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爬上了山头,似一颗淡淡的红球,又像一颗红色的心脏,慢慢跳动着,每一次起伏都将那温热的红光洒满人间大地。
大街上已经有不少百姓来往,他们总是有忙不完的事。
或许他们本不忙,只是害怕安静下来后的那份不安与迷茫。
六名黑衣金边捕快和一位披了一张被子的男子站在大街上,围成了一个圈,个个面色冷峻,手握长剑,杀气腾腾。
行人驻足观望,却躲在相隔老远的角落,害怕伤及无辜。
一位长相秀美的女子站在七人中间,绑了个冲天辫,一摇一晃很是可爱,素白的纱衣,阴险着玉雕般的皮肤,明眸皓齿,脸蛋精致,身材高挑匀称,尤其一双眼,漆黑明亮,又异常的清澈,就像刚出生的孩童。
“嘿嘿……,没想到吧,我还有这么多兄弟!”刘虎秀眉挑动,一脸的阴笑。
“赶紧把东西放下,不然休怪我们责罚于你,连捕快的东西你都敢偷,你好大的胆子啊!”张金龙义正词严地道,还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对方。
“人,人家是新手吗,再说,我当时偷的时候你也没有穿捕快服啊!”女子眨巴着大眼睛道,两只手不停地在包裹上扣着,一脸的无辜。
任杰同样在盯着女子,盯着女子清澈的眼睛,他的眼却眯着,眉头微皱。
忽然,他双目一瞪,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凤凰’!”任杰惊叫,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着这双眼睛好像在那里见过,现在他终于想起了,如此清澈圣洁的眼睛跟那个‘凤凰’几乎一模一样。
女子回头看向了任杰,眉头微皱,很是不解,“凤凰?什么凤凰?哪儿有凤凰?”
任杰咧嘴笑了,慢慢地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嗤啦嗤啦的金属摩擦声,阳光里,长剑寒光闪闪。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忽然,任杰怒吼。
话音落下,剑招耍起,无数剑光纷飞,而任杰的长剑却又似乎从未动过,一直直直地指着对方的喉咙。
快,不可想象的快。
而女子,却在任杰拔剑的时候,清澈的眼眸里就现出了害怕的神色,那神色令人心痛。
“大,大侠饶命啊……!”女子着急地喊着,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臂格挡。
剑光的包围中,她避无可避。
“噗嗤……!”一声心惊肉跳的响声,一朵血花在空中绽放。
“哦……!”一声痛苦的呻吟,又像是午夜美梦里的呢喃,听的人心痛又心痒。
任杰收了长剑,目瞪口呆。
在剑尖刺中女子的时候,女子依然一动未动,只是害怕地闭着眼睛,而当第一缕血丝涌出的时候,任杰才相信,眼前的女子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
“呜呜……,你,你干嘛,不就一包破东西吗,至于吗?”女子哭了,泪眼婆娑,左手捂着右臂。
忽然,她的眼睛瞪大了,瞪的溜圆,满眼的惊慌。
“血,流血了……!”她惊叫着,神情恐惧。
接着,她双眼一闭,晕倒了。
任杰在最后关头收住了手,若不是如此,估计这个陌生小偷的整条手臂都没了。
现在,他还是有些慌乱,就好像做了亏心事被发现,而且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一样。
县衙后院的客房里,任杰不停地在床前转悠着,不停地摇头,为自己的冲动忏悔。
床上躺了个女子,就是那个受伤的小偷,她竟然晕血,虽然看到的是自己的血。
她现在正沉睡着,干净精致的脸,乌黑的长发,安静甜美的睡姿,薄唇轻抿,看上去似乎一位已经沉睡千年的天仙。
“唉……,怎么就那么冲动呢……。”看着小偷,任杰还在自责,可当目光触及她那张脸时,他的脑海又莫名地出现了一双眼睛,清澈天真的眼睛,‘凤凰’的眼睛。
“不会,不会,她一点儿武功也没有,只是眼睛稍微有点儿像而已。”任杰盯着小偷的脸,为自己的怀疑找理由。
房间正中有一张大圆桌子,其余六名捕快都围在这张圆桌子上,桌子上放了一本难见的书本,众人正头顶头地盯着书本看,个个大嘴微张,眼神痴迷,不时还有人发出一阵唏嘘感叹,或是深深地吸一口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哦……,好痛。”忽然,一声轻吟响起。
小偷稚嫩的脸抽动了一下,醒了。
一双乌黑清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开了,有些恍惚地左右看了看,最后锁定了任杰的脸。
任杰的脸忽然之间红了,不是因为被这绝色美女看的,而是因为心慌,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急忙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这小偷,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你醒了,对,对不起,刚才,刚才是有些冲动。”
“哼!”小偷嘟着小嘴气哼了一声,“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人家可疼死了!”
“那,那你要怎么样?”
“哦……,”小偷眼珠滴溜溜地转,思索着,“我要你赔偿。”
“好,你说,你要多少钱?”任杰急忙道,如释重负。
有办法解决的事,就不叫事,最怕的是无论怎么样都解决不了。
“我不要钱!”小偷眼睛一斜道。
任杰皱眉,道:“那你要什么?”
