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抱着那珍宝一样的玻璃罐子,低着头把脸贴在上面,嘴里低低地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宁采璃强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慢慢地往门口挪。
墙角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黑暗里,被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对着男孩的背后,忽然伸出手去,朝前摸索着走去。
屋里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那不是夜色,是挣扎在空间里的暗影越来越密集了。
宁采璃知道它们是什么,她白天的时候就见过了,那是影鬼。在黑暗里聚生的怪物,惧怕光明,只活动在夜色里。可这个地方太邪了,正午的时候都能出现影鬼,到了晚上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宁采璃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她的眼睛看着春晓的手也伸到了男孩的脖子后面,她用手摸索着他的后颈,像在找什么一样,男孩却一无所觉。春晓最后摸到了他的脊柱才停了下来,然后把脸靠过去,轻轻张开了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
宁采璃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拉开门就往外跑去。不料出门就是楼梯,她一脚踩空,惊叫了一声,就直直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够呛,宁采璃半晌才能爬起来,眼前疼得发黑,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哪块地方是不疼的,真想再晕过去,可她不敢。
再晕过去可不见得能再醒过来了。
她没想到春晓会跟着她过来,也没想到那男孩会是凶手,更没想到他会放了一罐眼珠子在屋里。
“你没事吧?”
抬眼看,楼梯上面的门开着,男孩抱着眼珠罐子走了出来,作势要下来,宁采璃坐在地上被摔的那股子懵劲还没过,忙手脚并用往后退。
有一个小脑袋从男孩的身后露了出来,是春晓,她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没,我没事,”宁采璃忙说,“我没事,你不用下来了。”
男孩走路似乎有些吃力,他扭了扭脖子。
除了背上的春晓,他的腰往下都缠满了黑色的烟雾,是无数的影鬼缠着他,它们贪婪的抬着头,都盯着他手里的那只玻璃罐子看。
里面的眼珠子在水里晃来晃去,像有生命还在转动一般。
宁采璃背上全是冷汗,跟之前的血混在一起,又冷又黏腻。
男孩的样子有些呆,说话也变慢了:“我拉你起来。”他说着迈下了一级台阶。
他身后的房间里忽然亮了起来,红通通的光,然后“咔嚓”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着火了!救火呀!”
街道外面有人喊了起来。
转眼间浓烟就起来了,宁采璃捂着口鼻挣扎着爬起来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她停下来回头,又转过身去往楼梯上走,想拉那男孩一起出去。
火已经吞噬了整个房间,正往楼梯上蔓延,男孩似乎察觉不到,仍慢吞吞的往下走。那些影鬼凄厉的尖叫着四散开来,还没从男孩身上逃开就被火点燃了,吱吱叫着被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