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身在清朝,也确定回不了原本的世界,那么就该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往后的岁月,以及放在自己所爱的人身上,她已经有了相当深刻的觉悟了。
珠儿手脚利落的帮主子穿戴好,然后又检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小姐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她还是喜欢朴素的衣服,这一身已经太隆重,去喝喜酒都还不用穿这么花。
叩叩……有人敲门。
“小姐都打扮好了吗?”站在房外的婢女问道。
伺候双月的珠儿回了一句。“已经打扮好了。”
双月穿上婉钰送给她的花盆底鞋,快步走了出来,可不想让两位嫂嫂等太久。“要出门了吗?”
“小姐,咱们走吧。”珠儿也是既紧张又期待,毕竟很难得有机会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于是,双月跟着那名婢女往府邸的侧门走去,在途中正好遇到两位嫂嫂,她们都约摸二十多岁,身上穿金戴银,果然官家的媳妇儿不好当,要很注重门面,只希望薄子淮不会要求她比照办理。
她的手被大嫂牵起,笑吟吟地赞美。“双月穿这身衣服还真是好看。”
“那也要看是谁挑的?”双月又看着二嫂笑睨地回道。
“是,当然是你的眼光好。”妯娌俩的感情就像亲姐妹。
双月观察着大嫂和二嫂之间的互动,也跟着笑了,心里真的相当羡慕。
如果薄家的气氛也能像这般和乐融融,那该有多好,真是不懂为什么有人非要把它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虽然才搬进来住没多久,可能还不够了解,不过双月可以看得出来,至少这座府邸的几个主子对待下头的奴仆,赏罚分明,也没有虐待的事情,这些可以从身边婢女的言谈举止中就能感受到。
在这个当口,一个想法在双月的脑中慢慢成形,不过这件事也要薄子淮到时愿意跟她配合。
“……不能再聊下去了,咱们得快点出门。”就听到二嫂笑嚷地说。
然后大嫂也跟着啊了一声,差点就忘记了出门的时辰。“轿子还在外头等呢,快点走吧。”
就这样,双月跟着她们坐上其中一顶轿子,沿途还偷偷地掀起轿帘,欣赏街道上的风景,不过内城都是官宅,也是那些所谓的八旗官员和家眷所居住的,感觉相当冷清,比不上民人所住的外城,到处店铺林立那般喧嚣热闹。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目的地。
珠儿掀起轿帘说:“小姐,已经到了。”
“好。”双月从轿内钻了出来,然后陪同两位嫂嫂进了贝勒府。
才走没几步路,她有些疑惑地打量面前这一座又一座的建筑物群,虽然这些皇亲国戚住的地方都很像,不过还是跟婉钰的家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更气派了些。
“这里不是满都祜贝勒的府上?”双月小声问着身边的婢女。
“满都祜贝勒?”珠儿先愣了一下,然后掩嘴笑了。“当然不是,这里是禛贝勒住的地方。”
“禛贝勒?”双月孤陋寡闻地问。一听到贝勒爷,就以为是满都祜贝勒,她忘了有贝勒这个爵位的应该不止一个,看来她今天是见不到婉钰了。
“……他虽然被封为贝勒,不过可是四皇子,身份上自然比满都祜贝勒、甚至是一些亲王来得高,这座府邸还是皇上命人修建的。”珠儿也打算把这座贝勒府看个仔细,回去之后再跟府里其他奴仆炫耀。
“这就难怪了,因为是皇上的儿子,住的房子也就比别人好……”慢着!双月蓦地呆住,因为她知道这位“禛贝勒”是何许人了。
走在前面的两位嫂嫂见双月没有跟上,连忙开口召唤。
她脸上有些惊疑不定,快步赶上,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机会见到这号人物。
之前已经从薄子淮的口中,知晓现在是哪一个皇帝,她的成绩再怎么烂,也晓得下一个坐上龙椅的皇子会是谁,而在历史上,这号人物却是喜怒无常、残忍无情、城府极深,连自己的亲兄弟和心腹都不放过,即便无法否认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人。
双月吞咽了下唾沫,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说不定等一下就可以看到本人,长腿叔叔要是知道,一定会很羡慕……”
见主子不知在咕哝些什么,珠儿还以为她太兴奋了,毕竟这座府邸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得来,也就没有太在意。
一行人就这么被领进了临水而建,十分雅致华丽的厅堂,只见主位上坐着同样二十多岁,装扮贵气逼人的少妇,双月心想她应该就是禛贝勒的妻子了,又看了下两旁,还坐了好几位年纪相仿的贵族妇女和官夫人,简直像是一群贵妇聚在一起喝下午茶的场景。
跟在两位嫂嫂身后,看着她们上前向面前的皇子福晋请安见礼,双月也连忙跟着有样学样。
乌喇那拉氏和气地笑了笑。“今儿个只是邀请你们来喝茶聊天的,就不必这么多礼数了。”
“是。”两位嫂嫂笑着回应。
注意到双月的存在,乌喇那拉氏上下审视一番。“我听说户部尚书前阵子收了个养女,就是她吧?”
