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
田文镜刚一开口，张小帅立刻打断：“哎呀，田大人，以后别叫我张大人了，感觉挺别扭的，就叫我小帅吧，叫他德林，这样也亲切点。你呢，年纪比我们都大，我就叫你田大哥吧。”
“哦，好，哈哈，这样挺好。田某在京城没什么亲戚朋友，户部的那些官员们整日的吃喝玩乐，除了公务上的来往之外，跟他们没什么交情，今天得知四爷要清理积欠，我高兴啊！
四爷是有名的刚正不阿，田某为能替四爷办差，倍感荣幸！你二人既然是四爷的门人，当然也是正直之人，田某为能有你二位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田文镜似乎也谈兴大起，兴奋的举起面前的茶杯，冲张小帅二人说道：“来，为了预祝四爷清理国库积欠的成功，田某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
“好！”张小帅也举起杯子，带头将茶水一干到底，高兴的说道：“田大哥豪爽！我小帅哥喜欢你这种脾气。今天在衙门里，见你顶撞四爷的那个样子，我是真佩服你啊！哈哈，真是个硬骨头！喜欢！”
梁德林干完了杯中的茶水，擦着嘴接口道：“是啊，当时我都替你捏把汗呢。开始我还以为四爷要处罚你，我的心砰砰直跳呢。你可真大胆！”
田文镜傲然一笑：“田某自从上疏以来，就没打算能有好结果，我也考虑过，如果奏折被驳，那么田某顶多是掉了脑袋罢了。可田某乃读书人，深知做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保小家而损大国的这种事情，田某宁死不做！眼看着国之根本被这起子贪官掏空了，一旦国家有事，那么百姓又将水深火热！我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张小帅见自己眼前的这个田文镜，整个一大清官，包公在世的模样，心里大为赞许，竖着拇指道：“好样的！四爷眼光真厉害，偏偏挑了你来办这差事，看来真是选的一点没错。”
“哪里哪里，汗颜，汗颜……”
三人正闲聊着，小二敲开了房门，将几样酒菜摆好，告辞出去了。
张小帅一边吃着，一边问田文镜：“这个户部原来是八爷掌管的吧？那么这回，你参的人里面不会也有他吧？”
“没有，我再混也不敢离间皇亲啊！我告的只是户部两位主管，至于八爷那边，我管不着了，皇上英明天纵，谁是谁非，他老人家明白的很呢。要不怎么会派四爷和十三爷来处理户部的事情？”田文镜一边吃着一边回答。
张小帅突然想起了太子，心里一动，问道：“那户部的事情，太子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不过他也是从皇上那里知道的。前些时候，皇上在承德避暑，太子监国，我不敢把奏折报给太子，就托人帮带到承德去了。皇上看了奏折后，立刻启程回京，其实皇上也就比你们早两天到的京城。”
听到这里，张小帅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追问道：“为什么不敢呈报太子？他不是监国吗？有事情报他不是一样吗？何必跑那么老远去惊动皇上？”
田文镜看了一眼好奇心似乎特别重的张小帅一眼，道：“你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你这官当得实在糊涂。”
张小帅尴尬的咳嗽两声：“咳咳，我是刚刚当上的官，我跟四爷是在苏州认识的……”
张小帅就把自己在苏州如何拦轿喊冤，如何帮助胤禛抓捕苏州知府的事情有选择的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那些敏感和机密的事情。
听完了张小帅的讲述，田文镜竖然起敬的对张小帅抱拳：“原来小帅是如此大仁大义之士！失敬了！”
“哪里，哪里，过奖了嘛。你还是说说太子的事情吧，我很好奇呢，毕竟我现在当官了，不了解点情况，将来吃亏的。”
“太子前些年被废立，这事情全天下都知道的了。后来四爷和十三爷奋力保举太子起复，情形其实并非那么简单。
实际上当时太子被废立后，朝廷里面绝大部分的官员都上疏保举八爷继任太子，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估计，皇上是害怕八爷的势力过大，会危及帝位，所以才同意了四爷和十三爷的保举。这层意思，他们当局者看不明白，我可一清二楚。
太子复立后，便自以为是的吸取教训，觉得是自己的势力太弱，没有足够的影响力，所以便拼命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到处招收门人。这种人你指望他能清理户部的积欠吗？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直接呈报皇上，太子？哼哼，说句大不敬的话，就他现在的做派，迟早是引火烧身！当今圣上乃千古一帝，眼睛比谁都亮！太子这是在找死。”
听到这里，张小帅明白了为什么太子要拼命的让门人收刮钱财了。原因就是网罗门人是要银子的，没银子，没利益，谁投靠你啊？有了银子，就可以将更多的官吏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如意算盘打得真是蠢到极点了。
