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虹刚到单位,王芳的电话就到了:我昨天喝醉了,骂你们了吗?李虹说:是的,你骂我们了。王芳说对不起了,你们别生气。李虹说:没生气,真的不生气。王芳说:昨天省行来人的,我们去陪的,今天人还不走,晚上你陪我吃饭吧。李虹说:方迪晚上回西安,我要送他,你就叫钱凡陪吧。王芳说,她在武汉了,还没回来,那叫刘兰兰去吧。李虹说她不会去的。王芳说:算了,我只能靠自己了。李虹说,我陪你吧,方迪是十点半的车,来得及。
开车的来接李虹的是银行的一个副行长,姓郑。王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回头对李虹说,今天人杂一点,是财政局的一个副局长请客,是方迪的副局长。郑行长说,也姓李也是女的。李虹说,我知道,是不是长得和我有点像?开车的郑行长回头看了一下李虹:不像,谁说的? 这是什么眼光呵?王芳开始笑,她显得很高兴,从这时候开始她的笑就没有停下来。
李局长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个头和李虹差不多,不高不矮,脸型有点方又有点圆总之不是长脸型。皮肤不白也不算黑,眼睛是单眼皮但不是小眼睛,嘴巴笑的时候有点大,没有戴着眼镜。她特别的地方是她的胸,很大。刚好是夏天,她穿着白色的单布的内衣,所有人都能看见内衣上横七竖八的缝痕,也许她认为穿单薄一点会让胸显得小一点,谁知道。李虹看了她半天。她和李虹握了一下手:方迪挺优秀的。就和别人说笑去了。
吃饭的厅很大,可以唱歌还可以跳舞。李局长会唱民歌,声音有点像歌唱家那样高。她的身体很庞大,但是跳舞的时候显得很轻盈。她喝酒不多,不停地唱歌和跳舞。桌子上还有区委书记副书记区卫生局的局长,大家都喜欢和李局长跳舞,王芳说:她的胸就这样不停地蹭男人,谁不喜欢被蹭?该死的。我们郑行长可喜欢她了。李虹以为王芳吃醋了,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王芳说:无所谓的,郑行长也不是我丈夫,他喜欢谁关我什么事情,只要带上我,大家一起玩,反正和领导亲近只有好事情。
方迪回校后。李虹就常和王芳一起在外面喝酒。这样就和李局长有点熟了。她感谢李局长帮助自己帮助方迪。李局长说不用客气,同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王芳告诉李虹:李局长那天请客是因为李局长的丈夫调到另一个区卫生局当副局长了。一个副科级,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丈夫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保安,和传达室老头差不多,现在可不同了,天天有吃有喝的,而且还住在区里,一周回家一次。李局长现在好了,想跟谁睡跟谁睡。
李虹说:算了别瞎说了。
王芳说:昨天在我们郑行长办公室,穿着一步裙,后面的衩子快看见屁眼了。这就不说了。
李虹推了王芳一下。
王芳说:我说错什么啦?你不知道她那样子。人家是两腿盘着,她是一个腿盘着弯在沙发上脚放另一个大腿里面,我进去,她也不收敛一下,她裙子里面的内衣看得清清楚楚的呵。你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吗?你猜一下,你八辈子都猜不到。
李虹是博览群书的人,她轻视了一下王芳:黑色?
王芳讥笑道:土,老土。是肉色的。你知道为什么是肉色的而不是黑色的?
李虹呆住了。
王芳说:黑色是内衣全部露出来的时候会把女人的臀和大腿反衬得很白,性感,让男人看不见内衣里面,让人产生想像。但是当只一角的时候,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因为男人想通过一角看到全部,看到内衣里面的人肉。肉色就是内衣的全部了,看一眼不是心惊肉跳是什么?该死的女人太懂了,像她这样年龄的女人太成熟了,把男人的心思搞得太清楚了。玩不过她。
李虹说:在办公室,不会想这么多吧?
