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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长安何处在,只在马蹄下

秋节至,华叶衰,蝉噤荷残。已过了寒露节气,这样的季节本是少雨的。然而天公并不作美,生生要让人把秋高气爽隔绝于一场秋雨一场寒之外。

一连几天的小雨总是在夜里淅淅沥沥,伴着深夜里那昏黄的路灯,忧愁入耳,沉淀于心。那纷飞的雨丝淋湿了满地黄叶,更浇透了王璞满心的怅惘,思绪渐渐荒芜了心中那片绿洲:自古逢秋悲寂寥,是否生命里太多的无奈和悲哀已将我消瘦如树、憔悴似草?难道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注定要散了。难道有些事念着念着也会不知不觉地忘了。可是又为什么有些歌听着听着就落泪了,就好比今夜雨的淅沥。雨啊,你是否听见我心中那一次次无声的呐喊?不,你一定听不到的,因为与你而言那都是苍白的,虽然我已浸满忧伤,倾尽哀愁。可是,我仍然情不自禁地动情地无怨无悔地念想着,念想着关于你的点点滴滴。蓦然回首,你却早已不在灯火阑珊处。唯有一片雨,几盏灯,还有那满城的寂寥与伤悲。“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也罢,唐皇尚且如此,况我一凡夫俗子?所有深情的念想,原本只是美好的恍惚,但总归也是种幸福,那就不必再道故人心易变了。

听一夜雨,声声入耳。恋一段情,步步生莲。那一刻,王璞仿佛感到时光流转,繁花盛开,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柔与感动,渴盼与甜蜜……

然而,庄子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王璞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把对陈璐的爱慕之情深深埋在心里。时间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她总能悄悄地在你不知不觉中为你轻轻抚去心中的创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璞和陈璐的心绪都慢慢平复下来。对他们之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口不谈。班上、路上遇见,也能假装随便地打个招呼,只是少了玩笑和自然大方,多了客套与小心翼翼。到后来连这小心翼翼的对话也成了奢侈,因为王璞再也不会在上课和自习时坐在陈璐的前后左右,而陈璐也开始对王璞视而不见。只是有时低头走过,或是远远看见时,总在各自的内心深处泛起隐隐的疼痛。而让王璞唯一聊以自 慰的是,陈璐也没和林正走到一块。面对情感的失落,陈璐选择了努力工作和学习,王璞则选择了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而恰恰是这些活动把王璞推上风口浪尖,成了校园名人。

一天早上,王璞照样来到教室的最后排坐下。自从他远离陈璐后,他上课就喜欢坐在最后。因为坐在最后,碰上自己觉得没意思的课,就会很方便自己看看小说,特别是当他看完《曾国藩》后,再次重读古龙的小说仍有不少新收获。显然这是爱屋及乌了,因为陈璐说过她喜欢古龙的小说。而坐在最后,有时还可以天马行空地写写东西。因为写点东西,确实有一舒胸臆的轻松。随着那点点文字在笔下游动,心也欢快起来。是的,感悟了,便有不吐不快的感觉。经历了,便有思念怀念的情丝。用心点滴记录生活,以文字来梳理心情,也是一种精神享受吧。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悄悄地注视着陈璐。第二节下课课间,当他正边看边思索着《孔雀翎》中那五刺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遇上辽东大侠百里长青时,听到了陈璐的声音,“大家安静一下,接系办通知,学校要举行新生《祖国颂》演讲比赛,庆祝十五大胜利闭幕。我们97级的每个班最多可以有三位同学参加,但至少必须有一位同学参加。”

大家听了,你看我,我看你,都噤若寒蝉。而王璞更是连头也没抬,自顾自地看着小说。陈璐很着急地再次说到,“大家踊跃点呀,这虽然是政治任务,但也是一种锻炼和提高,获奖的同学评优还可以加分的。”当她在讲台上用急切的眼光扫过时,大家都把头低下了。

