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竹近期没有去机关上班。陈胜林亲自给牛得田去电话，让他安排卫安竹在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厅级干部的笔试。这也正和牛得田的心意，他就和卫安竹谈话，让她回家复习功课准备考试。
王选金和她一样，也要参加副厅干部考试。卫安竹一改往常不下厨不做饭的习惯，自从那晚和陈胜林有了那种关系后，心中常有一种愧疚感，每天也要下厨做饭。卫安竹说，王处长只要能考上副厅长，她愿意每天当他的饮食员。王选金也说，卫处长只要当了副厅长，他就是厅长的服务员。二人每天在复习之余不时地开个玩笑，活跃气氛。每天中午还要喝上两杯酒，说是预祝王处长和卫处长笔试考上第一名。
卫安竹复习期间，时常听到蓝兰给王选金的手机去电话，鼓励他希望他一定考个好成绩。王选金笑着不说话，只说谢谢，谢谢。
考试那天，卫安竹和卫选金去了考场，当卫选金把那辆本田小车放好随着卫安竹到了党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将二人拦住了，卫安竹急忙掏出准考证，王选金也掏出了准考证，俩人手拉手一同微笑着进去了。到了院子里，卫安竹一眼就看到了陈胜林的小车。心里清楚，陈省长是来视察考场的，这时候正在客厅里休息。卫安竹拉着王选金的手向考场走去。突然，有人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他急忙回头一看，便哈哈大笑，原来是陈胜林的秘书小高。
卫安竹还没说话，高秘书倒先开口了：“看你们夫妻二人幸福的样子，这一次可要成为厅长家庭了。”
卫安竹笑着说：“但愿如此”，回头又问高秘书：“你怎么也来了？”
高秘书说：“陈省长视察考场来了。”
卫安竹又问：“还有谁来了？”
高秘书说：“秦晋山副书记也来了。”
三人开始兴致勃勃说三道四很有兴趣。卫安竹问高秘书快安排当秘书长了吧？高秘书说当不了秘书长还不当个副厅长，别人当副厅长需要考试，咱当副厅长还不是领导一句话。卫安竹说是啊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省领导的秘书任厅级干部哪个经过考试啊？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高秘书还前仰后合的笑着说，我当了厅长你就是副厅长。现在是无知少女的时代，你能沾光的。
卫安竹眨着眼睛问：“什么无知少女？”高秘书还是笑着说：“无是无党派和民主党派人士；知是知识分子；少是少数民族；女是妇女干部。你卫处长不就是妇女干部吗？妇女干部可以优先提拔重用啊。”
三人正笑着说话，高秘书的手机响了，原来是陈胜林准备视察考场了。
卫安竹急忙和王选金同高秘书打招呼，然后夫妻二人一起进了考场陈胜林走进考场，一眼就见了卫安竹。陈胜林对卫安竹说好好考试吧。陈胜林又看见了王选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打了个招呼。王选金状态很好，心情也好，感觉自己一定能考好。
陈胜林一行走了。卫安竹忙着答题，他突然想起了陈胜林秘书小高说的秦晋山副书记也来视察考场了，怎么没见出来，难道他不在考场？
其实，秦晋山副书记根本就没来。原来安排他和陈胜林还有省委组织部长、秘书长一起来视察考场的，临出发时省委办公厅通知他去了党书记的办公室。
党书记那天接到彭石头的举报信后非常重视，当天就和省纪检委书记交换了意见，决定对吴仁义实行“双规”，同时派强有力的专案组进驻厅机关查帐落实有关陈胜林的问题，对于陈胜林的问题要暂时保密，不能打草惊蛇。因为秦晋山分管吴仁义的厅机关，党书记要亲自和他谈话通报“双规”吴仁义的决定和秘密调查陈胜林的问题。
王选金和卫安竹迅速地答完了考题，夫妻二人精神很好地走出考场，卫安竹急忙问王选金：“王处长考得怎样？”
王选金笑着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该写的全写了，不该写的一个也没写。”
王选金也问卫安竹考得如何，卫安竹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
