?”韩禄说:“他在林东,这些都是我的家人,谢谢你款待我们一家。”过了一会儿,韩白氏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上路吧。”接着又谢过骑马人。骑马人给韩禄几张羊皮说:“铺在车上,坐月子怕凉。”又拿了些吃食。韩禄谢过,赶着马车走了。

大凤一直陪在韩肖氏跟前,听着骑马人说到兴家,大凤的心“怦怦”地跳着,她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兴家了,脸上火辣辣的。这个时候,韩禄好像才喘了一口气。从到山上开始,韩禄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听着时紧时慢的枪声,韩禄意识到情况是非常紧急的,由不得多想,赶着马车就走,那时候,韩禄才想起在林东那个算卦人说的那些话,他打了一个寒战。

当他看见大凤站在屋里的时候,他张了好几下嘴没有说出话来。大凤到山上来,韩禄没有想到,他想问问情况,可是情况紧急,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还有兴家他娘,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生孩子。韩禄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人在指指点点。

好歹离开了凤凰山,也不知山上的情况怎么样,老三:李掌柜还有山上的弟兄们怎么样。韩禄想着,又看看韩肖氏。韩肖氏躺在车厢里,两只手抓着车厢板,身子随着马车来回的晃动着。过了一会儿,韩肖氏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他爹,兴家咋没回来?”韩禄想说,可是看看大凤没敢说实话,就转了一个话题说:“啊,兴家啊,他种地呢。”韩肖氏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种地呀,能上来了吗?”韩禄看了她一眼说:“能上来,种荞麦吧。”韩肖氏不再问了。

大凤听着韩肖氏和韩禄说话,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她抓着韩肖氏的手说:“娘,这回我来呀,我就不走了,就跟着你们和兴家过日子了。”韩肖氏说:“好好,等到了林东啊,找个好日子让你们成家,你说是吧,他爹。”韩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了一眼大凤,嘴里用力说了一声:“驾。”

韩兴带着几个弟兄跑到山下的时候,再回头看凤凰山时,凤凰山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他高声喊了几声李掌柜的,然后朝着山上“扑通”一声跪下,其余的几个弟兄也跪在地上。韩兴说:“李掌柜,为了山上的弟兄们,你就这样走了。我韩兴对不起你,我一定给你报仇,兄弟这里给你磕头了。”说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几个弟兄也跟着磕头。磕完头,韩兴站起来说:“走。”转眼,韩兴和几个弟兄就消失在丛林中。

韩兴家和辉儿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辉儿和兴家还特意去了趟城里,买了些吃的和必要的东西,辉儿又给兴家娘和兴家爹买了一块布料,准备着他们回来给他们每人做一件衣服。兴家叹了口气说:“咳,今非昔比了,那时候我们在敖汉城,那也是……”

韩兴家看了辉儿一眼不再说了。辉儿嬉笑着说:“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家一定是大户,一定很有钱。肯定是遇上什么过不去的事了,才逃到林东。兴家,你不会嫌弃我吧?”韩兴家笑笑说:“看你说的,我都这样了,还嫌弃谁呀,你不嫌弃我就行了。”辉儿笑着说:“那就好,今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就不信咱们的日子过不起来。”韩兴家拉了一把辉儿,辉儿不好意思地把手挣开,扭头看着别处,身子慢慢地晃动着。韩兴家出门看看天说:“今天的天还不错,估计要是快的话,明天爹他们就能回来。不过,也不一定,三叔他们也许不让爹走呢,好几个月没见着爹了,还不得好好唠唠。”

辉儿拿着簸箕簸着小米里残留的谷壳,谷糠散落在地上,几只小鸡在地上争抢着。

太阳要落山了,西边升起一块厚厚的云彩,好像要拖住太阳一样。韩兴家说:“要下雨了,把一些怕浇的东西收拾一下。”辉儿抬头看看天说:“哪来的雨啊,这响晴的天。”韩兴家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会看天象。”说着自己也得意的一笑。辉儿撇了一下嘴说:“说你胖你就喘。”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韩兴家也笑着说:“你还不信,要不等爹回来你问问爹。这是老辈子留下的,可准了,庄稼人不懂这些还行。”辉儿说:“好,那就等爹回来我问问,要是不准的话,我就不跟你成家。”韩兴家说:“真的,那就说定了。”两个人嬉笑着。风水沟里从没有过这样的笑声,笑声传得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见。