此时,王璞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遇那一刻,陈璐有点慌乱地躲开。她知道他演讲一定可以的,但是他也一定不会参加的,因为他对班里的事从来就是唯恐避之不及,唯一一次参加的班级活动——系篮球联赛,还是在他们307人员的威逼利诱之下不情不愿地勉强参加的,即使他的球技在班里绝对是一流。看着有点焦急和无奈的陈璐,那忧愁仿佛就是两道秀眉间的锁,这锁锁在她的眉头,更锁在王璞的心头。自己不是要做她远远看护的月光吗?于是假装高兴地回答到,“这么好,能评优加分呀,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我们可还希望你能拿个奖,为班级争光了。”陈璐一时柳眉舒展,很是开心。她在心里好好地感谢了王璞一回。只是有点纳闷此时的王璞和平常的闲云野鹤一点也搭不上调。

小倪子这好事之徒趁机吹起了口哨,阿鲁和小白也跟着瞎起哄。这下林正的脸可是晴转多云了。他突然想起了辅导员好象有事找他,于是他也不管辅导员有没有叫陈璐,便直接对她说到,“陈璐,我们到系办公室一趟,辅导员找我们有事。”

“哎,没劲。”小倪子,看这情况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王璞置之一笑,继续看书。

演讲,这对学文科的王璞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经过几天的准备,比赛终于开始了。快轮到王璞上场了,旁边的小白、小倪子,有如伺候拳手一般,一会儿捏捏王璞的胳膊,一会儿捏捏他的大腿。阿鲁更是有如教练一样,嘴里哼哼叽叽着:别紧张,放松,深呼吸,呼气,吸气。还一手帮着递矿泉水,一手帮着擦汗,即使王璞脸上一丁点汗都没有……搞得班上的女同学们忍俊不禁。内心镇定的王璞由他们闹去,懒得去管他们,难得如皇帝一样,让307的白眼狼们伺候一回。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台,彬彬有礼、不失庄重地向台下鞠了一躬。台下,刘佳的手抓着陈璐的胳膊,手心里都是汗,紧张得不行。陈璐笑她皇帝不急那个急。

由于王璞心里素质不错,没什么怯场。又是自写稿件,演讲起来也比较得心应手。他以身边的例子来说事,较之其他同学那空洞的抒情,丰满多了。加上他那生动活泼、诙谐幽默的语言,令台下的观众掌声不断。此外,他还随机应变,审时夺势,非常讨巧地顺应了十五大过后的政治气候,在演讲的最后,临时加上“让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以江同志(此处省略N字)……”这一段。

演讲是当场亮分的,10个评委都给了满分,王璞最终获得了一等奖。陈璐很高兴,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的高兴不是为他为97商检班带来荣誉而高兴,而是为王璞能力不凡而高兴。因为台上的王璞那演讲时的专注,举手投足间在自己情怀融融的心里,无不透着神彩飞扬。她觉得台上的王璞简直魅力四射。

“祝贺你王璞,得了一等奖。”陈璐开心地对王璞说到。

人呀,一得意就容易忘形。王璞更是如此,“首先感谢班长给我这次机会参加比赛;其次感谢307舍友们这几天来让我少扫两次地,少洗三次卫生间以挤出更多的时间练习讲稿;最后要感谢毛周刘朱四大伟人,因为阿鲁赛前说了,要是我获一等奖,他会从舍费中拿出一张印有这四大伟人的money,让我们到小炒店去腐败一回。”

“你就闹吧,好久没听你贫了。只是聚餐时别喝酒,校卫队正抓这个了。”陈璐开心地笑着。

“班长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可别被王璞那阳光外表给蒙蔽,他在我们宿舍绝对是又红又专——赤贫!”小白这斯,仿佛不损王璞一下会有什么损失似的。

