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宁德购进的茶货已经运到了。大海用小货车拉回来,一件件地搬放到了客厅里。客厅本来就不算大,这下更显得狭窄了。但幸好有林美娇,把屋里的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才不致于显得乱。他本想找个店面,连开茶馆带放茶货的。可凯丽一走,也没那个心思了。
大海几乎每天早早地就出去送货了。有时一件货要送上一个上午。林美娇心里明白大海这是在故意躲着她呢。就算他送完货也不回家,宁可在外面和一些朋友歇着闲聊。只有取货的时候才会回来,甚至饭也不在家吃。偶尔在家呆着时,和林美娇也是相敬如宾,连说话都变得客客气气的。这让林美娇心里觉得特别得不舒服。真还不如大吵一架来得痛快。
大海晚上常常也是很晚才回来。回到家,就直接回卧室把门锁上,睡觉了。
林美娇和儿子睡在另一个房间里。一直和大海分居着。他们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大海虽然是个心慈面软的男人。可当一个男人深深地爱上另一个女人之后,在感情上,他就会对别的女人变得吝啬起来,甚至别的女人对他的好,他都会残酷到视而不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地步。他有时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凯丽的出现,他会不会重新接受林美娇。林美娇毕竟也是个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漂亮女人。每个男人看了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现在又是一副柔柔弱弱惹人怜惜的样子。大海有时也会动了恻隐之心,想安慰她两句,可他又怕这样会给了林美娇希望,在感情上更加缠绕不清了。
他不再恨林美娇了,早就不恨了。她想过安逸的生活也许不是她的错。谁愿意在贫困里挣扎呢?况且又是一个把漂亮外表视作自身资本的女人。他不能再接受她,不是因为对她以前的行为的愤恨,而是他已经不能再接受除凯丽以外的任何女人了。他心里的那个位置已经让凯丽占满了。别的女人是挤不进去的。对林美娇也一样是死灰难以复燃了。
林美娇的心也彻底地凉了下来。重归于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地失去了,再怎么争取都不会再回来了。那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置身在感情的漩涡里无力自拔。也许就象凯丽说的那样,她在几年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对这个选择负责。你抛弃的东西难道还要让它原地不动地等你回来再捡起来吗?当别人把它视若珠宝地捧在手心,你又怎么好意思一把抢过来,理直气壮地还说这是你的呢?
林美娇现在才觉得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再回来。她一个人冷清清地守着这房子,越来越觉得无聊透顶了。
这天下午,她接儿子回来后,出去又买了很多的菜。回来后,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她不再奢望大海会原谅她。只想一家人象以前一样,坐一起,吃这一顿最后的晚餐。
一盘盘的菜摆满了桌子,整个客厅都飘满了香气。
小龙拿起筷子,刚想吃。林美娇看了他一眼,说:“小龙,再等你爸爸一会儿吧!”
小龙一噘嘴,放下筷子,坐一边儿去了,说:“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没准儿又在外面吃了呢!”
“小龙,妈妈明天就要去外地打工挣钱了。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张阿姨是个好人,她要是再回来,你不要惹她生气,要好好和她相处。”
“妈妈,你又不要爸爸和小龙了吗?”不龙盯着妈妈的脸不解地问。
“小龙放心,妈妈会回来看你的。”林美娇尽量保持着平静。
小龙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林美娇和儿子就这样坐在一旁,等着大海回来。直等得满桌子的饭菜都凉了。小龙也开始嚷嚷饿了。林美娇这才又把饭菜热了热,母子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已经是十点多了。大海还没有回来。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林美娇真想连桌子带菜一下子全都掀翻了。她和小龙用过的碗筷,也没有心思去收拾了。
小龙已经回屋睡觉去了。林美娇仍然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好久,林美娇才回到卧室里。小龙早就睡着了。林美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海到底干什么去了?就算是不回家,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啊!他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本来她已经整理好衣物,打算离开这里了。可这最后的一餐,他都不回来和自己一块儿吃。她是越想越委屈,心都碎了,泪水打湿了半个枕头。
一直捱到了天亮,大海也没有回来。
林美娇起床去卫生间洗脸时,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是又红又肿,不由地又低声抽泣起来。
她打算把小龙送到学校去以后,就到大海那个开服装店的朋友那儿问问去。万一是大海出了什么特殊的事呢。
林美娇把儿子送到学校后,直接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服装店。那朋友是大海的至交,和她自然也很熟。她以前在家时,那朋友常去大海家,林美娇好酒好菜的没有少招待他。平时就算当着大海的面打情骂俏的,开开小玩笑,谁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林美娇进了服装店,没等服务员开口,就先问道:“这儿的老板呢?”
