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黑色像是准时来赴约一样地又覆盖了这个世界,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躺在老屋夹层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那些五彩的星星,我又想起了曾经在这老屋一起生活过的他们:冯木木、顺子、吕晶或者还应该加上许谣。他们就好像这些星星一样似乎并没有离开,却又总是显得那样遥远。我好像并不十分地渴望遁入这回忆之中,但身体已经慢慢往下沉,回忆也随之慢慢开始了。
记得我们飞蛾工作室刚刚成立的时候真算得上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正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所以顺子在外面拉赞助也是处处碰壁,使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十分地郁闷,筹划之前的豪气与信心也顿时削减了一半。那时候木木就提议我们先凑钱做一份样刊出来,有了实物才好拿到人脸前儿去做宣传。那样游说别人掏钱成功的几率也许更大一些。而吕晶的观点却是,如果是自己掏钱的话不如先做一份报纸出来。她认为报纸的投入至少会少一些,不至于使得我们工作室从一开始就太被动了。顺子的意见就是我们既然都掏钱了,而且又是给自己挣面子的第一次,索性不如做大,就做一期精美的杂志出来也好使得那些怀疑我们的人闭上可恶的嘴。当然也就更容易从赞助商那里拉来赞助费了。最后我们三比一决定采用木木的意见,吕晶看到结果是那个样子也就只好同意了并没有太坚持去办报纸。当时我们每个人的投入是1000元,不算多也不算少。不过我们都说好那四千块钱里的每一分每一厘的花费都必须让我们四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当时作为工作室的发起人曾想过多拿出点钱来,却被顺子拒绝了。顺子对我说,我们都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做起来会更麻烦的,财务管理起来也就难了,这样我们都是平等的最好。我听了顺子的话也觉得很对就答应了下来。
当所有的事情都确定下来后我们就开始了真正的飞蛾之旅。顺子依然跑外联,主要是联系印刷厂还有就是和一些较大一点儿的书店联系给他们的新书做广告,学生的市场潜力是巨大的。相信他们如果有眼光的话应该会给我们投一部分钱的吧。顺子和我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可惜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的想法是多么地天真!我和木木还有吕晶三个人负责收集稿件。虽然我们三个人在校园里的大大小小的宣传栏里张贴了许多的广告,但是最后收获的仍然不是很多。我们面临着很多很多的困难,几乎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困扰着我们的学习与工作。一开始一心设想出来的工作室蓝图好像被海风吹跑了一样。我们那灰掉的心就像颗干瘪的篮球一样即使再怎么用力拍都不能再弹起来了。
那个时候我和许谣也很少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我太忙了还是许谣太忙了。我们两个人竟然有一个月没有见面。当我意识到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一个无聊的下午骑着自行车去找许谣。结果许谣没有在教室里学习,我打她的手机也没有人接,打宿舍电话也说不在。我顿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不过我还是强烈地抑制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骑着车子在校园里慢慢走着。我依稀记得校园里的花儿已经开放了,好像那也是个早来的春天。我在这样的季节里的时候最容易感到浮躁。我骑车走到学校离海最近的东门的时候,我就顺势将车拐出了大门。也不知道怎么的,从没有查过人的门卫突然把我叫住,让我下车推着车子出门。我瞪着那个门卫的脸,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但还是乖乖地推着车走出了校门,我还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此时的我心里已经够烦了。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挂着的红色条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某某领导莅临我校指导工作。我看着陌生的所谓领导的名字,我甩了甩屁股骑上车直奔向海边。
我将车停在路边上,看了看周围估计不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给推走然后还需要我拿钱去赎后才放心的离开。实在难以理解这个全国文明城市带给人们的文明熏陶到底体现在哪儿。海边沙滩上成双成对的情侣们有的在海边上走来走去,有的在石凳上拥着取暖,有的还将彼此的嘴唇放在一起感受对方的呼吸,还有些看不清楚在干些什么的,我也懒得抬眼去看那些东西。海边还有一队摩托车队在海边沙滩上疾驰而过,他们是在寻找着另一种刺激。我看了几眼大海正想着离开的时候,我的眼睛却被一男一女给吸引了过去,具体应该是说被那个女生吸引了过去。而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我在找的许谣。许谣正在和一个身材比较高的,看起来还算斯文的男生一块儿从南边走过来。我看着许谣和那个男生又说又笑的,我心里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彻底变成了一种酸楚的感觉在心里不停地翻滚。大脑想支配着我转头的,我却一直在盯着他们两个由远及近地向着我走过来。同样我好像特别地想离开,双脚却迈向了前,一直走向已经越走越近的许谣他们。