“嘻嘻,我觉得高中时,他顶多是个贫下中农,现在都赤贫了,不错不错。”刘佳也高兴地幽上一默。

接着是校棋社的象棋大赛,王璞杀得昏天暗地,横扫千军,大呼过瘾,自然得了个最高奖一等奖。

此外,他还在校文学社的《浅草》期刊上发表了多篇情真意切的散文。这让阿鲁和小白还有小倪子他们惊为天人,没想到王璞这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只是他们还是本性不改地打击着王璞,说他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王璞则笑答到:真要是无病呻吟就好了,我那可是真真切切为愁强赋新词的。

特别是他想着和陈璐的过往写了两首《心上变奏曲》的小诗,打动了很多文学少女的心。

《仿佛不放在心上》

轻轻飘起的发丝

宛若白云那般柔软

飞扬的裙摆

撩动少年的心弦

远远的 你走来

少年的目光胜似百步穿杨

总能将你锁定

近近的 你走过

少年的目光却投向远方

仿佛不放在心上

远了 近了 又远了

无限惆怅

《不敢放在心上》

发丝依然轻飘

裙摆依旧飞扬

而那曾经悦动的心弦

已然骤断

远远的 你走来

少年的目光还似百步穿杨

却不忍再将你锁定

近近的 你走过

少年的目光仍投向远方

不敢放在心上

真的不敢再放心上啊

远了 近了 又远了

无限酸楚

如果说军训那会儿,王璞被意外处分后又在全校新生前得到正名,是欲扬先抑的话,那么以后宣传栏上和《浅草》期刊上频频出现的“王璞”名字,则是大扬特扬了。特别是学校贴出了一个很大的光荣榜——新生入学奖:

第一名 王璞 619分 食品化工系97商检

第二名 张东辉 501分 社科系 97经贸

第三名 陈惠君 500分 中文系 97中文

并分别奖励了1200、800和400元。

一时间,王璞成了学校众多同学口中的茶余饭后。而毫无疑问,此榜一出,小白小倪子口中的给猪撞得缺脑子的残疾人便水落石出了。

“好呀你,王璞,你除了有色狼的本质外,还有变色龙的虚伪本性。”小倪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没想到呀,我们竟与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同室共眠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小白也有点恼火的样子。

“小璞呀,不是大家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当我们是兄弟不?”阿鲁一副当权者的派头。

“各位大哥,各位大哥,稍安勿燥,来来来,喝口茶,喝口茶,降降火。你们听我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呀。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你们都说这事不可能了,还说什么不是给猪撞傻了,就是残疾人什么的。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再往枪口上撞吗。最后为了对大家表示最大的歉意,咱们到学校门口去吃小炒。什么糖醋排骨,红烧鱼的,大家随便点、随便点。”王璞象个犯错的孩子。他就不信这些好吃的堵不上这群馋猪的嘴。

“你们对小璞子这种认罪态度认同吗?”阿鲁又接着放狗屁。

王璞心里骂到:靠,NND,不就是舍长嘛,搞得我跟通敌卖国似的。

“嗯,量其是初犯,看在晚餐的份上,王璞你下不为例呀。”小白接道。

“我党、我军、我舍的宗旨向来是惩罚为辅,教育为主的。所谓惩前蔽后,治病救人嘛。不过呢,1200元呀,就一顿晚餐,这个——这个——,似乎少了点,哈哈,无三不成礼,大家说是不是呀。”王璞本应该知道色狼小倪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同意小倪子的意见!”小白阿鲁异口同声。

“我举双手加上双脚对307宿舍中央的决议表示坚决拥护。感谢同志们紧绷阶级斗争这根弦,以治病救人的宽大情怀,很好地处理了人民内部矛盾。不过了,元旦快到了,九龙江畔的烧烤大事至今尚未落实。我的意见是,饭只请大家吃一顿,作为补偿,这次烧烤就不要AA了,直接从我的奖金中拿出400元来做为经费,怎么样?”王璞晓于大义地说到。

“嗯,如此甚好,go!吃糖醋排骨、红烧猪蹄去。”阿鲁大手一挥,大家往校门口的小炒店奔去,一曲饿狼传说又将在小炒店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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