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场上,尸体遍布,血流成河,犹如乱坟岗一样,长枪四处散落,腥臭的味道随风飘荡,死寂一片。
官兵已经死尽,剩下的只有六扇门不到是个捕快了,而他们也都已是伤痕累累,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可他们不会逃跑,依然坚定地站立,望着对面魔鬼一般的天花,他们眼中的仇恨也更加的浓烈。
“你,你们给我挡住了,我,我们回去搬救兵!”监斩官从桌子底下露出一颗脑袋,颤颤巍巍地大喊,然后拔腿而逃。
接着,桌子底下又蹿出四五个穿着官服的人,同样是头都不敢回一下的狂奔而去。
可惜,他们不会武功,费劲力气也跑的很慢,而且跑的跌跌撞撞。
天花没有看他们,她正在慢慢地擦拭手上的鲜血,兵士们的鲜血,还残留着几丝血肉,可她的嘴角却泛起了笑容,令人心颤的笑容。
终于,她将手上的鲜血擦的干干净净,她笑的更加满意,然后,她优雅地伸出了那白皙的手掌。
“嗡……!”空间开始抖动,红黑的气息隐隐地流转。
地面上散落的长枪慢慢地升起,正好无根,就悬浮在天花的头顶。
“让你们也感受一下,想逃却逃不了的滋味,哈哈……!”凤凰悠悠地道,接着狂笑。
五根长枪犹如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丝丝黑气缠绕在枪身之上,像是一条条活着的毒蛇。
五位官员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击中,被长枪透体而过,然后被强大的力量带着飞了十几米远的距离,才落地,长枪刺进了地面,而他们就好像旗帜一样挂在了长枪之上。
鲜血顺着枪身流淌,他们连发出喊声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大瞪着眼睛,满眼的恐惧。
在这之前,张金龙一直在望着天花,犹如望着一朵美丽的花朵,那样的痴迷,他好想多看看她,记住她的每一个动作。
可现在他不得不站起来了,无尽的杀戮只会让她越陷越深,他不想她那样。
所以,他从断头台上站了起来,只是稍稍的用力,全身的枷锁便尽数破碎。
有时候,不是挣不脱,而是不愿离开这枷锁。
“天花,收手吧,到底如何你才能不恨呢?你若能不恨,我愿意做一切!”张金龙说,说的撕心裂肺。
天花微微回头,却没有正视他的目光。
“杀光了,我便不再恨!”她轻轻地说,一字一顿,好像生怕张金龙不明白。
“妖女,就算我们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对面的一个捕快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他回头望向所剩无几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不过只是一瞬,便又变得坚毅。
“兄弟们,鱼死网破!”他对着兄弟们沉声道。
“不要啊!冷静!”张金龙着急地叫喊。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这或许就是注定。
十几个捕快同时抬起了手中的利剑,长剑嗡嗡地悲鸣,同时,他们全都呕出了一口鲜血,仿佛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刺眼的白光随着这鲜血的涌出开始迸发,从每一个人的体内,他们连起来就像一串星辰。
眨眼间,所有白光都聚集到了那长剑之上,三尺利剑一下子疯长,长到长约数丈,白光闪烁,虚空动荡。
“喝啊……!”一声狂喝。
十几柄剑同时射出,带着狂暴的力量射向了天花。
天花却没有躲,站的稳稳当当,她只是轻轻地抬手,一个巨大的万字符便出现在了身前,黑红的能量在微微泛着金光的万字符上缭绕,诡异之极。
“铮……!”尖锐刺耳的声响,好像一根钢铁在极速的抖动,空间激起了一片涟漪,大地吹起了狂风,沙尘裹着尚未消融的积雪疯卷。
长剑的剑尖贴在了那巨大的万字符上,再难寸进,不停地颤栗着。
张金龙张开了嘴,满眼的惶恐,似乎这天就要塌了。
“天花,不要……!”他颤抖着嘶吼。
可惜天花没有停手,她甚至没有回头,张金龙心痛的吼声竟然她觉得高兴,高兴地笑了。
“去……!”天花轻声说,温柔而婉转。
巨大的万字符猛地一弹,十几柄利剑便一起转头,射向了那批捕快。
捕快们已是脸色苍白,但却依然执着地站着,他们不得不站着,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叮叮……!”一连串的脆响。
十几柄长剑被击飞,洒落一天,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张金龙站在了几位捕快的身前,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他低着头,剧烈地呼吸着,单薄的囚衣在微风中凄惨地飘摇。
天花眯起了眼睛,她的呼吸更加剧烈,她握紧了双拳。
她以为张金龙不会理会这些人的性命,她以前不这样认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相信,相信张金龙真的不会在乎其它什么东西。
可现在,她失望了,是又一次的失望。
“嘿嘿……,哈哈……!”她狂笑,笑的疯疯癫癫,怪异的笑容扭曲了整张美艳的脸。
两滴泪水在这扭曲的皱纹里隐没。
她是在笑自己,笑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天地间忽然起了风,越来越大,迎合着天花的笑声不停地席卷,沙尘扯起,铺天盖地,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狰狞却可悲的笑声。
