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是座海滨小城,本来是以渔业为主要经济来源,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凭借临近南韩、日本的地理优势,才逐淅成为北方几个有名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随着第三产业越来越发达,人们的思想也慢慢放开了,已经出现了不少有规模的私营企业,金融、进出口贸易和后来的房地产业逐渐成为引领潮流的行业。
自从房地产业兴起后,W市的城区几乎是一年一个变化,高楼大厦转眼间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档住宅区鳞次栉比,城区一年年在扩大,周边郊区的村子用不了几年就划归了城市,云枫在外地上大学三年多回来后竟有了异乡人的感觉。从前和顾玲家是邻居,都居住在市里最早的老楼区,现在她家搬到了城北的阳明小区而云枫家则搬到了城西的悦水园,坐车都得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从出租车上下来,云枫打卡进了小区。上楼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父母正坐在厅中沙发上看电视。云妈正看着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与云爸议论着剧情,而云爸则一边附合着一边点头,手里还削着苹果,时不时切一片喂进老妈嘴里。
云枫一见这情形不由乐了,老爸这纯粹是在敷衍老妈呢。他才不喜欢看这些家长里短的肥皂剧,这一点云枫和老爸的爱好类似,都喜欢悬疑推理剧。估计是老爸让着老妈才陪她看着电视消磨时间,以前老爸工作忙经常不在家,现在有时间在家了,就想着多补偿些老妈,什么都让着她,家务也抢着干,两人现在好像重回热恋期了,经常在一起甜甜蜜蜜,幸好云枫现在经常在银行的宿舍住,不然还不得腻歪死。
云爸在国有企业任业务经理,性情直率、热情助人,在职工中很有威望。以前经常往全国各地跑常常不在家,这几年有意退居二线,把出差的机会都交给年轻的了,他的时间也宽松了起来。云妈是在国营商场做主管会计,现在已退休,又被原单位返聘了回去,不过不像以前工作那么忙,只在月结和报税时到单位帮忙即可。老两口闲来无事,经常相伴到乡下老宅去住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悠哉优哉,云枫看着都眼红。
云枫毕业后留在实习的银行工作,老俩口都特别高兴。一来因为他们当年都是知青,为了响应当时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成家的晚,云枫出生时云爸都已经三十了、云妈也二十六了,所以她也算是老来子又是独生女儿,本来就不想让她到外地工作,免得一家分散;二来在银行工作既不累又稳定、工资也不低,是个适合女孩子工作的理想地方;三来顾玲的父亲是行长,两家以前是邻居交情也算不错,云枫又和顾玲是从小到大的发小,关系很铁,怎么着对云枫也会多照顾一些,肯定不会受欺负。所以当云枫的档案在银行落实好后,他们都觉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心中轻松多了。
“爸、妈,我回来了。”云枫换好鞋走了进来,讨论着剧情边说边笑的老俩口有点意外。
云妈站了起来迎向云枫问:“小枫,怎么今天这么晚还回来,也没打电话说一声?吃饭了吗?”
云枫点了点头:“已经吃过了,在银行餐厅里吃的。今晚到海边走了走,突然想回家了,就打车回来了。”云枫边说边放下包,脱掉外套挂好,“我先去洗洗手。”边说边走进洗手间。
云妈坐回沙发,与云爸对视一眼,轻声说:“我看小枫似乎心情不好,大冬天的到海边去溜达,肯定是为了疏散心情。是不是在工作中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是有人刁难了?”
“说不准”云爸蹙了蹙眉压低声音:“小枫的表情不像不开心啊,应该不会有人刁难吧。再说不是有顾玲帮着吗,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
“爸、妈,你们继续看电视,我回房间上会网啦。”云枫洗好手后,走过来从茶几上的果盘中拿了个苹果,放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边嚼边往房间走。
“小枫,等会儿”云妈喊住云枫:“坐下看会电视,我们一起聊聊天吧。”
云枫正准备答应,突然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顾玲打来的。
“喂,云枫吗?”刚接通,手机中传出顾玲有些急切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下班后到宿舍找不到你。”
“我下班后,出去溜了溜,顺路回家了。”
“怎么会想起今晚回家呢?你不是周末才回家的吗?”
“嗯,我明天要去储蓄所报到,”云枫说到这里顿了顿:“所以今晚想回家放松一下。”
“哦……”顾玲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解释:“云枫,你让王科长抓着做垫背的事我也是刚知道,这几天正赶上技术部联网调试,我忙得也没时间找你仔细了解这事。今晚抽空到你宿舍找你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你不在。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冤枉的,但我刚才也问过我爸了,他说这事是王科长一口咬定你了,他也没办法帮你……”
“顾玲,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云枫轻轻笑了笑,声音很平静:“我知道,这事是代人受过。王科长早就在找我的小辫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的。这事本来也与你无关,你不必心里不安。”
“云枫,我真没有想过不帮忙的,你要相信我”电话里顾玲的声音焦急起来:“我如果早知道这个事,一定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最后不得不去登门道歉,还要被调去储蓄所工作。我真是不知道……”
“顾玲你别急,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云枫轻声安抚着她,如果今晚没有那陌生男人的开解她或许现在会对顾玲心怀怨恨,心情不会这么平静,经过与那男人的一次交谈,她已经想通了,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件事了。就算这件事是顾玲故意在背后搅和的,她现在能来电话想解释说明她还是重视彼此间近二十年的友谊的,既然这样,何不放轻轻过这次的事情,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放心吧,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影响的。与王科长没有搞好关系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本来就应该由我自己处理,不能处理好,就应该承受这后果。这也算是对我的不通世事的一次教训吧,我觉得也是件好事,省得以后还是蒙着眼向前冲,真撞了南墙再回头就晚了。”云枫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带着调侃了:“你能打电话来安慰我这受伤的小心灵,我已经很满足了,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好姐妹呢。”
“呵呵,听你这样说就知道你已经没事了。没想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很不错呢?怎么在学校时没看出来呢?”顾玲的声音也透出了轻松:“不过,说真的云枫,如果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不会和我做姐妹?”
云枫心中一动,轻笑着说道:“只要不是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我会原谅你的。现在你放心了吧。我真的没事的,今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听顾玲回了晚安,云枫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