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澜湖,翠蓝一方水,养活千万人。
又是一个崭新的早晨,从夜的怀抱中苏醒的翠澜湖的百姓们纷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似乎好长好长……
不过梦醒了天亮了各人还得该干嘛干嘛去,这不,“花灯节”快到了,我们还没准备呢!真是的,今年怎么过得这么糊涂,连这么重要的节日都忘了?
花灯节是当地传统节日,类似于元宵节,不过在夏秋之际,也就是翠澜湖荷花开得最盛的时节。
在这一天,华灯满城,灯火璀璨,不论是平时忙忙碌碌的田家女子还是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都可以在这一天盛妆出门,尽情游玩。所以在这一天,不少文人雅士绞尽脑汁写上一副副灯联来以文会友,以求一位红颜知己;而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也有他们的庆祝方式,譬如扎灯笼、点花灯等等。
是夜,辛苦赶扎的各样灯饰全部被点亮,碧玉般的翠澜湖顿时如新娘子般光彩照人。而今日天公也作美,宝石蓝的夜空更给翠澜添了一个缠绵幽远的背景。城里从城南到城北,连绵而过的是翻云覆雨吞云吐雾的腾龙长灯和华美骄傲霓裳翩跹的雅凤彩灯,这是九位曾经当值宫中元宵节老师傅连夜赶制出来的;各家各户各样酒楼客栈风月场所门前的灯虽然没有龙凤的华丽飘逸,但那小巧的菡萏、滴翠的碧竹还有飘飘欲仙的嫦娥奔月等等,都别有一番意味。
官净月带着沙雁一行人饶有兴趣地走在城里——翠兰重建,他们欣喜不已,怎么能不来看看?
这家门前挂着两串中央点着蜡烛的空心黄金花糕的酒楼叫做“一品甜”,据说可以做出整个翠澜最好吃的点心,在凝竹吵吵嚷嚷和如月的满怀期待中,也嗜好美食的官净月当然也踏进了这里。
刚进去,活泼好动的凝竹就迫不及待地抓过店小二问道:“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是什么?给我们每人来一份!”
小二看着官净月一行气质高雅华服偏偏的人都坐在了屏风后的圆桌旁,小眼睛当下眯成一条缝,冲着厨房的方向吆喝道:“‘花开富贵’七份哎!”
几人的容貌无疑都是非常出众的,尤其是官净月。所以,他们落座也引起了不小的惊呼声和一些窥视。不过,习惯了几人基本已经能泰然处之。
招牌点心“花开富贵”很快就上来了,众人一看,乐了:
热热脆脆的酥皮被巧手捏成了有着四瓣大花瓣的花儿形状,中间的花蕊是用红糖点的,宛若美人朱砂一般,勾人魂魄。除了每人六个花形的酥皮,每个人还有八小碗的东西:热气腾腾的绿豆沙、红豆沙、奶黄泥、莲蓉泥、枣泥、奶蓉、五仁瓜子和一碗黄澄澄的蜂蜜。
“看您喜欢吃什么,舀在花瓣里,绝对好吃!”接过官净月手里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小二更为殷勤地教导着。
六六大顺,八八为发,再有花瓣形的酥皮,可不就是花开富贵嘛!众人了然地笑过之后又有点无奈——这么多,估计要吃撑了。
官净月先动手,拿了一只花儿托在手里,依次舀了点奶蓉、绿豆沙、红豆沙、枣泥,在点了几滴蜂蜜——入口有酥皮的脆香、绿豆沙的清香、奶蓉的奶香、红豆沙的浓香、枣泥的酸甜和蜂蜜的甜香,总之,各种新鲜的甜美萦绕舌尖,久久不散。纵使他吃惯了天庭各色点心,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样极品甜点。
其他人也吃的眉开眼笑,连林逸风和红梳脸上都出现了难得的满意。如月一边小心地把一朵花儿送进嘴里,一边问那个小二:“还能给一点没捏好的酥皮吗?”
“当然可以!”小二汗巾一甩进了厨房,很快就拿出几块热气腾腾的酥皮。
如月巧手微动,很快,一只欲飞的蝴蝶就栖息在了花瓣上,小二看着那惟妙惟肖的蝴蝶连呼神技,甚至大厨出来瞧了之后都自愧不如。
“啧啧啧,真是蕙质兰心啊,谁要是把你娶回去以后就有福了。”官净月叼着花瓣冲着钟神秀坏笑,如月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去。
忽然,凝竹站起来抽走一块酥皮,灵巧的小手翻飞间,酥皮居然被捏成了四个篆字:“我喜欢你”,然后……凝竹在几人的目瞪口呆中将篆字蘸了点豆沙莲蓉等,包在花瓣里递到沙雁面前:“吃!”
挤过来看热闹的掌柜大厨和好些客人可都没走,听到这么大胆的话语,再看娇俏犀利的凝竹和红了一张脸的清秀公子沙雁,顿时嘘声叫好声起哄声一片。
沙雁尴尬地看着那朵花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要是地上有条缝,他肯定钻了。
还好,有人及时帮沙雁解了围,应该说不是人,而是某妖——妖王无界。
英挺傲气的妖王提着一壶酒出现在小小的点心店里,顿时引起又一阵惊呼。官净月他们的容貌气质已经够出众了,又来了这么一个霸气天成让人无法忽视的人物,小店的掌柜都恨不得掐掐自己,看自己是不是再做梦。
看看无界剑眉间微微的疑惑很烦恼,官净月知道他有事找自己,向沙雁他们使了个眼色。沙雁等人会意,连忙站起,纷纷离开了客栈。
官净月让人再准备两份花开富贵,然后拉着无界上了二楼的雅间。
紧闭的雅间里,无界优雅地开启那个不起眼的酒坛,拎出一个长颈琉璃酒瓶。闻到那浓郁迷人的香气,官净月眼前一亮:“妖界的千年佳酿‘梦回’啊!”
“嗯。”无界却不怎么兴奋地拿出两个酒杯,先帮官净月满上。
“我先声明,我不会发酒疯的。”官净月举起杯子,闻了闻,羞靡草的香味很淡却被沁鼻,更加赞叹,“还是用的羞靡草过滤的,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啊!”
“你若喜欢,回去我让人再给你送十坛。”对于千年才能得一两坛的美酒,妖王却没有一丝的珍惜。
“送到仙遥门?”官净月故意问。
“送到不周山,原君。”果然,无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官净月被酒杯掩住的唇角边逸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无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有百般的疑惑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自官净月走后,他的心悸就再也没有犯过,自然也有更多的时间听莫言澜姬跟他讲述六界之事,他们都提到一个神秘的界外人“原君”,没有任何的妖见过,对他也没有任何的了解。
但是无界莫名的知道,那个能接下他愤怒之击的人,一定是那位“原君”。因为,他知道自己……跟一般的妖不一样。
“你想问我,你究竟是不是妖,是不是?”官净月细细品着梦回,问道。
“你知道?”无界皱着眉看他。
官净月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他可是把心脏都给了眼前这个人,他要是再没开慧眼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就只能证明他这个亿万年的挚友因为不完整而彻底傻了。
“我……究竟是什么?”无界终于开了口。因为莫言和澜姬总是这样告诉他,他也一直没有怀疑过,但是身体康复之后,他敏锐地发现,他的气息跟妖族绝对不同。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好问莫言和澜姬。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身为界外人的“原君”,这个一见如故的朋友,是他只能向这个人开口。
“你认为六界众生究竟有什么区别?人、妖、仙、神、魔、鬼究竟是怎么区分彼此的?”官净月一只手托着下巴,点着桌子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