是许谣先看见了向他们走来的我,而那个男生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常。我的那种因为复杂心情而扭曲的脸使得许谣感到非常地吃惊,或许她吃惊的是在那样的一种场合碰上我吧。许谣先走过来问我,小涛,你怎么有时间到海边来的?你们工作室的事情忙完了吗?我用挑衅的眼光对这那个男生说,你能有空来这边,我当然也能有时间过来的。你不是在忙着准备考研的吗?怎么还有时间跑到海边闲逛的呢?许谣明显听出我的话里带着刺,尽量在避免和我发生语言上的冲突,尽量在顺着我的性子往下说。她先笑了笑,然后又对我说,是不是一个月没有见到姐姐,想我了?在我的眼里此时的许谣说的每一个字和脸上的那一堆笑都是那么地虚伪。如果不是许谣,或许我会真的破口大骂出来的,即使那样做在外人看起来会非常地莫名其妙。我做出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少了,我绝不会在乎这一件的。但是我在乎的是许谣,是这个我一直从小爱着的人。我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没有直接回答许谣开玩笑式地问话而是指着许谣身边的那个男生说,这位是?介绍一下吧?许谣也知道我针对的不是她自己而主要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许谣就又笑着说,他是我们系的一同学。我出来逛逛正巧碰上了就一起走走聊聊。从那个男生反常的眼神中我可以想象出许谣是在编瞎话。可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或许在我爱的那条路上我已经陷得实在是太深了。我还是上去介绍了一下我自己,许谣在旁边对着那个男生说,这是我弟弟,不用客气的。后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顺子的时候,我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样和许谣他们两个分开的。记得的只是上面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和许谣虚情假意的笑。木木听到我对顺子说话后,插嘴说,那天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海滩上呆立着,就走过去问你怎么回事。你木呆呆地回答我说没事。因为有同学催我走,我也没管你就走了。而对木木,我更是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我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恋爱就失恋了。那是我自己的感受。我感觉到自己真的失恋了。顺子也说失恋确实是像你这个样子的。我整天频繁地看手机,看看是不是有许谣的短信或者电话。可是自从那天下午后,许谣只发过来一条很简短的问候性的短信别的什么也没有。在那段时间里,工作室里只有木木跟吕晶两个人在那里,她们俩干的依然很卖力。她们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了很多参差不齐的稿件已经够出两期杂志的了。大体的东西她们都已经弄好了,不过她们还是想等我去一块儿商量着最后定下来。而顺子除了在宿舍和我在一起外就是出去拉钱。他最后的收获也只是在一家书屋里搞到了2000块钱,代价是必须牺牲掉全部的封面广告去给他们宣传。即使顺子觉得那样很吃亏,但还是和木木、吕晶她们一起商量着决定接受了。顺子和书屋签订的临时性的合同也是一次性的。那样我们飞蛾第一期杂志就有了6000块钱的启动资金了。好像可以大干一场了,可惜的是我还在痛苦的沼泽之中。虽然平时爱说爱闹的木木还是会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但这次她显得格外的小心。从木木认识我的那一天起,她就觉得我是那种一旦爱进去就会拔不出来的人。而她也一直都知道那个值得我那样做的人就只有许谣。冯木木好像认识我后就认识了许谣。木木是那种心里根本藏不住话的人,她把这些话后来都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我笑了。而顺子和吕晶在一起的时候就更不会谈我和许谣的事情。那一段时间的顺子和吕晶因为被彼此之间的东西而烦恼着,根本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吕晶一直还在犹豫着。我们那时期的男生女生们似乎都一直将两样东西挂在嘴边,一样东西叫做理想,一样叫做爱情。不过我们从来就不曾将那两样东西摆在同样的位置上。只是像跷跷板一样,翘起这边的时候,另一端必然就会落下去的。
我没有像顺子那样直到被吕晶骂了才回来。一次他们谁也记不清楚的一天,我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出现在了老屋里。我一点都没有在意顺子、木木和吕晶他们三个人异样的眼光。我一到那儿就装得跟平常一样,只是大体询问了一下当时杂志的进程便开始埋头工作。他们三个也十分知趣地从此不提关于许谣的事情。当我们四个人又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一股热烈的火焰在那间小屋里燃烧了起来,我将我自己的理想也一并扔了进去。那段时间的许谣其实也一直在想着我。许谣应该从很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那天她让我失望至极。可是她还是那样做了,许谣从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和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我们一起长大,曾一起学会用自己的一切去照顾对方。也并不是许谣现在有多么爱那个男生。她只是想逃避开我的那份感情,她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承担得起。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姐姐和弟弟那该有多好,即使我总是愿意像哥哥一样地照顾与呵护许谣。许谣总是那样想,但是事实已经不能再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了。生活总是难以像想象中那样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