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宅院,不像朔日山庄一样金碧辉煌,也不似雪茸阁那般幽静清雅,门口只有两名女弟子把守。横匾上也只有一个普通的“月”字。这样的宅院在不像是一个江湖门派,却像极了一户普通人家。
站在树林里的玉清扬对寒汩道:“这里真的是月派?”
寒汩答道:“对!”他似乎有些担心,“你真的要进去吗?”
玉清扬点点头,道:“若是我两个时辰后还没有出来,你就去找我哥和文煊吧!”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玉清扬已经走了出去。他一直都想问他:冒这么大的险去救一个几次伤害自己的女人,真的值吗?即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只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够如此吧!
玉清扬郑重的走到月派的大门前,左手紧紧地握着恽霖剑。
两名弟子见到他皆是一震,问道:“你是……玉清扬?”
玉清扬面无表情,道:“去告诉古月,说我要见她!”其实在他的心理,也有丝丝缕缕的忧心,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古月坐在大殿上,身后是一个泛着金光的象形字——月。傲浅和颜芸悕分立在左右两侧,其他弟子分为两列站立在一旁。
玉清扬的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他微微扬着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古月,满眼的不屑与讥讽。
傲浅一直低着头,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又或是根本不敢面对。
“玉清扬!”古月终于开口,道:“你一个人来到我月派,也算有胆识,却不知此行有何贵干?”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道:“你放心,我一个人来自然不会是与你决一死战。此行的目地,只是为了带走一个人!”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傲浅身上,坚定不移。
古月笑笑,道:“带走我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她顿了顿,又道:“除非你能破的了我的幻灵毒阵!”
傲浅听后微微一震,心想:这幻灵毒阵慑人心魄,根本就无法破解。玉清扬,你千万不要答应啊!
“好!”玉清扬斩钉截铁,亦没有丝毫犹豫。玉清扬望着傲浅,迎上她担忧又震惊的目光。
颜芸悕得意地笑起来,默默念道:玉清扬,幻灵毒阵从未被人破解,我看你这次怎么活着走出来!
“痛快!”古月笑笑,道:“那就请玉公子在这里稍作休息,准备一会儿破阵吧!”说完,带领弟子走了出去。
玉清扬随意的坐在一个侧座上,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幻灵毒阵乃是由十几种摄人心魄,惑人神志的毒药而成的毒阵。没有解药,也无任何破解之法,只有能够克服恐惧,战胜自我的人才能活着从中走出来。否则,只能被困在阵中,竭力而死或是自我了断。这一点,与梦寻剑法可谓是异曲同工。
古月将几种毒药混和在一起交给一名弟子,道:“去把它们放在密室的西角上。”她又配制了三份毒药,命徒弟分别放在东南北三个方位。
傲浅焦急地问道:“师傅,你真的要他闯阵!”
古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浅浅,那个小子为了你竟敢独闯我月派,看来他对你确是真心。如果他能活着走出来,你就跟他走吧。若是他死了,只怪你们有缘无分,你便从此忘了他吧!”
“不!师傅!”傲浅哭着跑了出去,她一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跑向了大殿。
“玉清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要去闯阵吗?”
玉清扬看到傲浅,惊喜地问道:“浅浅,你记起我了吗?”
傲浅点了点头,道:“只有一部分,你能不能……”
玉清扬将一个和田玉制的龙腰扣放进她的手心,道:“还记得这个吗?别再丢了!”
傲浅握紧龙腰扣,眼中已有泪光闪现,“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你一定会死在幻灵毒阵里的!”
“放心吧!”玉清扬笑笑,又道:“若是我真得无法走出来,你就去雒山找落晖,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她并不记得落晖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玉公子,准备好了没有!”古月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随后是一阵淡淡的花香,花香越来越浓时古月才出现。
“随时恭候!”他又露出了那不羁的笑容。
“请!”古月等一行人向密室走去。
玉清扬和傲浅走在后面,外表质朴无华的大宅院,里面却是如此的复杂曲折。先不说这里机关重重,毒阵处处,就单说这如迷宫一样的地形,便足以将不速之客困在里面。擅闯者,只有死!