此后几天，卫安竹和王选金二人都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着考试成绩的公布。星期一的早上刚上班，吴仁义在医院病房给王选金去电话，说是刚从省委组织部得到消息，你考试成绩是全省第一名。牛得田也给卫安竹去了电话，说她笔试成绩很好，已经入围面试名单了。能在500多个考生中脱颖而出进入面试名单，多不容易啊，夫妻二人为各自的厅机关增光添彩了，争取下一步面试过关。王选金得了这个消息后，立即给蓝兰去了电话，蓝兰说电视台正在制作新闻节目，准备向全省人民播报笔试入围名单。还表示热烈地祝贺。王选金又把电话打给了卫安竹，卫安竹说她刚接到当天的省报，看到省委组织部公布的入围面试的人员名单了，你王处长是第一名状元，我也没有落后啊，咱们家要增光添彩了，要在省内大大地轰动一下了。卫安竹在电话中还说：“希望你面试也是第一名。”
卫安竹和王选金通完电话，带着当天的省报到各个处室游说去了。她兴致极好，浑身上下散发着忘乎所以的味道，说话妖里妖气，走路妖里妖气，兴奋地她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大有未来副厅长的派头。
中午回家后，卫安竹一把抱住王选金，娇滴滴地问他：“王处长，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王选金觉得特烦人，一把推开卫安竹，说：“真烦人。”
卫安竹不高兴了，一会儿就落泪了，说：“你和蓝兰好，你心中没有我，你心中只有蓝兰。”
卫安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直气得王选金大步走进卧室蒙头便睡。
下午上班时，卫安竹对王选金说：“王处长，你下午好好休息吧，准备明天面试，我去找陈胜林省长让他给面试的人打声招呼。”
卫安竹到了省政府，没有找见陈胜林，便又去省委组织部。陈胜林正和组织部的车副部长研究明天面试的事，卫安竹进来了，陈胜林告诉她说：“我已经给该打招呼的全打过了，你就放心吧。回去告诉王选金，面试时不要紧张，你们二人一定要放松，回答问题时不要太着急，要沉着应战。”
进入面试的只有50名处级干部，50名里面取出20名再进入考察阶段。那天面试时，王选金抽了个8号，8就是发，8是个吉利数字，王选金很高兴进了面试考场，他自认为对于面试的考题能对答如流，从容不迫，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有许多评委都给他打了低分，第一轮面试他就被无情地淘汰了。王选金欲哭无泪，他不知为什么评委们给他打得分都很低。卫安竹抽的号数是15号，等她得知王选金面试淘汰后，两腿开始发软，她咬着牙强打精神进了考场，不想没答三个问题也被淘汰了，卫安竹当下就泪流不止。
这些评委们有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也有省人事厅的领导，也有各大院校的教授们。他们中许多人厌烦领导打招呼走后门，厌烦用人上的不正之风。特别是陈胜林，在用人上总喜欢搞任人唯亲一套，尽管他给许多人打了招呼要给王选金和卫安竹打高分，谁知评委们当面表示同意实际操作起来就不一样了。实际上，王选金和卫安竹二人成了陈胜林的牺牲品，陈胜林如果事前不给评委打招呼，说不定王选金和卫安竹都能过了这一关。王选金无精打采两腿发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面试考场的。他和卫安竹互相搀扶着上了小车。卫安林还在流泪，王选金也在流泪。王选金把车开的飞快，直吓得卫安竹直喊慢点，慢点开。当二人回到家中以后，顿觉眼睛发黑腰腿酸疼一头倒在了沙发上嚎啕大哭。
田夏沙下班回来绕道去了卫安竹家，王选金垂头丧气的开了门，田夏沙急急问道：“面试完了？”
王选金无精打采沮丧的点了点头，还一边擦着眼泪。
“过关了？”
“淘汰了。”
“卫处长呢？”
“也淘汰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陈省长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淘汰了？”卫安竹不相信这是真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像是自言自语，有点神经地对田夏沙唠叨：骗局，全是骗局，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们？