服务员一听,就明白了不是来买衣服的,拿过个凳子让给她,说:“你是老板的朋友吧?他还没有来呢!你先坐着等他会儿吧!”
“好吧!”林美娇一下子坐了下来,眼睛却不时地往门外瞅。
坐了没有五分钟,她就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一会儿看看那些服装,一会儿去门口向大街上张望一番。总归还是把那朋友给张望来了。
那朋友一进屋,一眼就认出了她,调侃道:“呵呵,是嫂子来了呀!好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年轻漂亮!一点儿也没显老。该不会是在外面吃了唐僧肉吧?”
林美娇可没心情和他嘻嘻哈哈地说笑,叹口气说:“唉!哪有唐僧肉让我吃!这漂亮又有什么用?没人看,还不是干摆着。”语气里泛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不会吧?这么多年不见,大海哥见了你还不得象只饿狼扑在羔羊上。以前你们那么恩爱。”
“扑什么扑!快别说了!人我都见不到了。”
“这么说,他还真去……”那朋友话没说完就停顿了下来。
“去哪儿了?你一定知道,是吧?你倒是快说呀!对嫂子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林美娇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了一串。
“石家庄。”那朋友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去那儿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找凯丽。”
“唉!你说这女人也真是,走就走吧!偏还要留下个地址。”
“石家庄那么大,留不留又有什么用呢?她恐怕也没想到大海会去找她吧!”
“可事实上,大海还是去了。”
“他昨天上午送完茶货,就来我这了。说要去石家庄。我劝了他半天,让他还是别枉费心机了,以后安下心来和你好好过日子。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唉!看来我和大海真的是走到尽头了。”
“嫂子,你也得想开点儿。这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
“是呀!该咋过还得咋过。”林美娇自我安慰着,向门外走去。
“嫂子,不再歇会儿了吗?”
“不了!大海昨晚没回家。我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就想知道大海去了哪儿。没出别的事,我也就放心了。”
“亏嫂子还这么惦记着他。”
“可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林美娇骑上自行车,竟也不想马上回家了。她害怕一个人呆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她不想再继续沉溺在这样的生活里了,她要彻底从大海的感情里走出来。就象那朋友说的,这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
她在大街上转悠着,心里一直在想:可这日子到底咋过呢?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上班的地方—华林商厦。还是先找个工作吧!得为以后着想呀。一个人过日子就得靠自己了,她攒的那些钱花不了多久的。再说了,上了班,总比成天窝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要强,心情也许会渐渐地好起来。
她这样想着,就来到了华林商厦。三楼是卖女式服装的。她以前就在三楼上班。她坐电梯直接上了三楼。还好,这里还有她以前熟识的姐妹。
先是小静看到了她,惊讶地嚷了一句:“这不是美娇姐吗?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接着小凤、小翠等几个姐妹也跟着和她打起了招呼。林美娇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呢。
林美娇和她们几个寒暄了几句,然后转入了正题,问道:“这里现在还招聘售货员吗?”
小静说:“一直都招呢!就是要求身材必须得好,长得也得好看才行,这样穿上他们卖的衣服才能给他们做活模特。”
小凤也接着说:“是呀!这几天有几个应聘的,可经理看后都不满意。不是矮了就是胖了,要么就是长相太一般了。”
小静眉毛一扬,又说:“当然啦!我们美娇姐要是来这儿应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啦!窈窕淑女嘛!”
“什么淑女!你还当我是二十来岁的姑娘家啊!”
“不是姑娘也是个大美人!”
“快别开我的玩笑了!你们经理呢?能不能来这里上班,他说了才算呢!”
正说着,一个穿着整齐讲究的中年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停在她们面前,严肃地说:“上班时间不要嘻嘻哈哈的聚在一起聊天,否则扣当月的工资!”
“刘经理,她是来找工作的。”小静趁机把美娇给经理介绍着。
刘经理的目光转移到林美娇身上,从头到脚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吐出了四个字:“明天上班!”然后挺着胸,抬着头象只雄赳赳的公鸡一样走了。
林美娇高兴地选了一件衣服。明天她要穿着新衣服,精神饱满地来上班,迎接自己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