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跟过来了,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老实说,对此情形,青煊有些头疼。
那小乞丐不依不挠尾随许久,无论青煊如何变换方向,他竟然都能跟得上。这也得亏墨猇刚刚把青煊震伤,导致青煊不敢强行运用力量的缘故。
转眼间天色已暗,那小乞丐还是随着青煊出城来了,外头自然不如城内灯火通明,幽暗潮湿的雾气渐渐笼罩了那黑魆魆的森林,偶尔传来大鸟拍打翅膀回巢的声音让这座森林显得更加阴森。
只有地面上那镖局行路压出的车辙才使得这座森林有了些许人气。
小乞丐亦步亦趋地跟着前方被月光照射而散发着银光的身影,精神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他怕下一刻那人便消失不见。
忽然,前方那带有节奏的脚步声放缓了,再过一小会儿,脚步声终于停住了。
小乞丐躲在树后疑惑地看着前方那人,有些不解,自以为躲得很好的他,大概不会想到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发现了的事实。
“不要再跟过来了,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青煊言语之间并无杀意,但那嘶哑的声音却使得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见被发现了,小乞丐也不躲躲藏藏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到路中间,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条路刻了你的名字么?我怎么没看到!再说了,我只是和你刚好顺路而已……”嘟嘟囔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煊没有继续听下去,摇了摇头,抬起步子继续走了起来。
“哎!你等等我呀!”见青煊越走越远,小乞丐顿时着慌了,一阵小跑,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
野地之中多是破败之所,要是白天来看,在这绿树环绕间,自然有几分意趣。但此时却是黑天朗月,那破败的房屋中不时露出两对绿幽幽的眼睛,看得人心内发毛。
青煊来到一处稍微结实些的房子前,停住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那瓦片房沿布满的青苔乱草依次可见。
青煊穿过已经被拆除的房门走入其内,只见房屋正当间有个用石头磊成的生火之处,内里还有些木炭焦草没有烧尽,种种迹象都昭示着近期还有人来过此处,灰堆旁散落些骨头,看上去像是兔子或野鸡的。
运用魔气扫清地面上那些土石细砂,青煊就地盘腿打坐,两手放至膝上,心神沉入冥思之中。
小乞丐见青煊走进了一间屋内,急忙跟来,利用墙体的掩护偷偷往里瞄着,见青煊盘腿坐下毫无动静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
那小乞丐见屋内蛛网遍布,碎石乱瓦,杂乱无章的样子,小鼻子不由得皱了皱,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看那样子,竟似个闺中少女一般,不过,到底是在外流浪惯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撑着小脑袋,百无聊赖地盯着青煊那惨白的下巴发呆。
夜里风大,这处居所又没门,小乞丐身上没有内力武学在身,那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不住发着抖。
“好冷啊!这破房子一点用都没有!”咬了咬牙,小乞丐快步跑出屋子到外面去了,没一会儿,便不知在何处寻了些木柴来,抱到屋内,利用在流浪时学会的技能,生了堆火。
迎面的火光和温度让青煊从打坐中醒了过来,一眼便看见火堆对面坐着的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袄,上面棉絮暴露在外,沾上污渍之后变成了黑色,脚上穿着一双露出几个脚趾的草鞋,看上去松松散散的,极不结实,此时那人正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正好露出那张呈杏型的小脸,在脸上黑黄的尘垢中,显出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此时那眼睛的主人见自己醒来,目光一下子躲闪到一边去了,那顾盼之间的风情看得青煊一楞。
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青煊并没有继续看下去,魔种在体内跳动的频率加快了,夜晚中最痛苦的时刻也将要到来。
一缕缕魔气从地下,从空中,从各个方向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汇聚在青煊的四周,扭曲着钻入青煊那狰狞起来的面部,颤抖着的背部,紧绷着的腿部。
痛!无法言喻,无法形容的剧痛!青煊死死地咬着牙,一缕缕血丝从嘴角渗下,双手成爪,俯下身子,牢牢扣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去。
那恐怖的一幕把小乞丐吓坏了,跪爬着躲到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漫天如漆似墨般的魔气灌入对面那人的身体。
只见青煊胸口显出一个漆黑漩涡,飞舞的魔气像找到源头一般全数往内灌入,小乞丐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漩涡中心到底有什么在吸收着魔气,穷尽目力,刚好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魔气汇入的样子,正要再进一步探索,却被内里一对血红的眼睛吓昏了过去。
天色大亮,一缕阳光透过瓦片中的缝隙照射在小乞丐脸上,那光感使得人很快醒了过来。
“昨晚是做梦吗?真可怕!”揉了揉眼睛,小乞丐边打着哈欠边说道。
视力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环视之下,只见对面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极长,还是罕见的银色,身旁地面几道深深的槽痕显示出其所受到的痛苦。
小乞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回忆起昨夜那情景,更觉心有余悸。
颤颤巍巍地挪了过去,小乞丐拿起一根细木棍戳了戳地上那人的身子,反复两三次,地上那人毫无动静。
“喂!醒一醒,你没事吧!”小乞丐扔下木棍,用手推了推那人消瘦的身子,急切地喊道,虽然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内心却以为那人已经死去,眼里不争气地泛起点点泪光
随着一声舒缓的呻吟声,青煊悠悠醒转,耳内传来的哭声让他感到惊讶,一睁眼,只见身旁一人正不住用手背擦着泪,那强大的泪腺就跟止不住的水龙头一般让人咋舌。
“不要哭了!吵死了!”嘶哑的音色在小乞丐的哭声里显得格格不入。
青煊努力撑起身子,披散着的银发落在身旁,露出那惨白的,秀气的脸,面具已经消失不见,想是昨夜魔气入体之时,魔气失控,面具崩溃消散了。
小乞丐楞楞地看着青煊俊秀的脸,一时痴了,瞬间连哭泣也忘了,只把手定定地留在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