“玉公子,请吧!”古月站在一间密室前,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此情此景,倒真是有些请君入瓮的意味。
玉清扬没有迟疑,径直走了进去,密室的门也迅疾地落下。落下的石门触动了密室内的机关,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毒药开始慢慢释放。
古月笑了笑,道:“我们走吧!一个时辰后再来为这个小子收尸!”说完笑着拂袖而去,其余弟子也都随她离去。
傲浅独自一个人站在密室外,她又一次伤害了他。但是这一次,她却将他送上了绝路。她无力的跪在地上,倚着密室的石门,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落,滴落到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玉清扬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面对前方的未知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中,令人心醉。玉清扬急忙屏气,心想:还好我已吃了能解百毒的碧霞丹。看来古月的这个幻灵毒阵真的非同小可,我一定要想法破解才行。
密室内四角突然泛着不同色彩的亮光,如同多彩的火焰在屋内燃烧。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烟雾萦绕,朦朦胧胧,仿佛置身幻境。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无尽的雪地,抬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的雪,什么也没有,就连天空似乎也变成白色的了。雪下得很大,也很急,一片接着一片,没有空隙。
寒冷开始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灵魂。他冻得瑟瑟发抖,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企图获得一点温暖,但温暖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他无力的闭上眼睛,任凭寒冷将他吞噬。他本已放弃了希望,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总是带给他温暖,给予他包容与希望,对他关怀备至的人——宇文煊。
他立即盘膝而坐,一股温和的内力在体内缓缓流动,也为他驱走了严寒。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依然在那个诡异的密室里。那些多彩的火光却突然消失,屋子又似最初那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玉清扬试探着这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陷入另一重幻境。
穆离握着他的手将恽霖剑刺入自己的身体,殷红的血顺着霖剑夺目的剑锋滴滴滑落,他颤抖地将剑拔出。穆离无力地倒在地上,刺目的鲜血将大地染红了一大片。天边,如血的残阳也正一点点落下,沉入海中。
在一片火海中化为死城的雒山,满地都是烧焦了的尸骸,任他找遍了整座雒山也没有找到一个活口。他绝望的跪在地上,眼前浮现着昔日与师兄弟们一同练功、玩耍的的情景,慈父般的师傅一手建立的雒山就这样毁于一旦。为什么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力维护师傅的心血。他痛苦地用手一拳一拳地击向地面。
刑天舞如同一只美丽的纸鸢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气若游丝的刑天舞冲他淡淡地笑着,轻声道:“你不要为我担心。”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泪已凝于睫,“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治好你的病,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你……你一定……不要受伤!”她依旧淡淡地笑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手也滑落到地上。
“不!不要!”玉清扬痛苦地大喊起来,“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都是因我而死的!”
仿佛有一种声音从耳边传来:“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死!是你,是你还害死了他们!”
“对!是我!”他像是没有了灵魂一般,自言自语道:“对!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穆离,害死了天舞,毁了师傅的心血!”
“所以,只有你死了,才不会有更多人受害!”那种声音再次传来,“拿起你的剑,让一切都结束吧!”
“结束!结束!……”他慢慢抬起头,眼神空洞无主,如同没有了魂魄的傀儡。他慢慢拔出恽霖,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划破了寂静的黑暗。他的动作有些迟缓。
“快动手吧!”命令式的语气。
他将剑举起来,准备用自己的佩剑刺穿自己的胸膛。他将剑身旋转,就在剑尖即将抵达心窝的那一刻,“清静”二子突然刺入他的眼帘。
另一种声音在耳边响起:“心无其心,物无其物……”
那只紧握恽霖的手慢慢放松下来,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恶梦中挣脱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也已消失。
玉清扬不禁叹道:“这个毒阵还真是厉害,我差点儿就要死在这了!还是快点想办法出去吧!”他开始在密室里四处寻找出口,借着恽霖闪亮的光芒,他终于找到了石门的所在。于是运足功力,用恽霖剑劈向石门。
倚在外面的傲浅觉察到石门在颤抖,立即向一旁躲避,还没等她站稳,只听“轰”的一声,石门已被劈碎。玉清扬毫发损地走了出来。
“清扬!”傲浅激动地扑到他身旁,喜极而泣,问道:“你真的是清扬吗?你没事吗?”
玉清扬笑笑,道:“浅浅,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没想到你真的活着走了出来!”古月等一行人已赶到。
“让您失望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我会让你如愿的!”她转身对着几名弟子,道:“你们先带玉公子去大殿休息,傲浅,你跟我到药房来!”
“是!”她们异口同声,颜芸悕恶狠狠的瞪着玉清扬,满面怒火。
“浅浅,既然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就跟他走吧!”古月背对着傲浅,并不回头去看她。
“师傅,我……”她不知此时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
古月转过身来,把一颗药丸放进她的手心,道:“这是紫箢丹,比紫馥丹的药性还要强,能够使人武功尽失,”她叹了口气“你把它吃了,从此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吧!”
“师傅!”她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把这颗药丸吃了,她跪在地上,磕头道:“徒儿,拜别师傅!”她站起来,转身离去。
“等等。”古月道,把一本书递给她,“这本百毒秘籍,你好好钻研吧!”
她含着泪接过秘籍,将它紧紧地抱在胸前,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已是泪流满面。
古月看看她离去的背影,泪水同样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