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吧,几百万费城人,相信上帝、相信你们自己、相信机遇,这样的机会在纽约、波士顿永远都不会有。让我们对费城充满信心!
设想一下,今晚的观众席中有两位年轻听众,一个站起来说:“费城会出伟人的,而且不止一个。”另一个说:“会吗?那你什么时候能成伟人?”“当上什么政府官员的时候吧。”年轻人,你没有学过所谓政府官员就是政府机构中一种卑微的象征吗?诚然,从政的人中有不少人都是伟人——但国家真正需要的是听老百姓声音的人。国家——一个由人民统治的机构——其宗旨是民治、民享。从这种意义上讲,掌权者即人民公仆。《圣经》也说仆人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主人,原文是“使者不可能比上帝更伟大”。国家是由人民统治的,也应该由人民统治,如果每个人都是主人,我们就不需要政府机构里那些所谓的伟人了,美利坚合众国用不了10年就可以成为称霸一方的帝国了。
我认识很多了不起的女性。如今,妇女选举权也快要实现了,女性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有一天,我也会当上美国总统。”我相信她们一定能做到。赋予女性选举权是一个大的进步。至于我自己,我不会从政。只要有间办公室,我就满意了,我自己会努力去实现这一点的。如果我这一点小小的抱负对广大女性有些许激励作用的话,那么我要在这里对所有年轻人说一句,不要只满足于投出一张选票,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在你能够控制一张以上的选票之前,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因为你的影响力太过弱小,旁人根本感觉不到。记住,国家不是靠选票来运作的。你觉得是这样吗?国家是靠影响力来运作的,即掌控选票的政治野心和抱负。尤其是广大女性们,如果你认为投票只是为了获得某个职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有人说:“美国会出伟人的,费城也会。”那么请问:“那是在什么时候呢?”“等美国跟别的国家发生战争的时候,等墨西哥遭遇困难的时候,等我们因为不值一提的小事跟英格兰打起来的时候,不是英格兰也行,日本、中国、新泽西州,任何遥远的地方都行。那个时候,我就用自己的身躯去挡枪口,去和拿着刺刀的敌人搏斗,我就义无反顾地冲入阵地拔掉敌人的旗帜,以胜利的姿态俯瞰一切。战争结束后,我的胸前将挂满荣誉勋章,战绩足以让我担任政府中的任何要职。那时,我毫无疑问就是伟人了。”我的回答是:“你还不够格。”你总认为职位会让人伟大,这一点你恰恰错了,因为如果你在之前就不够伟大,即便位居高位,你也不能成为伟人。所谓的职位,只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西班牙战争后,费城开始实行和平大赦年,但西海岸的人大都不相信,他们认为“费城人要知道西班牙战争的消息至少得50年以后”。当年行军的队列路过宽街的时候,相信在座的不少人都看见了。当时我并不在现场,后来家里的人写信给我,说载着陆军中尉霍布森的马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大喊:“快开门,霍布森到家了!”如果当时我在,我也会这么喊的,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比起他得到的荣誉要多得多。然而,如果我去学校问孩子们:“谁把梅里麦克号击沉了?”他们会说:“是霍布森。”但事实不止于此,还有7名无名英雄,他们当时与霍布森一起都在汽船上。不过由于身份的关系,他们不得不一直留在战场上,霍布森只身回来了。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人,但是又有哪个人能完整说出那7个人的名字呢?
历史不应该是这样的教法,我认为这种情况应当改变。我们应该告诉孩子们,无论一个人的地位多么卑微,只要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他都应当得到全国人民的爱戴,而且不应亚于对国王的爱戴。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只告诉孩子一切成功都是靠领袖而获得的。
战争结束后,我去看望罗伯特·E·李将军,他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基督徒,被南北两方都尊为英雄。将军跟我讲了他的一个侍卫官的故事。这个侍卫官叫拉斯特斯,是有色人种。有一天,他把拉斯特斯叫进来,跟他开玩笑说:“拉斯特斯,听说你们连的人都死在战场上了,你怎么活下来了?”拉斯特斯看了看将军说:“因为我一直和长官们待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一件事。一开始我原本不想讲的,因为图书馆里都有,反反复复印了25年了,但今天我还是要再讲一遍。当我闭上双眼——紧紧地闭上双眼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张年轻的面孔。你或许会安慰我说:“你的头发还没有花白,你还在夜以继日地工作,老眼昏花离你还远着呢。”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其实与其他同龄的老者无异,我们都会时常想起许多人,有我们深爱的人,也有很久之前就已故去的人。我也很清楚,无论旁人如何安慰,我终究是老了。
现在,我再次闭上双眼,让思绪回到马萨诸塞州的故里。山顶、牛市依稀可见,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马棚。目光所及之处还有议会教堂、市政厅、半山腰的小木屋。一群人衣着光鲜,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向上抛起手帕,跟随着乐队的演奏而手舞足蹈。这时,一列队伍向着庆贺的人群走去。那个气宇轩昂的年轻首领就是我,但我们只是脆弱的影像,一根针就可以把这一表象全部戳破。突然间,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因为你觉得自己就是国王,即将受到市长的接待。