曹木匠听见笑声,往这边看看,今天他没有进城,一早起来就觉得慌慌的,心总是不落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吃了口饭就到韩家的地里看看,一场透雨把干旱的大地灌溉了。他蹲在地里用手扒开一层土看着,种子已经出芽,用不了几天就会出苗子了。

曹木匠拍拍两手的土站起来。韩禄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说实在话,他不放心,虽说辉儿和兴家还没有成亲,但是,在他心里,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辉儿早就把韩家当做是自己的家了。曹木匠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不管怎么说,到了这个地方,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起码现在这里的人都差不多。没有谁瞧不起的。可是,在曹木匠心里,隐约的担心始终挥之不去,他似乎觉得这好像是在做一场梦。看见辉儿和兴家高兴的样子,曹木匠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天果真慢慢阴了上来,辉儿开始抱柴禾准备做饭,韩兴家到曹木匠屋里说:“爹,一会儿过那屋去吃饭。”曹木匠答应。韩兴家回来帮着辉儿烧火。

一阵微风吹来,刮起一股尘土,外屋的门来回晃动了几下,一股尘土飘进屋里,辉儿和韩兴家都闻到了土腥味。韩兴家看着辉儿笑笑说:“怎么样,快要下雨了吧。”辉儿笑而不答。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吆喝马的声音。辉儿抬头往外面看看,然后惊喜地说:“兴家,爹回来了,爹他们回来了。”韩兴家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说:“是吗。”说着就跑出去。

两辆马车停在外面。韩白氏首先下车,怀里抱着孩子,韩禄的脸阴沉着。他把马车拴在大门上,招呼着彩凤和彩云赶紧扶着韩肖氏进屋。大凤把韩肖氏扶起来,扶着她慢慢起来。韩肖氏慢慢下车,看见韩兴家过来,眼泪流了出来。大凤看了一眼韩兴家说:“兴家。”韩兴家一怔,他看看大凤又回头看看辉儿,韩禄看着韩兴家说:“兴家,磨蹭什么,快点把你娘扶到屋去。”韩兴家机械地答应一声。

辉儿把韩兴家扒拉到一边,自己和大凤扶着韩肖氏进屋。韩禄看了韩兴家一眼:“看什么看,快点把马卸下来,好好喂喂。”

韩兴家过来卸车,又看看韩禄说:“爹,大凤怎么来了,这,这……”韩禄说:“我有什么办法,人家大凤早就在山上了。”韩兴家说:“那也不能让她来林东啊,这叫什么事啊。”韩禄说:“事情紧急,什么也没来得及想。”韩兴家还想问什么,韩禄摆摆手说:“快去干活。”

韩禄低着头不再说话。韩兴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是辉儿,一个是大凤,怎么办。娘这是怎么了,韩兴家还不知道。怎么没看见彩花姐,彩花姐怎么没回来。他看见韩兴禄站在墙头上就说:“兴禄,你下来,就知道淘,过来。”韩兴禄从墙上跳下来跑到兴家跟前说:“哥,啥事?”韩兴家说:“大姐呢?”韩兴禄不加思索地说:“大姐让官府给抓去了。”韩兴家说:“什么,你说什么?”韩兴禄说:“是啊,大姐让官府给抓去了。”韩兴家扔下手里的活计跑到韩禄跟前说:“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禄看看韩兴家,阴沉的脸没有一点表情。

过了一会儿,韩禄才说:“我也是才听说,到了山上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三叔说上话,清兵就上山了。山上的弟兄为了掩护我们,还在山上和清兵打着呢。”韩兴家更加不安了。韩兴禄说:“打仗真好玩儿,我想留下,三叔不让,还踢了我一脚。现在屁股还疼呢。”韩禄白了他一眼,韩兴家说:“这……这叫是什么世道。”然后就往屋里走,刚一转身,辉儿哭着从屋里跑出来,兴家上前说:“辉儿,你……”

辉儿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回家。韩兴家在后面喊了几声,辉儿只是哭着没有理他。韩兴家进屋,韩肖氏躺在炕上,脸色苍白,韩白氏坐在她身边,大凤在门口站着,不停地擦着眼泪。看着韩兴家进屋,韩肖氏气呼呼地说:“兴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兴家支支吾吾,韩肖氏挣扎着坐起来说:“兴家,咱们做事情是要讲良心的,大凤和你在敖汉城的事谁不知道,整个敖汉城都知道韩家和朱家是亲家,你怎么离开这么几天就……”