党争这种事情，那个朝代都有，可毕竟如果太疯狂了，只会给皇帝造成一种很直接的威胁感。卧榻之畔，太子拼命的培植势力，康熙皇帝如果还能坐视不理，那也不配称做康熙大帝了。
想到这，张小帅嘴角撇出一丝鄙视的笑容。
梁德林听了半天，开口发话了：“那么八爷把户部管成这个样子，皇上没有点表示吗？”
田文镜摇头回答：“什么表示？难道你让皇上把八爷也开革了？算了吧，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毕竟是天家骨肉的事情，咱们做好分内就足够了，来，不谈这些了，吃！”
吃饱喝足后，张小帅抢先结了账，三人结伴回到了住处，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小帅正睡得香的时候，被梁德林叫醒了。
痛苦的翻了个身，想继续做美梦去。不过，还是耐不过梁德林的又拖又拽的，张小帅咕哝着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后，脑子清醒了不少。这才赶紧的穿好衣服，跟着梁德林、田文镜一起往四王爷府赶去。
三人来到了四王爷府，跟守门的兵丁讲明了来意，便在四王爷府的门口处等候着去通报的兵丁的回话。
八月的北京，早晨的时候凉飕飕的，只穿了两件衣服的张小帅三人，缩手缩脚的在早风中跺脚取暖。
不大会功夫，兵丁跑着来到了三人跟前说道：“三位大人随我来，四爷叫进。”
三人便紧紧跟在这兵丁的身后，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外面站定。
兵丁小声的禀报道：“王爷，三位大人带到。”
“嗯，进来吧。”胤禛冰冷的声音传来。
三人撩起袍子，鱼贯而入，来到了灯光下端坐的胤禛跟前施礼。
“好了，不用多礼了，起来说话吧。”
张小帅等人谢过后，田文镜将已经分好类别的欠债名单双手呈上：“四爷，这是您要的名单，下官已经将各级别官员的名单，按着数额的大小分别排列好了，请您过目。”
胤禛接过名单册子，大致的扫了一眼，点头对张田文镜说：“很好，你们先去部里报道吧，小帅留下。”
“扎”田文镜和梁德林告辞离开了，只剩下张小帅一个人垂手站在胤禛的跟前。
胤禛把手里的册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小帅，这部里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今年羹尧我放到四川去了，高成，张标也外放了，知道为什么吗？”
张小帅摇头：“他们不是高升了吗？外放是好事情啊。”
胤禛苦笑一声：“高升？是啊，是高升了。可爷身边缺人啊，他们都是得力的助手，我怎么舍得让他们走呢？可我也没办法呀！我不想连累他们。”
听到胤禛这凄凉的话语，张小帅的心里直打突突，紧张的问道：“四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小帅愿意为四爷分忧！”
胤禛长叹一声，一只手扶着桌子上的名册，沉思许久才开口：“要不这样吧，你和德林都是人才，我也把你们放出去外任吧。”
到了这个地步，张小帅意识到了情形的严重性：“四爷，我不走。我答应了晓晓，答应了你们要跟随你们的，我不能背信弃义。有事情就请四爷明说，大家想办法，没有迈不过的坎。”
胤禛赞许的看了张小帅一眼：“你的情意，爷领了。可目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凶险，爷保护不了你们啊。”
瞧胤禛的模样，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大事情发生。按着常理，胤禛应该是拼命拉拢手下替自己卖命才对。但是，他居然要把自己的助手往外推，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手下。这份仁义，让张小帅很是感动。一个能在危难的时候还想着别人的人，再怎么暴君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想到这里，张小帅没有了半点犹豫：“四爷，别说了。你是好人，好人是不应该被抛弃的，我跟定你了！有事情你就吩咐吧！”
张小帅如此坚决的跟随，让胤禛冰冷的面容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伸出他羸弱的手臂，第一次拍了拍张小帅的肩膀，感激的说道：“好样的，爷没看错你！”
说完后，胤禛又恢复了冰冷，端坐回了椅子上，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昨天，我下朝的时候，碰到了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他跟我透露了皇上很可能要再次废立太子的心思。”
“什么？”张小帅惊得差点蹦了起来。
“是的，这是真的。皇上比你我想象的要英明，你在苏州的一举一动，我和你十三爷在苏州的一举一动，他老人家全都明白，就连你叫什么名字，你和林晓晓的关系，和梁德林的关系，他全都知道了！”
胤禛这话一口，登时把张小帅吓得差点没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