卫安竹问田夏沙，你说王处长那么优秀，为什么面试就过不了关呢？田夏沙无言回答。
王选金两眼发直不说话。
卫安竹突然想起了鲁讯的小说《祝福》中祥林嫂的话，冬天的狼吃孩子，春天的狼怎么也吃孩子？
卫安竹嚎啕大哭，不断地叫喊；“这不公道，太不公道了。”
王选金没有哭也没有喊，王选金还是两眼发呆不说话。
一股热辣辣的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中吹进来了，直吹得卫安竹和王选金汗水直冒。
卫安竹哭着扑到窗前关紧窗户。屋外，西北风刮了起来，热浪滚滚，势不可挡。
有人按门铃，卫安竹极不情愿地去开门，成天领着彭石头、姚丽菊、孔然梅、钱芳兰、韩宝宝等进来了。彭石头一进来就对卫安竹说：“卫处长，王处长，祝贺，祝贺你们了。”
卫安竹脸色很难看，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大家觉得奇怪，有见王选金沮丧的样子，就不敢再说什么祝贺的话了。
成天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情况不妙，问王选金：“王处长，面试怎么样？”
王选金不好意思满脸通红地说道：“淘汰了。”
“不可能吧？笔试第一名难道面试第一轮就淘汰了，是不是没答对人家出的试题？”田夏沙问。
“全答对了。可评委不给分数。”王选金愤愤不平：“真不知哪里出问题了。”
看到夫妻二人这般样子，大家谁也不愿说话，彭石头为刚才的祝贺话而尴尬，彭石头不好意思地又皱起眉头，大家感到无趣，只是劝了劝二人便告别了。
田夏沙和所有来王选金家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王选金这般精明的人笔试第一名的人在面试中却被淘汰了。卫安竹有省领导的靠山，怎么也没靠上？
大风吹来吹去，吹得王选金和卫安竹两眼落泪，卫安竹实在太痛苦了，又把电话拨到了陈胜林的手机上。卫安竹哭说着，陈省长，你真的给评委打招呼了吗？打了招呼为什么能是这种结果？陈胜林说打过了打过了，这帮评委们太不象话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这个时候，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吴仁义也是越想越气愤。彭石头竟敢如此无理，一定要整治整治他，一定要把他的张狂劲打掉。想到这里，他就给成天打电话，让他来医院一趟。成天推门进来。吴仁义招呼他坐在自己的床头边，说道：“下午厅机关开个大会，你负责副厅长们的安排吧！
成天说：“开什么会？”
吴仁义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下午，那个厅机关里召开了全体人员大会，吴仁义从医院回来专门主持会议并讲话。吴仁义特别激动，非常严厉，吴仁义吼叫着，厅机关就有那么一两个人不自量力，告我的状，造我的谣，拆我的台。有本事敢站出来吗？敢吗？敢站出来吗？
吴仁义扫了一眼台下的人。
没人站出来。吴仁义又要讲话，又要骂人了，突然台下一声吼：“咋了，我就敢站起来！”
大家一看是彭石头，心里对他突然有了敬意。
吴仁义开始骂彭石头：“你是什么东西？厅机关就因为你这只老鼠坏了一锅菜。”吴仁义越说越有劲，正在这时，台下突然又是一声吼：“我也站起来了！你骂吧！”
大家一看是成天。怎么，成天也反对吴仁义？
吴仁义突然转换了声音，问成天，你怎么也要站起来？
成天还没有回答，王选金也站起来了，说，我也算一个！
我也算一个！歪脖处长站出来了。
我也算一个！老郝铁青着脸站起来了。
我也站起来了！我们都站起来了！
一会儿功夫，会议室的人全站起来了。齐刷刷地站了一大片，就像一片茂盛挺拔的大森林。
台下的人举起了森林般的大手。
吴仁义愤怒地喊到，怎么是这种结果？
吴仁义突然摔倒在主席台上，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120急救车急忙把他送回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