韩兴家想说话,韩肖氏说:“你知道不知道,大凤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敖汉城跑到凤凰山上,给咱们报信儿,要不然咱们韩家就都死在清兵手里了,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你说,你说呀。”

韩兴家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韩禄进屋,看着韩肖氏的样子就说:“你在坐月子,不能生气,先躺下。”韩肖氏看着韩禄说:“这叫什么事,韩家还没有出过这么不讲信誉的事情。”韩禄摆摆手说:“你别着急,这事情不能怪兴家。是我,是我定下来的。”韩肖氏睁大了眼睛说:“是你定的?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没心没肺了,韩兴家和大凤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啊。你说,这个样子,怎么办?”韩禄说:“大嫂,兴家娘,还有大凤,你们别着急。这事确实怪我,可是我没有想到大凤还会找咱们来。韩家从敖汉城逃出来的时候,谁还会想到能有今天,逃到哪里,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谁能想到还有今天。还有,大凤你也别生气,就你爹的脾气,他还会同意和我们韩家结亲家吗?韩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韩家了,韩家彻底落魄了。你说,人家曹木匠上赶的来提亲,你说我能不答应吗?谁想到大凤会追到凤凰山来呀,委屈这孩子了。”

大凤哭了,韩禄站在一旁,韩肖氏也抹了一把眼泪说:“大凤,不哭了。来,过来,坐到娘这来。”大凤过来,坐在韩肖氏的身边。韩白氏也说:“就是,你说,都是我们家闹的,连累大家了。”韩禄说:“大嫂,快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你家我家的,都是韩家的事,我们谁都不后悔,大哥是好样的,是个爷们儿。”韩肖氏看着大凤说:“可是委屈大凤了。”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韩禄也说:“是啊,这件事是怪爹想得不周全,可是……”说着也叹了一口气。

大凤坐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看韩禄说:“爹,你也不用为难了,明天我就回敖汉城。”韩禄说:“那可不行,这件事是我们韩家做得不对,不能这样就让你走了。”大凤又看看韩肖氏说:“娘,我还是回去吧,兴家和辉儿都快成家了。你看,房子都布置好了,我在这里不好,明天我就走。”韩禄说:“不行,现在清兵正在凤凰山清剿,你现在走,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大凤说:“爹,你放心吧,从你们走了以后,我爹就悔婚了,又把我许给胡家大公子胡大宝了,我来的时候还催着我成家呢。我就是担心你们,才背着他们偷偷跑出来了,现在韩家安顿下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韩白氏听着大凤说着这些说:“你爹又把你许配给胡家了?”大凤点点头。韩白氏说:“这个朱皮匠,真是……”大凤说:“大娘,你也知道我爹的为人,他就是为自己着想,从来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连我这个女儿他也拿出来做砝码。我知道,胡大宝和大姐好,胡大宝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爹就是为了巴结胡家才这么做的。”韩白氏说:“大凤,真是难为你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彩花下山找大宝去了。可是,她被清兵抓了,现在就关在大狱里。”大凤说:“这是真的吗,大娘,彩花姐被清兵抓了?”大凤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彩花必然凶多吉少了。韩白氏点了一下头说:“是真的,彩花现在和大宝关在一起。我估计,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他肯定又和胡家悔婚了。”大凤叹了一口气后看着韩禄说:“爹,那可怎么办哪,快想办法救救彩花姐啊。”韩禄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从裤腰带上把烟袋拿出来,装上一袋烟抽了起来。

辉儿又从外面进来,看着韩禄说:“爹,你别为难了,我想好了,兴家应该和大凤成家,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韩禄抽着烟袋,始终不抬头。韩肖氏看看辉儿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这个世道不公平,才阴差阳错了,你们都留下,给我做女儿。”说着把大凤和辉儿搂在怀里。韩兴家走到外面,双手不停的搓着。韩兴禄看着韩兴家就说:“哥,这回我有俩嫂子了。”韩兴家追着韩兴禄就打,韩兴禄一边跑一边喊着,韩兴家在后面追着说:“看我不揍死你,让你胡说。”