王芳说:你呵,学习都学呆了。不和你说了。
李虹说:教我呵,我都结婚了。
王芳说:叫方迪教你呵。哎,方迪怎么样呵,别说你和刘兰兰都是处呵。说完就笑了。
李虹说:我和刘兰兰不一样,她是要独身的。
王芳说:真的吗?怪不得上次给她介绍她说不看。独身做什么呵?人要开心呵。
李虹说:她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王芳说:我是挺欣赏李局长的。她大大方方把我和郑行长带到她家了。开始郑行长睡另一个房间,后来说有蚊子,三个人又不好玩牌,只好睡觉了。你别乱想呵,我们很纯洁的。郑行长睡中间,我和李局长都监督他。他平静地睡了一晚。他说,他上辈子是在西藏修行的高僧,不像我们这些女人,上辈子表现不好才被罚做了女人的。你看看,男人就是这样,做事情的时候说是爱你,不做的事情说你低级他是高尚的。
李虹听得脸都红了:算了,这么堕落,还好意思说。
王芳说:别给我戴帽子下定论了。人家李局长就比较实在,她说要找一头鹿杀了,把鹿血给行长喝了,然后把行长绑在床上观察半天,看他会怎么样?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们只是语言上在探讨,我们的行为是纯洁的呵。
李虹说:是的,你们是教生理卫生课的老师。
王芳说:我们郑行长是博学多才的金融家。他说,男人是有物理反应的,你看他说的多好。李局长没有话了。她只能说,男人就是用身体和女人谈爱情的,只有女人是有心的。郑行长说,男人只要和女人接触了就是用了心的,要不男人自己可以用纯物理的方法解决问题。李局长立即哑了。你看我们郑行长到底是大城市来的,见识不一样的。
李虹说:你们化学反应了吗?
王芳说: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像祥林嫂一样了,庸俗。
李虹说:那我再庸俗一下,以前那个分理处的主任?还找你吗?
王芳说:恩断义绝。不过见面还很客气,有事情他也很帮忙。他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别这样对我,太苛刻了。
李虹说: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王洪胜知道了总之对你不利。
王芳说:他是好丈夫一个。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李虹说:他还好吧,不会花心吧。
王芳说:现在他要按照医生安排的时间行事,我们要为生孩子而奋斗。婆婆快急死了。对了,你什么要孩子?
李虹说:明年,方迪才毕业。要是有了就要呗,不急。
王芳说:我们当中应该有一个多生几个孩子,送一个给刘兰兰。
李虹说:刘兰兰大姐的孩子不是二姐在带着嘛,也许以后会给刘兰兰的。二姐总是要结婚的。
暑假的时候,方迪回来了。钱凡也回来了。钱凡准婆婆在武汉的一个大型企业为她找了工作,武汉人的舌头可能不太适应普通话,钱凡就又当了广播员。她很满意的样子。她回来是因为她的父亲病危了。
李虹和方迪又过了几天黑白不分的堕落的日子。方迪就到单位参与一些工作。李虹抽了时间找到刘兰兰一起去看望一下钱凡的父亲。一到医院,两人都吓坏了:钱凡的精神又坏掉了。
原来,钱凡的父亲生病以后,家里没有固定的人侍候,就人托人找了一个农村的五十多岁的妇女到医院陪护。这个老妇女很能吃苦,很快博得了老头子的欢心。总之,他们之间有了化学反应。也发生了物理和化学全方位的关系。但是,钱凡的父亲已经81岁了,各种病都像他的年龄那样到了晚期,很明显的是:也许一次物理反应的发生都会要了老头子的命,他已经不能支撑这个在农村广阔天地里锻炼了五十多年的健壮的身体,这个老女人不愿意离开,她说既然行了夫妻之礼就要夫妻名份。这怎么可能?钱凡的姐姐哥哥都傻了:他们母亲的墓碑上已经刻了父亲的名字了,合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基本上也是眼面前的事情。如果父亲再和别的女人结婚,后事怎么处理?于是大家一起劝父亲不要结婚,可以用钱解决结婚问题,用钱代替结婚。父亲不同意,他说他不结婚就死不冥目。姐姐和哥哥就把钱凡叫回来,商量一下。钱凡说把老妇女赶走。大家说,这个办法作过了,父亲用自杀的手段了。钱凡就吓了一跳。这是第一跳。钱凡说:把父亲的户口藏起来。大家说,现在他们已经拿了结婚证了。钱凡又吓了一跳。这是第二跳。钱凡说,算了,父亲如果决定了,随他好了。这时候大家才敢告诉钱凡,现在父亲死了。但是家产要给这个该死的老妇女。钱凡在第三跳来临的时候就尖叫了一大声。她又进入了疯狂状态。
刘兰兰和李虹坐在钱凡的床边,她们一声不出地摸着绑着钱凡的绳子。李虹又想起她们上学时候的钱凡,她想要是钱凡像自己说的那样“我妈妈叫我到外地去,永远别再回来”就好了。李虹知道她从小就不怎么听妈妈的话。
刘兰兰打电话给周彬,周彬又找到了苏州疯人院的那个医生,医生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了钱凡的床边,看了钱凡的病历。他对钱凡姐姐哥哥说,还是送到苏州吧。
全市的人都狠透了已经死去的父亲和这个来自农村的老妇女。医院的医生也受到了愤怒情绪的影响,医院出据了很多赋有逻辑性和没有逻辑性但是明显带有谋杀倾向的佐证,农妇只好空着手回到她以前生活的广阔天地去了。钱凡家出了一口气,写了好几封表扬信给医院。但是,钱凡还在苏州疯人院,她被睡觉的事情害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