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三八妇女节。
这一天是女人行使特权的日子。
古时候,女人要三从四德,要恪守妇道,要无才便是德,女人仁慈,被说成“妇人之仁”,女人狠心,又被说成“最毒妇人心”,古时候做女人是有多不容易啊。广大妇女同胞被封建制度压制了几千年,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三八这天,商场打折,看电演半票,公司还组织全体女性员工泡温泉,何其美哉。西语真希望每年除了妇女节,还创造出剩女节、宅女节、腐女节……如果可以这样,那她下辈子还要做女人。
公司规定,女员工可以带家属一起泡温泉,不过家属的那份钱要自己出。西语想带许悦一起去,许悦推辞说,一堆人泡在池子里坦诚相见,没意思,我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从化是温泉圣地,在去往从化的大巴上,女人们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现在是一车女人,简直要闹翻天了。少数几位男士在这种阴盛阳衰的局面下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全都歪着头睡觉。
窗外木棉花开得正盛。红色花瓣托着黄色花蕊,像捧着一个小太阳。花开的时候,新叶还没有长出来。没有绿叶的衬托,花朵更显璀璨夺目。
木棉花落地时,“啪”地一声,有一种毅然决然的气势。落英缤纷,依然高洁,凛然,令人钦佩。所以木棉花又叫英雄花。
西语喜欢木棉花的花语,珍惜身边的人。
她愿做一个木棉花一样的女人,花开时毫无保留,花谢时义无反顾,懂得珍惜,也被人珍惜。
思绪随花香飘远时,车内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拍着窗说,“看到没有,刚才开过去那辆敞蓬跑车,是周总开的!”
“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没看清楚,好像是他前妻,以前来过公司。”
西语一直靠着车窗看风景,刚才那辆车开过去,她也看到了,周宇庭开车,副驾驶座上是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大波浪卷发在风中飞舞,风情万种。
大巴比周宇庭的跑车晚了几分钟到达温泉酒店。经证实,周宇庭带来的女人果然是他的前妻,曾经是空姐的李蔓怡。
更衣的时候,女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刘思佳对旁边的张秘书使了个眼色说,“正牌来了,挂名的就只能靠边站了,正牌是坐着上百万的跑车来的,挂名的只能跟我们一起挤大巴,待遇就是不一样。”
张秘书尖声尖气说,“唉,某些人只怕现在心里哇凉哇凉的。”
西语只当没听到,心里却有种无法忽视的空落感。
李蔓怡出人意料地没有和周宇庭去情侣小木屋泡鸳鸯浴,倒过来和女员工们一起泡大池。她披着紫色薄纱,********若隐若现。如王晓飞形容的,这个女人果然屁股有肉,前面有沟,只是小腹微微隆起。
张秘书率先打招呼,“嘿,老板娘,你也来了。”
“你叫我老板娘?”李蔓怡意外地睁大眼。她的双眼皮形状很美,只是眼袋略显深重。
刘思佳忙拍马屁,“当然了,周总是我们公司大陆区的老板,你不就是我们的老板娘咯?”
李蔓怡笑了起来,坐到张秘书旁边的大理石上,把脚泡在水中。
“老板娘,你怎么不下来泡?大姨妈来了?”张秘书问。同行的女同事中,有两人也来了大姨妈,只好泡泡脚,放松一下。
李蔓怡微笑着说,“不太方便。”
刘思佳凑到她身边说,“老板娘,你身材真好,听说你以前是空姐,你和周总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吗?”
“不是,我们是……通过朋友认识的。”李蔓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然后,周总对你一见钟情,展开猛烈攻势,对不对?”张秘书续写剧情。
刘思佳趁机说,“你和周总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不过,有些人就没有自知之明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老板娘,你有空要多来我们公司走动走动,不然有些人以为有机可乘,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看到高富帅就死命贴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李蔓怡问,“什么意思?”
刘思佳说,“哦,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有一个女同事,最近老在周总身边转……”
张秘书帮腔,“这种女人最讨厌了,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就算了,还要影响别人……”
两个女人一唱一合,就像事先排练好一样。温泉池中的女人们个个竖着耳朵,极力掩饰着想看好戏的心情。
李蔓怡问,“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不待别人回答,西语自己先站了起来,对李蔓怡点点头说,“你好,我叫陈西语,我和周总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那些别有用心的话,希望你不要当真。”
说完,西语的目光扫视到刘思佳和张秘书身上,不客气地说,“你们说这些,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张秘书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没点名没点姓,你自己急着承认,不是心虚是什么?”
对付张秘书这种造谣生事别有用心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西语笑着说,“我没什么好心虚的,和领导一起吃个饭,很正常。我有好几次看到你和丁总一起吃饭,逛街买东西,请问,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想,你和丁总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丁总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听说他女儿都已经上大学了……”
在公司,张秘书和丁副总的关系早已半公开化,大家茶余话后,免不了拿来说笑。
张秘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西语见好就收,“今天是三八节,大家是出来放松的,这件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去上洗手间,失陪了。”
亲眼目睹李蔓怡的美貌和身材,西语的自信全无。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周宇庭带前妻来泡温泉,他们一定余情未了吧。那自己对他而言,又算什么呢?工作之余的一道调味剂?陪他吃吃饭,解解闷,如此而已?
西语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得慌。
快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身后传来李蔓怡的呼声,“陈小姐,请等一等。”西语的手臂被人拉住,转身回看时,脚下湿滑,连带着身后的人也一起跌倒在地上。西语的屁股磕在坚硬的磨砂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差点哭爹喊娘。
目光一米范围内,出现一双大脚,顺着大脚一路上看,是结实的小腿,然后是白色的浴袍,再往上,是健硕的胸膛,似乎能感觉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待看清来人的脸,西语的目光呆滞了——
是周宇庭。
周宇庭上前几步,弯下腰,做出一个搀扶的姿态。
西语下意识地伸出手,等着被他扶起来,周宇庭却越过她,扶起了李蔓怡。李蔓怡娇嗔地揉着手腕说,“好疼。”
周宇庭扶着李蔓怡,察看了一番才说,“没事吧?你怀孕了就不要到处乱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怀孕,听到这两个字,刚爬起来的西语腿一软,差点又跌倒了。感觉好像胸腔里原本有一个盛着希望的汽球,突然一下就爆开了。爆裂引发的疼痛迅速弥漫到全身各处。
原来,他们不止是旧情复燃,还搞出了人命。西语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原来都是自作多情,那他对自己的那些关心、帮助、暧昧,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他为什么要对她跟别人不一样,让她误解?
一时恼羞成怒,眼泪差点就要漫出眼眶。
“你没事吧?”李蔓怡看着她。
西语强忍着泪说,“我没事,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没关系。”李蔓怡似乎有话想对她说,碍于周宇庭在场,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走开。
西语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眼泪混着自来水流了下来。
她这才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有些男人天生就有女人缘,他们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能让你不知不觉爱上他。他帮助她,请她吃饭,偶尔对她有些亲密的小动作,这并不代表他对她有特殊的情感,这只是他一贯对待女人的方式,而她却误以为这是好感,是暗示,是喜欢,多么可悲。
或许,周宇庭今天带前妻来,就是想告诉她,她没戏了,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西语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