韩兴带着几个弟兄从凤凰山跑了出来,几个人回头看看那座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心里说出是什么滋味。看看清兵追不上了,韩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歇会吧。”几个弟兄坐下,张着嘴喘着粗气。韩兴看看天说:“天快黑了,咱们去哪?”几个弟兄相互看看说:“大当家的,你说吧,你说去哪我们就跟着你去哪。”韩兴的眼睛湿润了,他抬头看着天说:“老天爷啊,你真是不长眼啊,凤凰山是我一手经营的,十几年的心血啊,就这样被清兵一把火给烧了。还有我的弟兄,李掌柜的,他们都死在这儿了。想想我韩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落得如此惨败的下场,这是老天要灭我呀。”

几个弟兄没有一个说话的。韩兴坐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弟兄们,三爷我现在落得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到哪里落脚了,你们各自散了吧。该回家回家,该成家成家,别再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了,置办些地,好好养家过日子去吧。”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银子,往地上一扔说:“弟兄们,就带出来这些,都在这儿,你们自己拿吧。”几个弟兄还是相互看看谁也没有动手,韩兴说:“快点拿吧,说不定一会儿清兵就追上来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白白给清兵砍了,还不如快点各自逃命。如有来世,咱们还在凤凰山上见。”

几个弟兄这才慢慢伸手拿了几锭银子,剩下不少留给韩兴。韩兴看着地上的银子说:“都拿走,这是大伙的。”一个弟兄说:“大当家的,这些应该是你的。”韩兴说:“我不要,你们都拿走。”说着把银子都分给了他们说:“趁着现在清兵还没有追来,赶紧跑吧。”一个弟兄说:“大当家的,那你怎么办?”韩兴仰天长叹一声说:“四海为家,你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要干绺子了。就是干了,也不能祸害老百姓,知道吗?”几个人齐声答着。一个弟兄说:“大当家的,要不你就跟着我走吧,我家里有地,只有一个老母亲,咱们暂时躲躲风声。”韩兴摆摆手说:“你们快去吧,以后有人提起咱凤凰山,别忘了你们这个大当家的就行了。还有,要是有一天我要饭要到你家门口,一定要给一碗饭吃,记住了?”几个人哭了,哭得很伤心,一个说:“大当家的,我们不走了,咱们还在一起,就是死也要死到一块。”韩兴苦笑着说:“真是傻呀,谁愿意死呀,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别说傻话了,快走吧。”说着自己也站起来,在每个弟兄的肩膀子上拍拍说:“走吧,咱们后会有期。”几个弟兄也说:“后会有期。”转身向不同方向跑去。韩兴看见他们都走远了,才慢慢地向西山走去。后来,韩兴投奔了窟窿山的绺子。

大凤走了,她是和辉儿进城的时候偷偷走的,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辉儿在城里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韩家人也在城里城外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大凤的影子,一连几个月过去了,大凤没有一点消息。

韩禄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一个人坐在大门口,不时用手遮挡着太阳往远处看着。每到吃饭的时候,韩肖氏就得到大门口叫他。起来时还不停地说:“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天气慢慢转凉了,韩禄和韩兴家,还有辉儿、彩凤,彩云在地里收着今年的荞麦。韩肖氏在家里看着孩子,帮着大嫂给他们做些饭,喂喂猪鸡,料理些家务。曹木匠偶尔也过来说说话,和韩禄喝点酒。韩禄心里惦记大凤,一直是一块心病,喝着酒常常掉眼泪。韩兴禄和邻居家的孩子,在草地上骑着别人家放在那里吃草的毛驴子。

韩兴禄骑在上面,邻居家的孩子在后面赶着,毛驴子不愿意走,邻居家的孩子就用一根树枝子狠狠地打着毛驴子,毛驴子尥了几个蹶子,飞快地向前跑去。韩兴禄用两条腿紧紧地夹住驴肚子,毛驴子跑进树林子,一棵树枝子正好横在前面,毛驴子从底下跑过去,韩兴禄被树枝子刮了下来,摔断了胳膊。

回到家里,韩禄看着韩兴禄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才给他找来黑狗大夫把胳膊接上。韩兴禄没有耽误继续玩儿,挎着一个胳膊仍然和其他孩子上墙头、跳壕沟,好像摔断胳膊的不是他,而是韩兴家。韩禄看着韩兴禄的样子就说:“这孩子,要是管不好啊,又是一个土匪。咳,也不知老三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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