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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左右我一生的轨迹(4)

人的一生随意性很强。昨天你喜欢的东西,说不定今天你就会厌恶,曾经的喜好也许会变成负担。在人生旅程中,我更倾向于听从命运的安排。不论对错,认了,心里就会好过些。

啤酒厂厂长向我描绘的美好未来,使我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神秘而憧憬的梦。我仿佛看到自己成为啤酒厂的技术人员,备受重视,还坐上飞机去德国培训……

对于进厂还是上大学这个问题,我不愿用抛钱币或是掷骰子的方式来决定,而是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父母。

去上大学,名声很好,但没有收入,起码还要供养我四五年;进厂,马上可以有收入,还有机会出国,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留在国外,那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机遇。

父母吃不下睡不着,花了近10天的时间依然没能定下来。我却很淡定,一点也不紧张,觉得去哪里都一样。

就在父母举棋不定的时候,我的一个当医生的姑父打电话来,劝我上学学医。他说了一大堆理由:第一,当医生饿不死人(我爷爷是在三年困难时期饿死的,当时家乡一无所有,听说连树皮都被人剥光煮来当粮食吃了);第二,当医生有人求你,逢年过节有人送礼;第三,当医生人缘广,好办事。我最后下定决心,听姑父的话,读了中医学院。就这样,我最终学了医。

我几乎是第一个到学校报到的新生。

刚上大学,人都很老实,上课就上课,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业余时间我就打篮球,练田径,一上场就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停不下来。那时好像精力充沛得用不完。

和同学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无比快乐的,比起家里来有了更大的自由。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去考虑以后会怎么样。

大学生活的快乐时光,今天回忆起来还感觉是美滋滋的。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至今不后悔。

崇尚美好生活是一种志气

我 “崇洋媚外”的思想是从大一开始的。我“崇洋媚外”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害怕穷,二是想出人头地。

其实,当时我们家是不算穷的。1982年,我父亲月薪70多块钱,母亲月薪40块钱。但我父亲家乡人太多,吃饭都成问题。父亲非常孝顺和眷顾家乡的亲戚,经常救济他们。因此我们一家人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的,买不起任何高档商品。

家里的财产是两只大木箱,和一个我们用废木料做的木柜子。那时候从不担心会有小偷,因为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偷。

高中之前我的零用钱是每月3块。所以,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上过馆子。

我很羡慕别人坐在餐馆里又吃又喝,又说又笑,那对我来说是一种刺激。我渴望哪天我也能有好多好多的钱,可以吃那些我连见都不曾见过的东西。所以,我一直激励自己不断努力。

我害怕穷,因为穷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我产生的“崇洋媚外”思想与这有很大关系。

第一次接受洋货是从一包香烟开始的。那是大一的上学期,我的妹妹从广州做生意回来,给我带了包万宝路香烟。听说那包烟值5块钱,我万分珍惜,悄悄把它藏在枕头下面,舍不得抽。有空就拿出来仔细欣赏那带有红白两色、配着黑色英文字的外壳,嗅一嗅外国味,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臭味”,幻想一下外国的人文景观、风土人情,别有一番情趣。

那时刚改革开放,外面的世界如何无从得知。

在我的想象中,外国一定有汽车,有高楼大厦。至于什么叫先进,我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一天,有同学找我借书,我叫他自己翻,无意中他把我的万宝路给翻了出来。他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牌子的?”我说:“万宝路。”他摇头。这时旁边有人说:“那可是好东西啊!英国产的,够气派。”听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你看看,我看看,研究来,研究去。

有人问我怎么弄到手的,我说妹妹给的。一伙人顿时羡慕不已,说我真不简单,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妹妹。我心里美滋滋的。

“你看人家生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红就是红,白就是白,红得有看头,白得纯洁。”

“一看上去就有一种野性。”

“不光是野性,你们看那层透明纸多薄,多透亮,我们是做不出来的。”

“听说是雪茄烟型的,抽完都有香味,一两天都不会散去。”

“告诉你,不仅不会散去,如果女人嗅到都会陶醉的。”

有人又问:“多少钱一包?”

我说:“5块。”

他惊叹:“5块?!那么贵?是我就不买了,5块都可以吃10多份肉了!”(当时学校饭堂的肉是3毛钱一份)看大家羡慕的样子,我也真想看看这洋货到底有多好。

我说:“开了吧,大家都试试。”

我郑重地拿起这包烟,轻轻地撕下透明纸,翻开盖子,拆了锡纸,露出了里面的过滤嘴,不管会不会抽,给每人发了一支。

“哇!真是与众不同啊!”