“哦……,”小偷又在思考,双目灵动,四下打量着。
任杰的心也在跟着忐忑,那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像是期盼,又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期盼呢?又能期盼什么呢?”任杰在心里这样想着,“或许,是寂寞太久了。”
又或许,他期盼的,只是从这无边的痛苦中挣脱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有人说,想要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到另一份快乐的感情当中。可是,真的能忘记吗?还是根本就不想忘记。
还是寂寞的太久了……。
寂寞的久了,就会恋上这一份忧伤的感觉,而当快乐的火苗出现时,又会陷入这种不舍与期望的夹缝中,心烦意乱。
终于,小偷想好了,红润的嘴唇牵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我要你带着我,我要你负责我每天的吃喝拉撒睡,我还要你在我出现危险时保护我,还有,你不准骂我,不准拉个臭脸,就像现在,面对我的时候,必须要笑,即便笑的跟哭一样也要笑。”
小偷提出了要求。
任杰脸上的肌肉抖动,微张着嘴,他有些不知所措,是真的不知所措,他心里竟有一份幸喜,而更多的是害怕。
以前勇猛的像个死士,天不怕地不怕,而所有的勇猛都只为搏那红颜一笑。
现在依然像个死士,但却连黎明的到来都害怕,所有的勇猛看上去只是在找死。
刘虎一等人停止了看春宫图,集体抬头,以复杂的眼神望着任杰。
任杰回头看了看他们,以寻求建议,可他们却又忽然低下了头,继续入神地欣赏那本禁书,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像是在告诉任杰,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
“喂!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别想了,你就是不答应也不行!”小偷说。
任杰回头看着小偷,撇了撇嘴,很是无所谓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住着吧,总不能我们七个大男人把你个小姑娘抬出去扔了吧。”
“哈哈……,”小偷忽然大笑,接着,她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重重地拍了下任杰的肩膀道:“谢谢啦,这下不用为了吃饭睡觉发愁了,啧啧,哈哈……!”
任杰忍着被拍痛的肩膀,咧嘴,疑惑地道:“你……,不疼了?”
“切,早不疼了,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呀!”小偷翻着白眼说。
话落,她乌黑的眼珠看向了围在圆桌上的一等捕快,个个挎着长剑,穿着一样的金边黑袍,可却头顶着头盯着桌上的一本书,不时还唏嘘感叹,刘虎更是紧握着双拳,偶尔还会使劲捶打桌面,咬牙切齿。
“他们在看什么?”小偷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
“啊?哦,没,没什么,就是一些疑犯的画像,呵呵,好些年都抓不到的疑犯,所以,所以他们看得很气愤。”任杰看了眼众人,急中生智道。
“哇……,好美呀,太刺激了,这身材,这姿势……。”张金龙忽然道,声音都有些颤抖,看着书的眼神都有些涣散,就好像饿狼看到了一只肥的跑不动的猪。
同时,其余人等的嘴张的更大,吸哈喇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刘虎的拳头握的更紧,双目血红,更卖力地敲打桌面。
“咳,呵呵,他们看到难搞的犯人时经常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捕快吗,那个,呵呵,经常和不正常的疑犯打交道,呵呵,时间长了,就也不怎么正常了。”任杰看着如此情形,只能干笑,绞尽脑汁地瞎编。
“嘿嘿……,有猫腻。”小偷也笑了,细柔的嘴唇微翘,眼中闪着精光,边笑边用手指着任杰。
任杰咂巴了两下嘴,环顾四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脑子里却在想该如何打消这姑娘的不良念头。
却不想,当他再低头看时,那姑娘已经不在眼前了。
小偷正站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画面极其艳丽暧昧的书,四周围着一众捕快,纷纷投以惊惧的目光,好像正在等待一场大地震的到来。
“完了,一世英名一朝丧啊……!”看着小偷手里捧着的春宫图,任杰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小偷要用多么难听的话来奚落他。
可是,世事总是那么难料,即便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其结果都不是人能猜中的,就像任杰时常想的一样,仿佛老天总在作弄他,他想的总是和结果大相径庭。
小偷并没有用恶毒的词语来奚落他们这帮表面正经却偷看禁书的捕快,她反而很安静,安静地看着手里的春宫图,时而皱眉,时而咧嘴,时而还点点头,仿佛很入迷。
“哇……,这些犯人好有个性啊……。”良久,小偷终于开口了。
众人倒地。
“不过,为什么都是女犯人呢,而且穿的这么少,长的还都不错,她们不会都是妓女吧?”小偷边翻书边猜测着。
突然,刘虎伸手夺走了书,深深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小偷,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你猜对了,她们,她们确实是妓女,她们,她们是以此掩人耳目,其实,其实她们是个非常厉害的杀手组织。”
说到最后,刘虎双目微眯,神情严肃,似乎真的陷入了对一帮厉害杀手的描述之中。
“哦……,好狡猾的杀手。”小偷眨巴了两下眼睛,颇为相信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