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杀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朱榭大街的桐木巷内张灯结彩，路过的人都停步观望，好奇这煞气深重的屋子怎会换了新屋主。朱榭大街的邻里都开始议论起十年前那件血案，人人心下恐惧不敢再靠近桐木巷，以免沾了满身晦气。从而着平日里冷落的桐木巷越发清冷。
雪雁在院门外看了看新挂的红灯笼，满意的笑了笑。流落江湖多年的七杀，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青宿哥哥这次毫无犹豫地选择留在了这里，意味着从此都会安居于此。对于身世坎坷的七杀来说，家是多么奢侈的字眼。雪雁咧着嘴望着“归尘”二字傻笑，万物归于尘，七杀也有了落脚之所。今日一大早，云鹄和黑鹰二人就忙着置办平日的生活器物，连最抠门的连朔都拿出二十两银子买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青宿哥哥却一直未见人影，雪雁早就习惯了青宿的来无影去无踪，但雪雁知道，青宿哥哥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让人心底温暖。
雪雁见院门装置妥当，便步入后院的厨房内，准备今夜的晚宴。自从风大哥和九九离开后，七杀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好好地开怀畅饮。雪雁将食材摆放好，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决定烹煮十道自己刚学会的菜。雪雁暗自高兴，自己潜入西风楼的两月里向陆师傅学了好些菜式，以后可以天天做给青宿哥哥吃。
雪雁挽起袖子清洗食材，不由地哼起刚和木槿学来的一首歌谣，旋律动人极易上口，雪雁听了了两遍，便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晓月浅浅，思量怎消减。君不见流水潺潺兰香暗，共白首，相携对晴晚。莲生九瓣，瓣瓣催梦寒。直叫人伤断柔肠泪湿裳，笛声残，青丝且随落红乱。”
雪雁至今也无法完全理会歌中所传达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己渴望将这首歌唱与青宿哥哥听，却又担心青宿哥哥不喜欢。雪雁内心矛盾不已，她发觉自己对青宿藏有特殊的情思，一种越来越浓烈的情愫。她渴望日日陪在青宿哥哥身旁，想要成为青宿哥哥的娘子。想到娘子二字，雪雁脸刷地红了。
“雪雁，你做什么好吃的，可别毒死我们了！”云鹄在雪雁不经意间已经步入屋内。雪雁吓得甩掉了手中正在清洗的菜叶，见菜叶落地，立马蹲下身拾起。
云鹄见雪雁神色慌张，不由打趣道：“雪雁，你偷偷摸摸的在正在菜里下毒吗？”
雪雁冷哼道：“剧毒！你若怕死，一会就别吃。”
云鹄笑答道：“雪雁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若我中毒死了，定会日日缠着你不放！”
雪雁气得跺脚，回头怒视道：“我才不愿日日被你缠着。”
雪雁和云鹄两人一边争吵，一边准备着晚上的家宴，云鹄称之为“宴杀七方。”
红日西落，夜幕降临。雪雁早在莲花池旁摆下酒宴，云鹄从屋内拿出洞箫，空灵旷远的箫声漂浮在夜空中。一曲方罢，青宿、黑鹰、连朔便一起归来。
雪雁欢喜迎了上去，挽住青宿坐了下来，黑鹰、连朔挨着云鹄依次坐下。连朔看到满桌酒菜，惊呆道：“雪雁姐姐，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黑鹰也好奇地看向雪雁。
“这菜有毒，怕死的就别吃！”雪雁半认真半威胁道。
黑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咀嚼吞咽之后，脸上表情默然道：“无毒。”
连朔看了看十道菜上都沾满了晶莹的晶体，瘪嘴叹息道：“黑黑，这酒菜是无毒，可我怕咱们吃下之后会被咸死。”
雪雁白了连朔一眼，亲手往青宿碗中夹满菜，欢喜道：“青宿哥哥，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些菜可是雪雁刚学来的，你多吃些！”
青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漆黑的菜叶放入口中，表情立刻僵住。云鹄、黑鹰、连朔都望着青宿，顿觉不妙。
“青宿哥哥，这菜味道如何，好吃吗？”雪雁见青宿不动声色，有些担忧道。
青宿默默倒了杯酒送入口中，淡淡道：“这菜口味独特，甚是难得。”
雪雁眉开眼笑，冲其余三人道：“你们若不愿吃，这些都给青宿哥哥一人吃。”
连朔心中暗吸一口冷气，堆笑道：“青宿哥哥好福气，这菜就让他一人食下，连朔绝无异议。”
青宿轻咳一声，无奈道：“大家都动手吃吧。”
黑影打开一坛酒，起身给青宿、云鹄、连朔斟满，四人一饮而尽。雪雁一直忙着给青宿夹菜，自己从头至尾没有吃过一口饭菜。
一席饭吃得热热闹闹，除了雪雁烹饪的十道菜大多被青宿一个人吃了之外，众人都开怀畅饮起来。
连朔平日极少饮酒，脸色酡红，顽皮站在亭中给众人学陌南书生的迂腐模样，大伙被逗得直笑。青宿望着身旁出生入死的兄妹，心中难有的舒畅自然，清冷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连朔，过来，喝！”黑鹰将酒坛中剩余的酒抛给连朔，酒兴正浓地笑道。连朔慌乱地接住酒坛，脚下不稳，摔倒在桌下。
“哈哈哈！”云鹄捧着就大笑，却被连朔狠狠瞪了一眼。
连朔心知黑鹰有意捉弄自己，也不恼怒，顺势坐在桌下，抱坛一饮而尽，痛快道：“黑黑敬酒，连朔怎有不饮之礼，你们都说我平日里太过节俭，你看今日这十坛好酒，都是连朔亲自选来孝敬各位哥哥，哥哥们可别客气！”
“好小子，有骨气，哥哥我再敬你一坛，先干为敬！”黑影提起一壶酒灌入腹中，举止豪迈颇有气势。
“黑鹰好酒量，今日你我理应先敬青宿一杯！”连朔见黑鹰与自己拼上，赶忙躲在雪雁身后求救，雪雁笑了笑，举杯向众人道。连朔嬉笑着从雪雁站出，拿起酒杯敬向青宿。云鹄和黑鹰重新斟满酒，同时将酒杯递向青宿。七杀，仅有的五人，纷纷双手捧酒笑而不言，一饮而尽。
“云鹄、黑鹰、连朔、雪雁，我们……”青宿放下酒杯，内心触动的望着众人，却不知如何表达。
“我们是七杀，是兄妹，是家人！”连朔笑着接过青宿的话，众人伸出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黑鹰打开两坛酒，倾坛洒入夜空，高声道：“我们永远是七杀，风大哥和九九，这两坛酒可要通通喝下，今夜但求一醉！”
白驹过隙，比之浩然天地，一生也只是弹指一瞬。若有幸偷得半日闲，但求长醉不复醒！
此刻，夜凉，风寒，心却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