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雄一看纸条上面,立刻脸色铁青,咬着牙根蹦出几个字:“消息可靠?”
关老二一脸自信:“你说这话是瞧不起我关老二啊!”
吴国雄马上换了一副表情,铁面冰释,笑如花开:“老哥误会了!关键时刻,还得靠真兄弟!”
关老二微微一笑:“快派人去吧!万一错过了机会,就别怪哥哥没帮你!”
吴国雄一点头,打了个响指,一个心腹连忙近身俯下身子,吴国雄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那心腹满脸杀气,大步流星地走了。
吴国雄正过身子,端起满满一杯酒:“来来!老哥,小弟敬你一杯!感谢哥哥帮忙,外面那些乱嚼舌头的,还望老哥别往心里去!”
关老二微微一摆手:“没事没事!恩恩,反正半小时你就知道答案了!随便问一句,你的人靠谱吗?”
“什么意思?”吴国雄有些迷惑,
“我听说“摸”你的那帮人,可不是一般小混混,个顶个都是刀尖上滚过来的,况且还有枪,我担心你的人会失手!”
吴国雄哈哈大笑:“老哥!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还不信干不过这几个外货!”
“可你也别忘了,还有句俗话叫,不是猛龙不过江!你手下可是有人丢过命的!如果在这节骨眼上掉了链子,你吴国雄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听关老二这么一句,吴国雄还觉得这次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一次到位。他连忙站起身,离开了桌面,又连拨了几个电话,叮嘱下面的人,一旦发现目标,放开胆子造,不计后果!
等吴国雄回到座位时,关老二内心一片灿烂,要得就是这个结果,吴国雄这次一旦把这几个广西的枪手干掉,也算是帮自己除掉了后顾之忧,借人家的刀灭自己的口,好好!老子就是太聪明了!哈哈!关老二兴奋之极,可面上没流露出半点喜悦,依旧平淡如初。
就在关老二和吴国雄杯来盏去的时候,关老二带来的那个手下已经不动声色地发出一条短信:人都在吗?有无异常?收件人正是展耀坤。原来展耀坤受关老二之托,将那几个广西枪手一直隐藏在阳山区一个偏僻的无证无牌的小旅社里。
半分钟之后,展耀坤回了短信:一切正常,兔子没动窝。那手下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关老二,两人一对眼,关老二就知道一切正常了。
阳山区一条繁杂的小巷,沉淀了多少年风雨的青石板路一贯而终,来往行人的鞋跟“嘀嗒、嘀嗒”的走在石板在,为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一曲略带欢快的乐章。每家每户的陈年旧物将这条小巷收得很窄,来往的街坊和路人起伏跌宕地穿行在旧物杂货之中,如同越野障碍赛一般,穿堂风走街串巷,将腐烂的霉味和市俗传播到小巷的每个角落。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往日乐章的节奏,三三两两好几批高大的男子陆续卷过小巷,时走时停,还不时抬头往小巷两旁的住宅楼道口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其中一个男子定住了脚步,当他看到“牛尾巷234号”的门牌号码时,他眼光闪过一丝惊喜,好像意外发现了金矿一般,他丝毫不敢声张,扭头就走,频频向后面的男子们使眼色打手势,于是这群高大的男子涨潮一般,来得也快,退得也快。
在离小巷不远的一个隐蔽的脚落里,这群男子好像在低声商谈着什么,没一会儿,一个为首的大汉低声命令着,向在场的每个人都叮嘱了一番,然后大家又四散开来,消逝在这条小巷里的每个角落,特别是牛尾巷234号的四周,已经是杀机重重。
灾难总发生在一瞬间,一秒之间什么都可以改变,广西的三个枪贩做梦也没想到,几分钟后,一场夺命之灾悄然袭来。