大嫂连忙用眼神示意。“快点跟福晋请安。”
“照着咱们教的做就不会有问题了。”二嫂也在旁边提示。
“双月见过福晋。”双月于是上前一步,动作生涩地行了蹲安礼。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多礼,快起来。”乌喇那拉氏态度亲切,让她们坐下,再一一介绍其他人给双月认识。
双月根本记不得谁是谁,反正一概用微笑和点头来表示。
虽然她已经慢慢学会如何和别人相处,以及怎么面对人际关系,不过还是很不习惯这种应酬似的场合,嘴巴上虽然挂着“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之类的话,谁晓得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真的说错什么,不知会不会大祸临头,所以她决定待会儿不要随便开口,毕竟这座府邸不是普通皇亲国戚所住的,而是未来的清朝皇帝,她还是低调一点。
不久之后,一碟又一碟的精致糕饼点心被端了进来,每个人面前的几上都摆上一份,而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喝茶聊是非,谈论王公大臣家中的八卦,不可能是国家大事。
听着在场的贵妇们聊得相当起劲,双月却强忍着打呵欠的冲动,她实在很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三姑六婆,改天若是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私事,真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她坐不到二十分钟,已经如坐针毡了。
“二嫂,我想……”双月决定用“尿遁”的借口出去透气。
乌喇那拉氏瞥见姑嫂俩的窃窃私语,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心念一转,猜到大概想去解手,于是小声吩咐身旁的贴身婢女带双月出去。
“那么双月先告退了。”她依着规矩朝对方说道。
说完,双月才得以步出厅外,总算可以喘口气,不然真的会闷死。
“请往这边走。”贴身婢女比了个手势说。
双月道了一声谢,跟着她来到一间屋子,这间“厕所”可就讲究卫生多了,还洒了香粉,好除去臭味,连手纸摸起来都比平常用的还要来得细。
“身分不一样果然有差……”她赶紧做笔记,要学起来。
待双月解决了生理需求,走出屋子,还不想马上回到方才的厅里,听那些女人聊别人家的私事。
“我可以在附近走一走吗?”她问乌喇那拉氏的贴身婢女。
“这……”婢女有些迟疑。
“你不用在这儿陪我,我只是散个步,很快就回去。”双月努力说服。
“奴婢还是跟着比较妥当,免得待会儿迷路了。”婢女也不便让客人独自在府里乱闯。
闻言,她只好点头,让对方为自己带路。
双月一面散着步,一面想着,虽然婉钰再三跟她保证,婚事一定会顺利进行,可是想到薄子淮的二十八岁生辰就在清明之前,每过一天,就更逼近一天,想要早一点回到他身边,好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还要等多久,他们才能见面?双月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往前走,一阵冷风吹来,不禁伸手拉拢了下领口,才把心思转移到周遭的环境。
“咱们已经走很远了,也该回去了。”婢女委婉地提醒。
“好。”双月也不便为难她,只好往回走。
就在这当口,一声尖叫划破宁静。
“快来人……救命啊……”
双月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马上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当她瞥见一名年纪较长的嬷嬷站在红色小桥上,望着桥下又哭又喊,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阿哥落水了……快来人哪……”
跟在双月后头的婢女瞧见在湖面上载浮载沉的孩子,也不禁发出尖叫,让双月的耳朵差点聋了。
真是够了!到底是谁家的小孩,也不把他看好!双月还以为是厅里那些贵妇带来的,心里一面骂,一面往前狂奔,来到湖畔,踢掉脚上的鞋,来不及暖身,更没空去想这个季节湖水会有多冷,就直接冲下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