这一刻,天花决定了,不再相信,不再相信一切。
张金龙听着这声音,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了,流淌着丝丝的鲜血。
“求你……,”他抬头,透过风沙卑微地望着昂着头颅的天花,哀求般地说着:“天花,求你,放了他们,他们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
天花忽然停止了笑声,猛地低头,那眼神再没有任何暖意,连邪异都没有了,只有冰冷的嗜血。
“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他们跟你生死与共,又与我何干?”天花咬着牙道,掷地有声。
“扑通……!”张金龙跪在了地上。
“龙哥,你……!”身后的捕快欲劝告,可却看见了他抬起的手掌。
天花冷眼看着,她身旁的风刮的更猛。
“天花……,”张金龙呢喃着,说的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到他的脸上又现出了那阳光般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恨,恨所有的一切,可是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你,天花,我真的不愿看到你这样,你醒醒,这个世间不值得你这样恨,你该拥有所有的幸福,而不是罪孽啊!”
风开始变得不定,胡乱地刮着,没有方向,张金龙至诚的话语还在天空回荡,他身后的捕快们都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听下去。
而天花,却并未动容,哪怕一点点,她瞳孔里的恨反而更加浓烈。
“呵呵……,”她冷笑,笑的如同极北的寒冰落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在我看来,你的爱,不过是些肮脏的欲望,若你真的爱我,就不会阻拦我!”
张金龙慢慢地摇头,笑着摇,然后他轻轻地说:“天花,你不懂,也没有人懂我对你的爱,正因我爱你,我才会阻拦你,除了阻拦你的杀戮之外,你可以用任何办法来考验我对你的爱。”
“龙哥,你,你何必呢,她已经是个疯子了……!”有捕快劝阻。
张金龙又举手打断了对方,“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爱她,即便她十恶不赦,若放弃了,就不是爱!”
“好!哈哈……!”天花又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既然你说的这么有道理,那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挥刀自宫,我就承认你是爱我的!”
…
风停了,阳光普照,大地变得暖洋洋的,连那些尸体都不再显得那么狰狞。
“呵呵,”张金龙笑了,笑的跟阳光一样灿烂,他还在跪着,“别说是挥刀自宫,就算你要我的命都可以,只希望你以后能快乐。”
说话的时候,张金龙拿起来手中的剑。
“嚓……!”一声轻响,仿佛落叶坠地,鲜血飞溅,溅了张金龙一脸,可他还坚持保持着笑容,剧烈地疼痛让这笑看上去也是那么的痛。
天花又变得面无表情,怔怔地站着,眼神也变得复杂,貌似空洞又貌似含了无尽的繁杂,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鲜血成股地从张金龙的裤子上流下,染红了大地。
“龙哥……!你……!”有捕快痛心疾首地大喊。
张金龙没有回应,他在强忍着疼痛看着天花。
“你个妖女,我跟你拼了……!”捕快看向了天花,怒不可遏,他大吼着准备冲上去。
可他只走了一步,就被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握住了脚踝。
“别,别冲动,六扇门的规矩,忘,忘了吗?凡事,不可找死!”张金龙断断续续地说着,满头的大汗,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
“呵呵……,”捕快哭了,笑着流泪,他无力地说:“不要找死?可你不是在找死吗……。”
张金龙却没有理会,他抬头,看向了天花,天花还在望着他身下的鲜血。
“天花,这下,你,你满意了吧,可以,可以放了他们了吧?”张金龙说,自信地微笑,可当话说出去,他才觉得后悔,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笨。
果然,天花空洞的眼神一下子恢复了神色,她竟然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金龙,那眸子里的恨意更加冰冷。
“你还在骗我,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些兄弟!”她歇斯底里地说。
然后,她抬起了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长枪、长剑,所有散落在地上的兵器全都飞了起来,排列的整整齐齐,就好像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地飞向了战成一排的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