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别哭啊，这……这小子肯定不是被我吼的，肯定是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了，你看啊，他今天都跑杀场上去了，那里，你砍我，我砍你的，可是有着不少的死人，这小子说不定就是在那儿给吓着了，我给他叫叫就好了，亮儿，亮儿……。”老程扯着脖子，像头老叫驴一样的满屋子乱窜。
程怀亮摊在程裴氏的怀里，小声的昵呐了几声，微微的皱起眉头，好像感觉有些不舒服。
看着儿子脸上痛苦的模样，程裴氏感觉心里一阵的发闷，忍不住的就放声大哭起来。
老太太也怒气满溢的挥舞着拐杖，冲着满屋子蹦达的程咬金扰了几下：“你个垒货，没看到我的乖孙都不舒服啊，本来就被你吼的有病了，你这再大呼小叫的，再给吓着……。”
“嗳，嗳，娘，娘，你别砸，小心闪着，这叫魂不行，我这就让人找个大夫来给看看，娘，你放心，咱这是在哪儿，咱这是在长安城啊，这可是天子脚下，在这儿找个别的不容易，找个大夫还能不容易了，再不行，我这就直接的到皇宫里，给亮儿找个御医去，保证……娘，你别哭啊，该死的，嗳……嗳……娘，这不是骂你，我是在骂他们……嗳，娘，你轻点打，别累着，我说你们都在干嘛呢，没看到那个臭小子都不对劲了啊，还不快去找个大夫来，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呢。”被自己老娘打的并不疼，但是老娘的哭声直接让宿国公程咬金整个的麻了爪，一边手忙脚乱的哄着老娘，轻手轻脚的接下老娘的拐杖，免得拐杖弹回去伤着老娘，一边大声的吩咐着，吆喝着让下人们赶快去给儿子找个大夫去。
只是，老程这吩咐起下人，一不小心，这嗓门就恢复了平常的高度，较着刚刚稍微的大了点。
这老程的嗓门一大，那边程裴氏的哭声也猛然的涨了一个调门，老太太的拐杖也不依不饶的砸的更勤了，甚至，老太太还拐着脚，站了起来，一边追着儿子砸，老太太还一边骂：“叫什么叫，你自个没长脚啊，还让别人去叫，还这么大声，不知道我家的乖孙才被吓到，你个挨刀的，你自己不晓得跑快点，这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人家的儿子……。”
“老爷，太太，老太太别急，已经有人去找大夫了，这会儿，估计也就快回来了。”老程这一说，立马就有家仆报告，找大夫的事情，已经有人去办了。
“你看你看，这都有人去帮忙找大夫了，那个……娘，娘子，咱先把二子给放到床榻上吧，总让他呆在地上，有点凉。”既然事情已经有人去办了，老程也就顺势的转回，搓着手，提出了一个合理化建议，也算是给自己刷上一点好感度。
老程的建议惊醒了自己的老娘，也惊醒了还抱着儿子坐在地上的程裴氏，她忙不迭的喊过来两个看眼色的下人，搭手将程怀亮给托到了坐榻上，顺便的，又将凑过来的程咬金给推开到一旁：“对对对，快快快，来人把儿子给托到床上，都轻点哈，你走开，别再吓着孩子。”
“来来，用这个大氅先给我家乖孙先盖上，小心别受凉，待会等大夫来了在看看，看看我家的乖孙是不是……你个狗才，对自己的儿子还这么多的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得一个爹的。唉，你起开点，别待会乖孙醒了，一睁眼，看着的你这个丑脸，又给吓到。”跟在托着二孙子的仆人身边，程氏老太太随手拽了一个的大氅，递给了站在前面的仆人，只是一扭脸，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老太太的火气就又上来了，抡着拐杖又给了程咬金两下。
可怜的老程，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走到哪儿都挨训，明明是二小子人的祸事啊，怎么倒霉的都是他呢？但是面对着老娘的拐杖，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欲哭无泪的走到了一边，踅摸着在一个凳子上蹲了下来。
院子里人来人往，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的人，老程家的待人很好，尤其是老太太，在乡下待了几十年，一个人含辛茹苦，辛辛苦苦的将个程咬金抚养成了昂扬大汉，虽然说儿子有点不省心，整天惹事生非的，但要说是孝顺两字，倒也没人说出老程的不是来。
老程没上过学，小时候家里穷，交不起给师傅的拜师钱，也就没有学过什么手艺，再加上没田没地的，也没个能拿得出手的能耐，所以，尽管不是个做生意的，有关老程最早的传说，却也还是从卖私盐开始的。