不知道是不是广西枪贩们习惯晚上活动,白天睡觉。整个下午,除了几个神情慵懒的中年妇女买菜进出之外,牛尾巷234号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十几双猎豹一样的眼睛隐藏在四周的黑暗角落,每个人的呼吸中都透着紧张和激动,虽然天气还很凉爽,但握枪的手心已经变得汗津津,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情报有假,还是目标已经听到风声逃走了?每个人都在期盼、焦虑、猜测、紧张等种种感受里煎熬,期盼最后一刻的到来。
一直临近四点半的时候,牛尾巷234号的门栋口终于闪现出三个黑影,毛杂乌黑的头发加上不修边幅的穿着,让来往的路人丝毫不会留意,除了那十多双期待已久的眼睛。三个黑影一出门楼,就向东拐,一前一中一后,保持五六步的距离,三人贴着牛尾巷阴暗的墙根一字型向前行走着,最前面那个步伐有些飘忽,看不出他想去的方向,中间那个面目老成,斜挎着一个旅行包,头压得很低,眼光如蛇信,四处探试着潜在的危机,最后那个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还往身后看几眼。
只有一个细节动作让三个人看起来有些相似,就是三个人每走一会儿,习惯把手放进口袋里,而且放手的那个口袋总是沉甸甸的。也许吴国雄这次派来的人马大都是身手非凡之人,将自己隐藏得都很好,哪怕是三个枪贩警惕性颇高,但丝毫没察觉一张无形的利网正悄悄向他们张开。
三个枪贩就这么走着,走着,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也很平静,再走四十米就要走出阴暗的牛尾街了,走出牛尾街就是阳山区六车道的主干道,那里随时随地一招手,就可以乘上一辆出租车,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突然,巷子口卷起了一阵风,掀起了地上的尘沙,迎面吹过来,路上的行人都下意识地偏过头,三个枪贩也不例外,眯缝着眼睛,不让风沙吹进眼睛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当口,前面的巷口闪出数条黑影,挡住了去路,来者都是无言语无表情,二话不说,眼光投过来的既是一片死寂,三个枪贩几乎同时暗叫一声:不好!只见前面数条大汉,手臂一抖,露出一片乌黑黑的枪口,紧接着就是一片烟雾迷茫,雷鸣般的枪声四起……
几秒钟的时间,灵魂就从人间坠落到地狱,数把自制火铳射出的无数钢珠编制成了一张无形的热网渲泄而下,向三个枪贩铺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枪贩和旁边几个无辜的路人应声倒下,中间和后面的两个枪贩大叫一声,快闪!两人几乎同时抄枪在手,伏身快退,现场已经一片混乱,来往行人纷纷抱头逃窜,有一二个胆小的路人已经吓得走不动道,裤裆中间一片湿润。
两个枪贩转身撒腿就跑,原以为可以趁乱逃脱仇家的袭击,谁知两人还没跑过十多步,就听到刚才来时之路也是一阵混乱,好像还有掺杂着躲避冲撞的声音。俗话说,狗急跳墙。中间那个老成的枪贩不愧为首领风范,迅速估算出自己已经深陷仇家的重重圈套,他没有退回原来的路,而是一个侧身,闪进了一条只可单人通行的窄巷。他的后脚刚躲进窄巷,身后就传来几声雷鸣般的巨响,老枪贩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同伴一声不哼地倒在了暗红色的血泊之中,老枪贩的心猛地一沉,眼泪夺眶而出,这几声巨响绝对出自雷鸣登猎枪的枪口,街头小巷里,如果被这种猎枪击中,存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老枪贩一咬牙,命已至此,只有死拼!想到这里,老枪贩不但不夺路而逃,反而面朝来路,倒步撤退,手中的枪直指窄巷的入口处,只见亮得有些晃眼的窄巷口黑影一闪,老枪贩不再犹豫,立刻扣动扳机,“呯呯”二声枪响划过窄巷,冲在最前面的二个家伙“哎呀”一声惨叫,歪倒在地上,一个小腿中弹,另一个腰肋处溅起一朵血花,瞬间绽放在空气中。
就这么一枪,后面的追兵都不敢再往巷子里猛冲,纷纷蹲在巷口的两侧,一顿叽哩哇啦的乱叫,有几个胆大的拉过受伤倒地的同伙,不知谁大叫了一声:“给老子往巷子里猛揍!”于是众人看也不看,抡起手中的枪就往巷子里打,叮咚乒乓地一阵猛射,等到硝烟散去之后,除了巷子两侧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墙壁,哪里还见半个人影?敢情这个窄巷是个贯通的。