……

那烟气味浓烈,与国产烟有很大的区别。虽然不习惯,但我还是很享受,因为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外国人的东西。

因为这包烟,大家的话题越扯越远,谈到了向往,谈到了改革开放,谈到了奋斗目标。有人乐意接受新事物,有人抵触;有人害怕中医会被淘汰,担心将来的前途。

想不到这一包小小的香烟,竟然点燃了我心底对英国的憧憬。此后,我一有空就到图书馆翻看有关资料。其实,那时的资料也十分有限,只花几天时间就看完了,主要还是些地理方面的知识。但我很认真,把它们全记下了。后来,只要一有机会,我便开始宣传外国如何如何好,不懂就瞎编,露了馅也不脸红。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有的同学让我少讲点,担心会挨批评。但我认为,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敢于承认别人的先进有什么不好。时间长了,有人也烦了,说我是崇洋媚外。于是我就会和他争论一番、大吵一通,为此生几天气。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的确有一些心病。毕竟年轻,见识又少,思想容易偏激。

1984年的寒假,父亲带我到位于珠三角地区的中山市姑姑家探亲,那里距离澳门只有几十公里,是个地地道道的侨乡。

这次,我真正领略了地区环境的差异,从广西老家到沿海城市,从贫穷落后到丰衣足食,从破旧的土坯房到一排排崭新气派的小洋楼,从餐餐粗茶淡饭到顿顿鸡鸭鱼肉……

珠三角的富足令我大吃一惊,好像一下跨越了一个世纪。

那次,我们到拱北玩,拱北有个地下交易场所,都是澳门人在卖东西。衣服很便宜,且款式新颖。

回到姑姑家,我迫不及待地将在地摊上买来的“战利品”穿在身上,洋洋自得。我崇洋媚外的思想再一次泛滥,洋货真好,又便宜又靓。

回学校后,我有模有样地向同学们展示,人人羡慕不已,觉得我相当有本事。女孩们更是对我另眼相看,一个劲地向我暗送秋波。呵,那时的我能不飘飘然吗?

我向同学们炫耀:“我看到了澳门呢,那可叫气势!那百货商店有多大你们不知道,里面除了卖汽车,还卖飞机呢!”

他们深信不疑,个个听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从此,崇洋媚外的思想似乎成了我的心病。

多年以后,随着时间的考验、祖国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思想的成熟,我的这种思想慢慢消除了。

这些经历是我的一笔财富,在我对青年心理研究中,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在心理咨询中,当我遇到有着同样崇洋媚外思想的青年人,我能够理解他们并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崇尚美好生活是一种志气。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美,什么是高档,就不会有明确的生活目标,人生也就少了斗志。所以我想告诉青年人,你们要多尝试、多体验。你可以没钱,但有机会一定不要放过,见多识广是成功的基础。抓住机遇,你就会“疯长”。

狂妄要有底线

大二时我当上了学生会干部,大家都觉得我合群、讲义气、正直爽朗、有能力。我分管学生会的文体工作。

在我的提议下,学校在不足半年的时间里,成立了9个自主协会:吉他协会、围棋协会、书法绘画协会、集邮协会、演讲协会、桥牌协会、交际舞班、象棋国际象棋协会及合唱团。

一时间,整个学校变得轰轰烈烈,热闹非凡。那时我的学习兴趣很浓厚,我开始学习交际舞、吉他、法国号、书法、围棋、演讲等。也真不知道当时怎么能挤出来这么多时间,学了那么多“不务正业”的东西,而且我学东西非常快。人家都说我是“奇才”。

后来我做了学生会主席,亲自参与了几次学校大型文艺及社会宣传活动的组织和编排,才能尽显,赞扬之声传遍全校,一下子把我推向了校园生涯的巅峰。表面来看,我好像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有狂妄情绪了。因为觉得自己什么都行,自然就傲气十足。思想上的不可一世表现在行为上,我开始觉得做什么事自己的意见都是正确和英明的,别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如果不听,就要想方设法说服他。有时我还会用点“文革”模式,号召大家,集体想办法去说服或者孤立他。有人提意见,我完全听不进去,一概将之置于脑后。

一次班级篮球比赛,我们班与一个高年级班争夺第一名。我是本班的控球后位。开场前,我要求全体队员必须听从号令,这场球非赢不可,谁出了问题我就找谁的麻烦,态度非常严厉。

比赛开始进展顺利,但问题就出在最后时刻。球赛进行到最后一分钟,我们还赢一分。我把球传给中锋,中锋带了球两步。他本应该再传回给我,但却传给了控球不稳的后卫,那后卫想也不想,拿起来就往篮圈上一投,结果球没进,反被对方打了个反击,在终场结束前对方把球投进了。这样我们就以一分之差输掉了冠军。

我想都不想,大骂队友傻瓜,责问中锋为什么没有把球传回给我,后卫为什么不动脑筋,拖一拖时间就什么都搞定了。

面对我的责怪,大家一言不发,本来输球的滋味就不好受,大家都用沉默来回应。我火了!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抓起汽水瓶子就往地上一摔,玻璃碎片四溅,还伤了同学。但当时自觉理不亏,根本没有一丝歉意。

按理说,一年一次的班级球赛是再普通不过的比赛了。无论输赢,目的都是为了锻炼身体而已。而我却把它看得非常非常重,认为那是关系到自己面子的问题,一定要赢,而且非赢不可。

可见,当时我的狂妄病有多厉害!

