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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化作尘埃的琉璃(3)

当公车在最后一站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可以透过店铺林立的街道,看到琉璃馆。琉璃馆的店铺装饰得格外优雅,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窗户后各种颜色的琉璃闪闪发光。

小栀和米哲下了车,米哲还提议小栀多逛一逛,还说要请小栀去吃麦当劳,可是小栀却拒绝了,她只想快点做好琉璃,然后快点离开这里。其实小栀心里在担忧,如果被彩娜看到了,发生误会就不好了。

进入了琉璃馆,小栀一下子就被五颜六色的琉璃吸引了。许多琉璃静静地陈设在玻璃架子上,看上去通透无尘,好像是用最清澈的水做成的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真的是琉璃啊,好漂亮啊。”小栀看着被图上各种颜色的琉璃,发出了惊叹。

“总觉得这些琉璃的形状怪怪的。”米哲有些无精打采地看着那些琉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栀在店员的介绍下,用毛笔蘸着彩墨开始在琉璃上写字,坐在座位上,周围都是水晶一般透明的琉璃,小栀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水晶球里,周围都是最最纯净的气息,美轮美奂,好像跌进了梦里。

“这个送给佑希,希望可以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小栀用彩墨在琉璃上写下祝福的话语,然后又挑了一个琉璃,笑着喃喃自语:“这个送给佑一,希望他可以永远开心快乐。至于这个……”放下了画笔,小栀拿起另一个琉璃做成的工艺品,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这个是送给学长的,应该写一些什么呢?”想了好久,小栀终于在琉璃上写下了两个英文单词“Best Wishes”。

只是安静的小栀一直都没有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米哲,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的嘴边,还残留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呼,终于画好了。”小栀端详着自己画的琉璃,脸上的笑容好像也被琉璃包裹,纯净无暇。

琉璃店铺外的商店街,田绘嘉、刘锋还有胡畔恰好碰到了毕彩娜,于是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王玥还大大拉拉地说刚才自己吃了整整三大碗的乌冬面,还抱怨着乌冬面里的肉太少了,自己吃得不过瘾。

“咦……”田绘嘉转过身,走到了毕彩娜的身边,好奇地问:“彩娜,你怎么停下来了。”

“琉璃馆,这不是小栀要去的地方吗?”胡畔眉开眼笑地看到了琉璃馆的招牌,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哇,小栀真的在里面啊……等等,那个不是米哲吗,他怎么和小栀在一起呢?好巧啊,我们也进去找小栀吧。”

胡畔兴致勃勃要走进琉璃馆,却一下子被毕彩娜拉住了。

胡畔忽然发现毕彩娜微微低着头,眼睛里暗淡无光,在她白皙得有些没有血色的脸庞上,深情的褐色眼眸划过一抹不动声色的伤痛。

琉璃馆里,小栀把画好的琉璃交给了店员,店员说画好的琉璃还要烧制一个小时左右,于是小栀只能和米哲坐在大堂里一边观赏琉璃,一边等待。

就在这时,小栀的电话忽然响了,小栀打开手机,看到了是毕彩娜来的电话。一时间,小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事情一般,有些紧张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栀,你在干什么呢?”电话里传来了彩娜平静的、波澜不兴的声音。

“现在吗,正在看琉璃。啊,对了,我的琉璃快要做好了,等下给你看噢。”小栀也用同样平静的口吻回答,可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是吗,你是一个人吗?”电话里,彩娜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可是小栀却没有听出来。

小栀有些心虚地看了看米哲,看到他正在饶有兴味地摆弄着琉璃,忽然间,小栀觉得一种罪恶感在心头渐渐萌生,犹如疯长的荆棘,一一点点刺入她的心里,带来淡淡的疼痛。她不想对彩娜撒谎,可是彩娜是那样喜欢米哲,如果让彩娜知道米哲现在和自己在一起,她一定会胡思乱想的。不想要彩娜伤心难过,所以只是善意地欺骗她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嗯,我是一个人。”小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用平和的心情微笑地回答:“如果和大家在一起的话会更开心吧。”

“是啊,再见。”电话忽然被切断,可是为什么彩娜最后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是那么那么悲伤。

琉璃终于烧制完了,小栀接过了琉璃,心里却不再如刚来时那般喜悦,不知为什么,一种不想的预感如同浓厚的乌云,一直盘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小栀和米哲一起坐公车回到了旅店,走到路口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周围嘹亮的蝉鸣,爬山虎茂盛而丰沛地爬满了墙面,绿油油的,在阳光下泛出鲜亮的色泽。

“今天谢谢你了。”小栀回过头,对米哲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啦,是我硬要陪你的。”米哲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笑得阳光而灿烂。

“没有啦,那我先走了,我们分开回去会比较好。”小栀担心如果彩娜看到自己和米哲一起回去,说不定会误会自己。

“嗯,知道了。”还不等米哲说完,小栀就转过身,匆匆地向着旅馆的方向走去,可是米哲却忽然叫住了小栀:“小栀,请等一下。”