有几个大汉想继续追,但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混乱中只听一人大叫一声“撤!”,所有的汉子四散逃窜,一会儿就消逝在千沟百壑般的巷道里。
老枪贩憋着一口气,在这城中村里左突右转的近十分钟,连自己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再渐渐放慢脚步,一边扭头一边继续前行着,直到这时,老枪贩才发现自己脚踝和小腿都受了伤,十多个铁砂紧紧地镶在了血肉模糊的皮肉之中,隐约散发着一股焦臭的味道。老枪贩有些庆幸,看伤口应该是那些自制火铳打的,如果是身后那些雷鸣登猎枪干的,别说是脚受伤,就是两条小腿都会给轰没了,那今天不死也得残。不对!看今天这帮人的架势,压根不会给你残的机会,他们是直接往死里打啊!两个兄弟的命就这么没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庆幸的?想到伤心处,两行浊泪流过眼角……
隐约耳边又响起来了枪声和脚步声,老枪贩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一回头看到脚下两排点点血色足迹,太危险!继续下去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得想办法先料理好伤口。他四处一打探,看见有家一楼独院里晒了些衣物和被单,院门只有一把烂锁锁着。老枪贩近身打探了片刻,见四下无人,从地上找了根铁丝,左右捣鼓了几下,锁就开了。
老枪贩从衣架上取走了几件女人内衣、胸罩,又撕扯了半条被单带走,特意留下男人衣物掩人耳目,然后掩上院门,悄然离开。又走了几分钟,看见不远处有一间破旧的矮屋,破败而凋零,应该很久没人居住,老枪贩几个箭步躲进屋里,前后打探了一下四周,除了垃圾只有废物,他选了个背景儿的角落靠墙坐下,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脚,每翻卷一下,就传来一阵刺骨的疼,豆大的汗珠爆出毛孔,老枪贩扯出半截床单,卷成一长条,叼在嘴里,死死地咬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个小药瓶和打火机,老枪贩打着火,拿火苗在刀尖正反处来回燎着,直到刀尖烧得滚烫才停手,他又把刀放在荫凉处直到它冷却。
老枪贩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尖刀,好像外科大夫般的专心致志,寒光闪闪的刀尖在腿部伤口处游走,一下一下地挑着,每挑一下,老枪贩的牙齿就使劲地咬着被单,腮帮的肌肉也随之鼓动,一颗颗铁砂剥离下来,暗黑色的血一缕一缕地流下,渐渐地染红了身下一大片地……
随着最后一颗铁砂珠的滴答落地,老枪贩整个人如同一条抽了中骨的蛇,虚脱地瘫在地上,大汗淋漓,他强忍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小药瓶里的止血粉末倾倒在整个伤腿上,又用剩下的床单包扎好腿,女人胸衣上的橡皮筋能捆绑床单,具有很好地压制血管的作用。做完所有的这一切,老枪贩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突然,一阵嗖嗖地凉风挤进破屋,让老枪贩打了个冷战,他猛地惊了一下,滴溜一下拔出了枪,再睁眼一看,四周空无一人。唉!真是自己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脑子一片恍惚,但无论怎样,此地不宜久留!老枪贩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清理掉自己的痕迹,一瘸一拐地出了破屋,一路靠着墙根走,越窄的路越钻,他就这样侥幸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