一个人的狂妄不能无度。三衰六旺总有时,旺的时候,人家敬佩你,精神上是种享受;衰的时候,你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心理上的压力便会增加。所以,我们在生活中要有分寸,要掌握一个“度”。

不喜欢的事也应做好

进学校不久,我发现自己对中医完全没有兴趣。

我们要从古老的医学历史着手,学习中国医学史,学习古代典籍,如《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等。

学习这些东西,好像一下子把人的精神世界钝化了,感觉就像是用字画的方式裱一幅现代抽象油画。

对我来说,这些内容晦涩难懂,即使读通也是件困难的事。一想到自己才20岁,几年后就必须坐在诊台前,学着老中医的架势望闻问切,把脉、看舌将成为生活的主旋律,甚至是一辈子的饭碗。这似乎与我独特、奔放的性格大相径庭,感觉怪怪的。

但有一样我是喜欢的,那就是到中药房实习。中药房有许多可以拿起来就吃的东西,比如桂圆肉。我和一个同学天天像老鼠一样偷着吃,味道不错,何况我正缺糖分呢。一天,两天,三天……出问题了,我开始感觉口干、燥热、喝水不解渴、小便深黄,晚上失眠,要不就噩梦不断。

翻查医书,我才知道桂圆肉是热性的。

我们相信中药有一些作用。但看着那一团团根根草草,一堆堆骨头石头,就这样用秤一称,用纸一包,然后交给病人。我的心里很疑惑,这就可以治病?这是什么原理?

而以我当时所学,这些疑惑又不能解开,所以我潜意识里对中医产生了排斥情绪。我认为这个专业不适合我的性格,也与我的志向相差甚远,可我别无选择。因此,我只有采取消极、抵触的方法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比如逃学。

对学习没有兴趣,不能正确面对,不愿培养对学习的积极性,而是采取逃避的方式,这也是一种心理障碍病。我当时不爱学习,喜欢逃学。广大的学生朋友们都可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要正确面对。家长、教师不要过分担心,要找到孩子厌学的根源,给予适当的心理辅导,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的。

俗话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的。所以,我们要主动调整心态,努力适应环境。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甚至厌恶的事,也应顺势而为,不为难自己,少为难他人。忍一忍,什么态度都会变,什么事情都会有转机。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好,是心理素质好的表现。有句话说得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尊重传统,少走弯路

我不喜欢学中医,但大三上学期,我开始相信中医,或是说相信中药有用。

那是我第一次义务献血。献血后,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全没当它是一回事。几个小时后,我们就活跃在篮球场上,打球打得兴起,后来下起了雨,我们还继续坚持“战斗”。

结果,当晚我就开始喉咙痛、发烧。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讲不出话,那声音就像鸭子叫似的。上午还能坚持上课,中午就完全不行了,连鸭子似的声音都消失了,咽喉就像被一把钳子夹住了似的。

下午在同学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医生的结论是“声带麻痹”。经气雾喷喉治疗,我服了三天的西药,却没有一丝好转。

后来,又到医大附院诊治,仍是这个结果。服了几天药仍不见丝毫的好转,每天只能通过手势与人交流,令我万分苦恼。我心急如焚,心想不能就这样“哑”一辈子啊!

再后来我又咨询了几位教授,得到的结论是:起码要两个月后才能恢复。

我真的怕了,怀疑了,没信心了。不是说等两个月的问题,而是两个月后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讲话的问题。万一一辈子都讲不了话怎么办?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能肯定地回答我,我焦急万分。

话都不会讲,学那么多知识又有什么用呢?我根本没有心思去上课,家也不敢回了,怕家人为我担心。

连续在宿舍待两三个星期的我,每天对着蚊帐胡思乱想,幻想自己的将来。我想也许这大学不能再读下去了,就算读完了我也未必能找到工作,就算找到了工作也只能当个哑巴医生。我再也不能与人交流思想了。往后我还要恋爱、结婚、生孩子……我越想越恐怖,心中发寒。

但在我的心底真正最痛心的倒不完全是这个病,主要是自己通过几年艰苦奋斗,吃尽艰辛,饱受折磨,才考上大学,这下完了,希望即将破灭。这个代价太大了,让人难以承受……

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彷徨,最令人痛苦的三个星期。我想不通,干脆用被单蒙住头,希望这一切可以马上从现实中消失。

同学们看到我情绪低落,劝我不要想得那么坏,事情总会过去的。

其实今天回想起来事情也不应该坏到那个地步,但当时我的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怎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那些幻想的情形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脑海,令我沮丧。

那三个星期的折磨,使我意志消沉,神经错乱,会出现不自主的心慌心跳,坐起来的时候还会头晕。同学们进进出出的关门声都仿佛被扩音器放大了似的,非常刺耳,让我无法忍受。晚上严重失眠,常半夜惊醒,心中阵阵发冷。有一天深夜,我忽然呼吸困难,感觉吸不进气,像要死了一样,想大叫可又叫不出,20分钟后才逐渐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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