乐手继续演奏。所有人都出来迎接我们。我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带领一席人径直来到市政厅。士兵们依次就座,我在前排坐定。来的人很多,大概有一两百人,把市政厅堵得严严实实,有很多人甚至站着。这时,官员们出来了,围成一个半圆,主席台中间坐着的就是市长大人,这是他第一次担任公职。朋友都说他是个好人,你可以说他没有经验,他不会生气的。不过好人归好人,他骨子里却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人的伟大是官职赋予的。只见他在椅子上坐下,扶了扶自己眼镜,环顾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邀请我与官员们同席而坐。我参军入伍前从未得到官方如此重视,除了他们嘱咐老师多教训我之外。此时此刻,我竟然被邀请去与官员们同坐。上帝!但市长就是老大,我只好从命,旁边有人递过一把椅子。
我坐下后,同时担任行政委员会主席的市长起身,走到讲台前。我们都以为接下来他要请议会议长发表讲话。议长是市里唯一一位演讲家,根据惯例每次有士兵从前线归来也都是由他来致辞的,但这次市长决定自己来。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当时人们的反应,简直太让人意外了。问题还不在这里,市长从来没有上台演讲过,于是他犯了大多数人都犯的毛病。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成年之后说话必须要流利。他似乎认为只要担任公职,自己自然就是出色的演讲者了。
市长来到讲台前,随身还携带了一份演讲稿,估计之前就已经背过许多遍了。看他的样子,要是在牛市上,肯定会把牛都吓跑。他把讲稿摊在桌上,平铺好,确保自己能看清每个字。他再次推了推眼镜,身体倚在讲台上,又往后退了几步,再向前走了几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之前是做了功课的,明显想摆出“演讲者”的姿态。他把重心都放在左脚跟上,双肩绷直,右脚稍向前伸,憋足了气,右脚尖伸到与身体呈45度角的时候停住。等他摆好姿势之后,演讲才正式开始。有人也许会说:“你是不是说得有点夸张了?”我保证绝没有一点夸张,而且我要重点强调的是这里面的道理,而非故事本身。接着:
“市民们……”话音刚一出,他的手指就开始跟着乱动,膝盖也开始抖,全身都在抖。咳嗽了两声后,他往讲台靠了靠,看了一眼讲稿。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攥着拳头接着说,“市民们,我的市民们,我们——我们——我们——我们——我们——我们非常高兴地——我们非常高兴地——我们非常高兴——我们非常高兴地在这里欢迎战场上英勇战斗的士兵们——凯旋。我们特别——我们特别——我们特别——我们特别高兴看到这位年轻的英雄(指着我)载誉归来。在我们的想象中,这位年轻的英雄(注意到他的用词了吗?如果他不说“在我们的想象中”,我一辈子也想不到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在我们的想象中,这位年轻的英雄一直在带领全员士兵——一直在带领全员士兵——带领——带领全员士兵英勇战斗。他手中的剑异常闪——闪——闪——亮。在阳光下闪亮,当他向队伍大喊‘冲啊’的时候。”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这个人对战争的了解未免太贫乏了。如果他对战争有一丁点儿的了解,他就应该知道我们今晚在座的每个人所要说的都是事实。在战场上,陆军军官冲在队伍最前面是近乎犯罪的行为。“我在阳光下举着闪闪发光的剑对着队伍说‘冲啊’”,我从来没说过。你们认为我会在最前面等着挨敌人的枪子儿?还是在最后等着挨自己人的枪子?指挥官不可能出现在这两个地方,他们只会待在战线靠后的位置。记不清有多少次,当我在战线巡视的时候,队伍突然接到命令投入战斗,敌方在树林里大喊:“指挥官退后!指挥官退后!”所有指挥官都会应声退到士兵后面,而且军衔越高的退得越往后。不是因为他们怕死,而是因为这是战争的法则。而当市长口口声声说“我举着闪闪发光的剑”的时候,他面前坐的是抬着长官穿过加州一条条河流却没有弄湿长官的鞋的士兵,是不顾舟车劳苦为队伍找来猪肉、鸡肉的士兵,是在田纳西松树林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士兵。但所有这些,演讲稿中都未曾提及。即便少有涉及,也都只是轻描淡写。英雄是长官一个人,国家欠他的吗?以前不欠,以后也不会欠。那么为什么只有我是英雄?因为市长犯了所有人都犯的错——因为我是长官,而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士兵。
我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只要人们将功劳归于我一个人身上一天,我就不会忘记这个道理。所谓伟大,不是因为你担任了什么重要职位,而是你在艰苦的条件下仍然恪尽职守,从大局考虑,圆满地完成任务。想要成为伟大的人,要先从这里开始,从费城开始。如果你为费城建设了更美丽的街道、更实用的人行道、更好的学校,为费城人民的幸福和文明作出了自己的贡献,那么你就是伟大的。女士们,先生们,今天一别,有可能再无见面之日了,我请各位谨记:想成为伟大的人,你必须从当下做起,从现在做起,为你的城市做些什么。在这里生活一天,就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把自己的家园建设得更美好。无论是在店铺里、在柜台后工作,还是为别人看家,你都应该认真地生活。朋友们,无论你做什么,当下的境况如何,一切都从费城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