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以下是有关演讲的一段背景:每去一个地方,我总习惯早到,看看当地的邮政局局长、理发师、旅馆老板、校长、教堂的神甫都在忙些什么,逛一逛工厂、商铺,和那里的人们聊聊天,亲身了解当地民情,比如那里曾经有过怎样的历史和机遇,有什么该做好却没有做好的事情——这种情况哪里都有——之后再登上讲台,和听众讨论具有当地特色的话题。本书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即我们国家的每个人,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好,并拥有更高超的技能、更强大的力量、更多的朋友。
多年前,我随一众英国游客沿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顺流而行,领路的是我们在巴格达雇来的一个阿拉伯老向导。我觉得他和我们那里理发师的思维方式颇为相似。不仅认真地在前方领路,拿了钱为人服务,而且还讲各种奇闻趣事逗我们开心,这些故事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有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大部分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有一个我永远都不会忘。
那个老向导牵着我的骆驼走在前面,沿着古老的河流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讲故事。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听得我疲倦不已,索性不听了。这使得他很是恼怒,冲我发脾气,我倒是不生气。有趣的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他竟把头上的土耳其帽子摘下绕着手指头转圈。我扫了一眼,想到他可能又要讲个不停,我还是决心不去正眼瞧他。尽管我不像女人那么有好奇心,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而就在我望向他的那一刻,他又开始口若悬河了。
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我只讲给那些对我来说最特别的朋友听。”说“最特别的朋友”时,他加重了语气。我听出来了,心中暗喜。如今回想起来,我庆幸自己认真听了这个故事,我想,受到这个故事鼓舞而顺利完成学业的1 674名大学生也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的。
向导说,从前离印度河不远的地方有个古老的波斯家族,主人叫阿里·哈费德。这个人拥有大片农场、果园、田地和花园,还有一大笔银行存款带来的利息收入,他生活富有,自己也很知足。因为富有所以知足,也因为知足所以富有。一天,一位僧人来访,此人是东方智者之一。两人围炉而坐,僧人向农场主讲起世界的由来。据他所说,世界起初是一团雾气。后来上帝把手指伸进了雾气之中,并缓缓搅动。搅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雾气化作一个火球。火球在宇宙间滚动,在团团雾气中穿梭,令湿气凝结,最终导致漫天大雨,火球滚烫的表面冷却了下来。随后,火球内部爆裂开来,形成了山峦、河谷、平原、高原,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爆裂过程中,冷却速度快的就变成了花岗石,慢一些的变成铜,再慢一些的变成银,更慢的变成金,比金更慢的就成了钻石。
僧人说,“钻石是凝固的阳光”。这话不假,理论上和科学上都讲得通。钻石的确是积炭受到阳光长久照射后形成的。僧人还告诉阿里·哈费德,如果他能有像他拇指那么大的一颗钻石,他就能买下整个村镇,要是他能拥有一座钻石矿的话,那么凭他的财富,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帝的宝座。
那一天,阿里·哈费德听了许多有关钻石的故事,也知道了这些石头的价值。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文不名的穷人。事实上,他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现状不再能令他满意了,因为他对贫穷产生了恐惧。他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找到钻石矿。”之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找那位僧人。凭我个人的经验,僧人通常不太喜欢起早。哈费德才不管,他一把上前将睡梦中的僧人摇醒,迫不及待地问道:“告诉我,哪里才能找到钻石?”
“钻石!你找钻石干什么?”
“我想大富大贵。”
“这样啊,那就去找吧。找就行了,出去找就会找到。”
“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
“大山深处有条河,河两岸都是白色的沙子,沙子里就有钻石。”
“哪有这样的河?”
“这样的河多极了。你去找就行了,找就自然有了。”
哈费德说:“那我去找。”
哈费德回去变卖了农场,带上钱,把家托给邻居照看,自己上路找钻石去了。如我所料,他先到了月亮山,后入巴勒斯坦,在欧洲转悠了一圈后,兜里的钱是一分不剩了。此时的他衣衫褴褛、凄惨不已。站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海岸边,远望翻滚的波涛,穷困潦倒的哈费德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寻找钻石的冲动,纵身跳进了巨浪里,瞬时沉入海底。
讲到这里,向导停下脚步,走到另一头骆驼前把摇摇欲坠的行李向上提了提。趁这个当儿,我仔细揣摩了一下,不禁想:“为什么这个故事偏要讲给特殊的朋友听呢?”整个故事听起来没头没尾,更没高潮,什么都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没读过这样的故事,哪有主人公在第一章就死了的。整个故事我只听完了第一章,而主人公在第一章就死了。
这时向导回来了,拽起缰绳继续向前走,装作无事似的接着讲第二章。话说那个买了哈费德农场的人有一天牵着骆驼去花园里的小溪边饮水,就在骆驼把嘴伸到溪水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雪白的沙子中有道奇异的光。他伸手将发光的东西捡起来,发现是块黑色的小石头,反射着太阳的光,五彩斑斓,如彩虹一般。他把石头放到了屋里的壁炉架上,全然没当回事儿。
过了几天,那个当初指导哈费德找钻石的僧人又上门来拜访。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看到壁炉架上闪着一道光。这时,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大声叫道:“这就是钻石!哈费德回来没有?”
“没有,他还没回来,而且这也不是钻石,就是我家花园里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不,”僧人说,“我认得钻石,我敢肯定这就是钻石。”
说到这里,两人又一起跑回花园,用手拨开层层白沙,更多、更大的钻石露了出来。
老向导告诉我:“这就是戈尔康达钻石矿被发现的经过。戈尔康达钻石矿是人类历史上矿藏最丰富的钻石矿,甚至超越了金百利钻石矿。科依诺尔钻石与号称世界最大的钻石、如今镶嵌在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俄国皇帝王冠上的奥尔洛夫钻石均产自戈尔康达钻石矿。”
第二章讲毕,老向导又把他那顶土耳其帽子摘下来绕着手指旋转,意思是让我接着听故事最后的寓意。阿拉伯向导都喜欢在故事最后加个寓意,尽管有些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寓意。他一边转着帽子,一边说:“如果当初哈费德没有离开,而是留在自家的地窖里、麦田里甚至在花园里开采挖掘,那么他最终也不会穷困潦倒、客死他乡了,因为钻石就在他家的后院。他家农场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蕴藏着钻石,这些钻石后来成为王冠上最闪亮的装饰。”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把故事讲给“最特别的朋友”听,只是并未说出口。他们阿拉伯人说话跟律师一样,喜欢兜圈子,将不好当面讲的话迂回地表达出来。我想,他的意思莫过于说“这个小伙子,不乖乖在美国待着,跑到底格里斯河来干什么呢”。我没有告诉他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而是说他讲的这个故事倒是让我想起来另外一个故事来。我很快讲给他听,现在我也给大家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