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一年四季中最闲散的季节。在外辛苦了一年的男人们,也终于可以踏下心来放松一下了。
他们白天约几个哥们儿聚在一起喝点儿小酒,打打牌。一到晚上,就会一下子钻进媳妇暖好的热烘烘的被窝,搂抱着媳妇那火烧火燎的光溜溜的身子尽情地翻云覆雨一番了。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愿意整天漂泊在外面啊!
媳妇们留守在家的日子也是很难熬的,遇到自己干不了的重活,总是要东求人西求人的。结果让那些帮了忙的男人们偷偷摸上两把,也不敢吱声。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嘴上还得连声道谢着。没准哪会儿还用得着人家呢!她们也只有在这冬季男人在家的日子里,才能好好地享受一下男人的疼爱,象久旱逢甘雨的禾苗,接受着男人对自己身体和心灵上的滋润。
闲散的日子也是一些风言风语滋生的日子。徐家就是村里的一个话题。
有人说凯丽在徐家过着吃喝不愁的日子,为啥说走就走了呢?又天生长得娇美,没准儿是让哪个男人给哄骗了,和那个男人私奔了去。
这样的说法让那些长得五大三粗,不堪入目的女人们找到了心理上的平衡,宣扬起丑妻才是家中宝。不过,到最后那也只不过是她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男人们谁也没有真的就把她们当成宝了。相反,她们也只是男人们娶不到漂亮女人的情况下无可奈何的选择罢了。
可这些长相平平的女人好像天生就对貌美的女人存在着一种藏而不露的嫉妒。在她们眼里,好像那些长得有资有色的女人们简直就是一摊迷惑男人的祸水。男人在外久了,这绿帽子是迟早要戴上的。只要她们看到哪个男人和貌美的女人接触得多了,就会马上捕风捉影地编造出一个桃色新闻出来。再加上她们那丰富的想象力,一幅男女偷情的画面常让她们描绘的活灵活现。好像偷情的不是那些貌美的女人,而是她们自己。这既让她们对貌美女人的嫉妒得到了充分的宣泄,又让自己也从中得到了一份无法亲身体验的快感。可当这些话语刮进男人们的耳朵,却又偏偏违背了这些女人的初衷。他们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儿的鄙夷之色,反倒让他们那颗不安分的心也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开始睁大了眼睛,象个猎手一样寻找着猎物。
也有人打抱不平地说凯丽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分明是少强在外面找了女人还领回了家里,让她无法忍受才离家出走的。也有人怀疑这样的说法,觉得凯丽是明媒正娶的媳妇,没有什么别的事怎么甘心就这样让位了呢?总之,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什么的都有。
婆婆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倒也坦然,在外散布说:“这凯丽连家里人的面都没见就偷着走了,又没吵没闹的,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呢?我们徐家可没有逼她。走时拿了家里不少钱,私奔不私奔谁说的准呢?再说,我们家少强天生就有女人缘,招女人喜欢,在外生下了男孩儿也是少强的本事,难道凯丽生不出男孩儿来,还让我们徐家绝了后不成?”
到底谁是谁非,大家也没心思细细追究这些。只是大家都闲着没事,聚在一块儿,找出这么个话题来随便说说罢了。免得大家寒暄一番后,面面相觑,干坐着,冷了场。
周芳呆在家里照顾孩子,极少出门。她做得一手好菜,还给红梅买了一些图画书让她看。哄得一家人乐呵呵的。可红梅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她在家人面前对红梅总是满脸堆笑,可没人的时候就马上冷若冰霜了。她想她的妈妈凯丽,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可她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想。自从那次她说想找妈妈,奶奶狠狠地打了她之后,她再也没提起过妈妈。她知道那只会惹得一家人都不高兴。他们都巴不得她把妈妈忘得一干二净才好,让她叫周芳妈妈。可她就是叫不出口。
少强每天吃了饭就去李伟家打牌。
这李伟是少强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两家又离得不远,也就隔着一道街。李伟今年刚娶的媳妇,且不用说这媳妇长得多么俊俏,只是去他家打牌的男人们多了不少。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少强却不这么认为:这兔子不吃窝边草,难道留着给别的兔子来吃?