小时候的程咬金，天生就是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整天的活蹦乱跳的到处惹事，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个重症多动症患者，整天的转着圈的到处惹祸，再加上自小就长的人高马大的，所以渐渐的也在四乡八岭里闯出个程老虎的名头，有着净街虎的光环罩身。就是害的老娘总是在他的背后给他擦屁股，到处的赔礼道歉，给人说小话。
后来，老娘看着程咬金也长的人高马大的了，再让他在家里祸害四邻也不是个事儿了，就哄着他出去找点事儿做，多少，也能给自己肚子里多添点零落。
老程孝顺，听了老娘的话，就甩着两个膀子跑出来闯世界了。
也不知怎地一个阴差阳错，老程最后找到的最适合的活计竟然是坐牢——说起来，在牢里不但管饭，还不用干活，再加上人来人往的都是些不是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坑蒙拐骗偷的比比皆是，吹牛的，乱侃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能吃饭，不用干活，还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可以听，所以老程竟然一下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于是啊，在那个时节的山东斑鸠镇，就多了一个喜欢到处找事儿打官司，然后一迭声的认罪服法，要进到牢房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的姓程的大个，时间一久，连牢房的牢头，看守，县衙的师爷大判什么的都认识了这样的一个浑不疚，知道了这个喜欢到牢房里面蹭饭吃的奇葩。
说起来老程也算是个奇葩，尽管三不五时的就要去牢房里呆上一段时间，吃上一段时间的免费饭菜，聆听一些偷鸡摸狗，杀人越货，拍花拐人，翻墙掏洞的最新消息，但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渐渐长大的程咬金，在基本上知晓了所有的乡里坊间黑的白的手段和勾当后，竟然还没有彻底的沉沦，竟然还依然只是一个到处惹事生非，但是却绝不横行霸道的恶棍，最后，他竟然能听从老娘的教导，老老实实的跑去当个小生意人了。
当然，他做的生意也是属于那种没多大本钱，违法的生意——卖私盐。
那时节，盐，盐和铁，都是由国家管控，专营的。按说私人卖盐，那是要被抓到大牢里面，坐牢的。
偏偏，这有一个老程，是一个不怕坐牢，甚至还盼着坐牢的主。
而且每次他进去坐牢，倒霉的都是那些牢头，狱卒，看守之类的——哪怕是后世，对于多次‘进宫’的人才，一般的牢头什么的也都不太敢随随便便的招惹他们，更何况老程这就已经不是什么几‘进宫’十几‘进宫’的小人物，人家那是当牢房是家，出狱当成串门的主，没事，谁想惹他啊。不怕他出去来个什么打击报复啊。
再说了，这老程在牢里，那也不是个老实的主，这丫的，人高马大的，力气大，饭量也好，皮厚能挨揍，拳头大也能揍人，每次他进来，牢头什么的收益就要明显的下降不少——这老程就是个饭桶，只要是敢不给他吃饱，他就敢惹事儿给你看，偏偏他在牢里进进出出的进的多了，鸡零狗碎的本事也学了不少，对牢房里面的道道，对着外面那些阴暗的道道，都比着经年的老吏还要清楚许多，要是他真的惹起事儿来，牢房里面的这些个还真的压不住他。
所以，抓老程坐牢，也就成了一件赔钱的买卖，不但要遭牢头们埋怨，还要担心被老程出来不依不饶的来个打击报复。
于是啊，尽管着老程做的是贩私盐的违法买卖，但是他大摇大摆的挑着盐担子满街溜达，竟然硬是没人抓他，甚至，在偶尔的路上碰到了，那些吃官家饭的也都是远远的绕开，就当没看见这个人。
于是呢，这老程，竟然在当地混到了一个独家垄断的私盐生意——抓不了那个不怕死的程咬金，还抓不来你这些怕死的小商小贩啊。在那个程老虎身上吃的亏，那就让你们这些他们的同行来担着吧。
于是呢，在方圆的三十六个村镇里，通过在官府帮助下的不正当竞争，老程算是独家垄断了所有的私盐买卖。也成了其他的私盐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然，这些别着脑袋挣钱的主就想着办法要坑老程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