然后他踩着斑驳的夕阳,站在了小栀的身前,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拽拽的笑容,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他用很轻快的声音认认真真地说道:“小栀,我喜欢你。”

“米哲。”小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那么厉害,好像它从来不曾受过自己的控制。小栀咬咬嘴唇,逞强地抬头挤出一个微笑:“米哲,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米哲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峻的表情,“我喜欢你,否则那天我不会去医院看你出院。自从你在琴房对我说过那番话,打开了我的心结,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没错,童小栀,我喜欢你。”

“你不要再说了……”小栀忽然慌乱地捂住了耳朵,身体微微颤抖着,“彩娜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你……你不要再说了。”然后也不等米哲再说话,小栀立刻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四周的蝉鸣忽然变得混乱不堪,小栀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想要把刚才米哲的那些话全都抛在身后。微冷的风刮过她的脸颊,带来了一丝刺痛。

等到小栀回到旅馆的时候,用力地吸着气,努力平复着心情,然后好像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旅馆。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吧……小栀尽量这样想着,刚刚走进旅馆,就看到了彩娜、田绘嘉、刘锋、胡畔和王玥都在。

“对不起,回来晚了,现在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小栀忽然无法面对毕彩娜有些黯然的目光了,于是只能匆忙转身。

“小栀,怎么样了。”毕彩娜微笑地看着小栀,笑得云淡风轻。

“啊,做了琉璃,还买了土特产,一会我们一起吃这里最好吃的点心吧。”小栀努力对着毕彩娜露出平和的微笑,可是心里却无缘无故地紧张起来。

“为什么要撒谎……”忽然,毕彩娜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仿佛僵硬了,有些机械地走到了小栀的身前。

“小栀。”田绘嘉有些着急了,小心翼翼地说:“小栀,我们都已经看到了,在琉璃馆外面。”

一种突如其来的寒冷仿佛在黑暗中猛然打开的火花,在心里一闪即逝,却让小栀的神思都冻结了。

“你对我说加油,都是骗我的吗?”毕彩娜眼底闪着星芒般的泪水,那一瞬间,小栀觉得彩娜似乎永远都不会笑了。

“彩娜,你误会了……”小栀真的慌张了,想要解释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小栀,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毕彩娜不再注视着小栀的眼睛,目光不安地游移着,一个凄厉的笑容在她苍白的唇间绽放,如罂粟花一般展露着决绝的美丽。“现在你开心了?你说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与其撒谎骗我,不如告诉我实话,那样伤害要小得多。”

“彩娜,你不要误会……”小栀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快要不受抑制地流出来了,可是却只能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就在这时,米哲回来了,他低着头,暗淡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狂妄自大的光彩,帅气的面孔带着受伤的神色,不发一言。

他抬起头,才注意到了眼前分外安静的场面。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在看到米哲的一刹那,毕彩娜的眼泪终于化作了一串断线的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哀伤的痕迹。然后她低着头,仿佛在逃离什么一样,飞快地转身跑掉了。

“等一下,彩娜。”那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化作了实质,让小栀忽然颤栗起来,一刻也不能等了,小栀马上追了过去。

“彩娜……彩娜……”小栀用最快的速度去追赶着彩娜,可是彩娜跑得是那样决绝,就好像一只脆弱的飞蛾,竭尽全力地要逃离小栀的视线。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仿佛来自远古的歌谣,发出了脆弱而哀伤的呻吟。

彩娜拼尽全力地跑着,眼泪在风中洇开,转瞬就被冷风冻结。

终于,彩娜沿着楼梯跑到了天台上,毫不犹豫地,她跑到了天台的边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哀伤地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

“彩娜,快回啦!”小栀大声呼喊,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堕入了冰窟。

风将毕彩娜白色的裙裾轻轻扬起,露出光洁无瑕的小腿。长长的黑色发丝在风中四散飞舞,白百合般美好纯净的脸上,浮现的是冰冷绝望的神情,黑色的眸子空洞而苍白,看不到任何的波澜。

“小栀,我好喜欢你。”毕彩娜回过头,脸上的神情脆弱而哀伤,“可是小栀你却把我从你的心中抹去了。”

“彩娜,不是这样的。”小栀摇头哭喊,只觉得力气在一点点流逝。

彩娜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微笑,眼睛早已被泪水融化的雾气凝结,“既然是这样,就让我自己消失在你面前吧。”

彩娜最后悲伤地望了小栀一眼,转过头,向着天台外迈出了一步。然后,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只轻盈的风筝,缓缓地在风中飘落。

“不……”小栀看着彩娜消失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天空上的云朵低低地压了下来,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慢慢的,自己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时间仿佛停止,只有沉沉的天空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黑暗到来,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幸福,一切皆犹如雾气,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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