他想归想,只是李伟家总是不断人,打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自己最多也就是在这个弟妹身上多瞟几眼。有时赢了钱,会很大方地拿出钱来,让弟妹去买些瓜子糖果之类的。弟妹常是守在旁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瞅着他们打牌。眼光却更多的停在少强身上。
刚开始,少强还会记得回家吃饭。可这时间一长,干脆就在李伟家吃了。李伟两口子也没把他当外人。当然,少强少不得给弟妹些钱,让她买只熏鸡,烤鸭什么的。
周芳也知道少强天天去李伟家打牌。只以为他是贪玩,倒也没有往更多处想。只是劝他记得回来吃饭,总在人家吃饭也不是个事儿。
少强嘴上“嗯嗯”答应着,却依然是我行我素。到了该吃饭的时间,瞅着弟妹,双腿象灌了铅,硬是走不动了。
弟妹也笑盈盈地劝他:“大哥,反正也没外人,你就在这吃吧!”那声音甜滋滋的,象是掺了蜜。听得少强心里直发痒。
得!少强一下子又坐在饭桌前,不动了。
面对弟妹,少强的心里虽然如河水泛起了层层涟漪,但碍于总是没有机会可乘,倒也没有起大的波澜。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田地里的麦苗也隐隐约约地泛出一丝绿意来。
三六九,往外走。男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村庄,外出打工了。尽管女人们有一百个不情愿,可家里有老人,孩子还有田里的那些农活,也只有留守在村里了。
在家里窝了一冬的周芳也开始抱着孩子东家走,西家串地转悠了。这一转悠,还真转悠出了点儿事来。偏偏有些女人象是长了一双孙悟空一样的火眼金睛,看出了周芳抱着的孩子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少强是浓眉大眼,双眼皮,可这孩子偏偏长了一双小眯眯眼,单眼皮。少强是长方形的脸,可这孩子脸蛋圆得象个大苹果。
“这少强抱回来的孩子会不会不是他的?”村里的那些大娘大婶还有小媳妇们,一传十,十传百地私下里议论得沸沸扬扬。
一天,李大娘来少强家串门。看着刚学会翻身,爬在床上的孩子。有口无心地说:“这娃子咋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他爸爸呢?”
少强听了,如鲠在喉。对着孩子仔细瞅了瞅,还真是越瞅越不像。
周芳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但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笑道:“李大娘,看您这话说的,这孩子长得也不一定全都象爸爸呀?”
李大娘这才发觉好像说错话了,又忙点着头,赞同着:“那倒也是,那倒也是。村里狗蛋那小子就跟他爸爸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对了,李大娘,听说今年粮食价格又上调了呢!你们家的玉米卖了没有呀?”
“没有呢!这粮食价格一上调,农民的日子也好过些了。”
两人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少强却还惦记着刚才李大娘的话,心里不由地犯起了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呢?咋就长得和我一点儿也不一样呢?
这天下午,少强打牌赢了钱。请朋友们去饭店喝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多,大家才散伙,各自回家去了。
八两白酒下肚,少强走路已经是东倒西歪的了。当他走到李伟家门口时,竟停了下来。这李伟昨天刚外出走了。他举起拳头,向门上砸了两下。
门“咣当”一声开了。弟妹探出头来,一看是少强。看他那醉熏熏的样子,就知道是喝多了,笑道“他大哥,我看你是喝多了,走错门了!”
少强一挥手,说:“我没……没喝多。也没……没走错门。”
弟妹在门口犹豫着,支支吾吾地说:“你兄弟李伟他昨天刚走了……他没在家。”
“我……我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找你说说话……说说心里话。”
“他大哥不会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吧?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不!就现在说!她妈的!这个骚娘们儿!婊子!”
“说什么呢?我越来越听不懂了—还是到屋里来说吧!”
门也没关,两个人就进了屋。
少强一边走,嘴里仍一边骂着:“领回来了个野种!”
弟妹刚在床边坐定,正想问个究竟。少强竟一把搂住了她。
都快十点了,周芳见少强还没有回来。就让婆婆看着孩子,说去找找他。一怕他在外面喝多了出点儿什么事;二怕照迷信的说法,他回来晚了,带回点儿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对孩子不利。
周芳快走到李伟家时,透过他家的后窗户看到屋里的灯还亮着,有点儿纳闷了:昨天看到李伟外出走了,他媳妇这么晚了还没睡觉,一个人亮着灯干嘛呢?
当周芳走到那扇后窗户底下时,听到屋里象是有动静,还有喘息声。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心想:难道是李伟回来了?不可能啊!他昨天刚走的。
“弟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李伟不在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找我就行了。”
周芳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听出来了!没错!就是他!是少强!
周芳的肺都要气炸了!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冲进了屋里。
少强正躺在床上,搂着弟妹。
李伟媳妇见冲进一个人来,慌忙推开少强,坐了起来。
还没等李伟媳妇坐稳,周芳“啪”的一个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不害羞的!老公昨天刚走,就偷汉子了!”
李伟媳妇羞愧难当,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少强也一下子从酒意中清醒了过来。站起来,狠狠地还了周芳一个耳光。
“你打我?你为了她竟打我!”周芳不依不饶地嚷了起来。
“这不管弟妹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撒泼?咱们有话家里说去。”少强拉起周芳的手就往外走。
婆婆见周芳泪流满面地回来了,少强也好像一肚子的气。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时还好好的,这是咋了?”
周芳把刚才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说:“妈,你管不管你儿子呀?”
婆婆叹口气,说:“这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他要是不花心,当初也不会瞒着凯丽找你不是?你也不会进我们家的大门不是?唉!你也不想想,他能找你,怎么就不能找别人呢?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就不要再乱嚷嚷了。”
“她还有脸说我呢?那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周芳和孩子是咱俩亲自接回家的。都已经这样了,这要是再闹下去,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早干嘛去了?这凯丽人也走了,以前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不要让外人看笑话了!”
少强和周芳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都有了一层隔阂。
第二天,徐家表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