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1日上午
筹备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转眼到了爱贝乐团来港的前一天,关天赐召集所有参与接待的人员开筹备会议,让贝一一宣读全程计划。
“明天早上8点全部人员必须到各自的岗位报到,二十四小时待命;接待组连同保安部派车于早上7点30分出发,前往机场,9点接到客人,10点30分前抵达凤凰楼,安排入住;中午11点30分安排午餐;午休后下午3点到会议会展层熟悉场地,摆放并调试设备,晚上6点前必须完成设备调试,由爱贝乐团检查确认;6点30分安排晚宴,其余工作人员8点前必须完成全部清洁及布置工作。晚宴后安排客人自由活动,司机和娱乐部随时待命。后天,也就是周六早上9点30分召开新闻发布会,依尔莎小姐的采访安排在10点到10点30分,11点必须结束新闻发布,安排午餐,工作人员随同用工作餐。午休后下午3点30分,爱贝乐团开始准备演出,会议会展层全面启动,化妆及更衣室全部开放;工作人员全部提前一个小时到位,自带点心;晚上5点30分到6点,允许工作人员用餐,每人用餐时间不得超过5分钟;6点爱贝乐团进晚餐,每人一份,由餐饮部负责准备。晚上7点,一切准备工作必须就绪,7点30分观众入场,8点演出正式开始。演出时间是8点到9点30分,其间全部工作人员待命,做好会场管理及安保工作。9点30分演出结束,立刻护送爱贝乐团进后台,安排观众有序退场,避免出现混乱;观众不得在会场内与演员直接接触,以免引起骚动;观众提出要与爱贝乐团签名合影留念的,统一带到7号会议室,经爱贝乐团同意后,方可以安排;晚上不安排新闻采访,由宣传组负责控制场面。周日早上8点叫醒,8点30分用餐,9点准时出发,通知TR旅行社的人8点30分必须到凤凰楼等候,游玩当天,具体行程由旅行社负责,接待组、保安部派人全程陪同。周一早上自由活动,中午10点30分安排用餐,11点30分从凤凰楼出发去机场,搭乘下午2点的飞机离开香港。”贝一一说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嗯,很好,公关部和会议会展部是重头,部门内的分工都明确了吗?”关天赐看向明学文和匡雄伟。
“基本还是老习惯,就是简亭不在了,她的位置尹萱顶上,尹萱的位置由肖雨倪顶上。”匡雄伟说。
“会议会展部没有人员变动,依旧是孟萧萧负责会场接待,邱易负责后台设备,我负责全场监控。”明学文说。
“这样规格的商业演出在香港虽然很受瞩目,但只面向高端观众,票价向来都定得很高,所以从来没有出现过满票,我们凤凰楼也不例外,但是,我想要打破这个惯例,让会场不留一个空席,明学文,这个任务还是由你去完成。”
“放心吧,这个孟萧萧已经在安排了。”
“嗯,你们记住,过程中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与我联系,记住,手机与无线话筒必须二十四小时开通,彼此间也要及时沟通。我不希望因为任何原因导致接待活动出现失误,尤其是非客观原因造成的失误,明白了吗?”关天赐看大家没有表示异议,双手一举,“好,现在散会。”
2012年6月22日中午
5应该是个很好的数字,星期五,也应该是个幸运日才对,但袁子樱却像是被什么人诅咒了一般,一睁开眼睛便感觉头昏脑涨,喉咙被烟熏过似的难受。她没有测体温,只给自己冲了一大杯蜂蜜水,然后化了个精致的妆,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条水滴形的白金项链挂上,高贵的气质与飞扬的神采掩饰了她脆弱的身体。
飞机准时抵达,客人顺利入住,一切都很好,除了袁子樱。她趁午休的时候偷偷进了医务室,打了退烧针,然后靠在沙发上休息。
“我还是建议你回去休息。”叶医生关心地说。
“我可以吗?”袁子樱反问他,“你的针,应该有效的哦?”
叶医生苦笑。他注意到袁子樱左衣领和右衣领上都有对讲线,“你左右开弓啊?”
“是啊,左边这个是单项接收的,只有我和对讲人能够听见,右边这个对全体接待人员开通,用来指挥大集体的。”
“我是外行,只会看病。”叶医生摊摊手,拿了个冰袋给袁子樱敷上。
“那就够了。”袁子樱笑笑,“谁也不是万能的。”
嘀嘀,对讲机响了,袁子樱立刻紧张起来,“萧萧,什么事?”
“依尔莎小姐说她的胸针不见了。”
“什么?!”袁子樱的声音立刻大起来,“你跟她在一起吗?”
“正赶去她的房间,是客房部通知我的。”
“暂时封锁消息,你赶紧去了解情况,做好安抚工作,通知夏铭到监控室,我立刻就到。”袁子樱拿掉额头上的冰袋,匆忙离开。
“我来晚了。”夏铭还是慢了一拍,袁子樱先到了监控室。
“别说了,赶紧调录像。孟萧萧说依尔莎在出发去旋转餐厅前曾经对着镜子整理过衣服,那个时候胸针还在,可是餐后回到房间,胸针就不见了。她是搭乘6号观光电梯,在中午11点25分从十六层直接到达顶层旋转餐厅的,出电梯后直接由接待组带领到达预订的28号桌,其间去过一次餐厅卫生间,餐毕后同样搭乘6号电梯回到十六层,然后回房间休息。6号电梯平时关闭,只为贵宾开放,今天只有包括依尔莎在内的六名领奏人员搭乘过,所以不存在其他客人捡到或偷走胸针的可能,除非是工作人员,但我想应该不是。”
“观光电梯也装了监控,不过因为只提供给贵宾使用,所以只有我能看到,”夏铭把图像调出来,“你看,依尔莎去餐厅的时候胸针还在衣服上,但是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这么说是在餐厅丢的,把餐厅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是这里,依尔莎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戴着胸针,”夏铭将焦点锁定在依尔莎的胸部,然后放大,“但是,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卫生间里是没有监控的,只有一个个去查了。”袁子樱看看夏铭,“在依尔莎出来后进出过卫生间的人都给我调出来。”
“好。”夏铭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鼠标嘀嗒嘀嗒的声音成了监控室的主旋律。
肖雨倪朝依尔莎的房间走去。也许是天意吧,落在卫生间地板上的胸针被她发现了。抬起手按下门铃,机会就在眼前了。
“Good afternoon,Madam,I am sorry to bother you.I thought I just found something you lost in the restroom.”(您好,很抱歉打扰您,我这里有样东西好像是您遗漏在卫生间的。)肖雨倪从口袋里掏出胸针递过去。按她的想法,依尔莎小姐会对她表示感谢,并且询问她的姓名,那么她就可以认真地介绍自己,包括上次照顾考察员孩子的事迹。谁知——
“Oh,Xiao,you are here.”(噢,肖,你在这儿啊。)孟萧萧从客房里间突然走出来,对着依尔莎说,“So did she…”(那么,她是不是已经……)
“Oh,yes,she gave me the brooch,thanks.”依尔莎面对着孟萧萧说了这句话。(哦,是的,她把胸针给我了,谢谢你们。)
“That is fine.”孟萧萧看看表,“Oh,it has been 2 pm,I think it is time for you to have a rest,we are just leaving.”(那就好,哦,已经下午2点了,我想您该休息了,我们这就离开。)孟萧萧没有给肖雨倪说话的机会,就拉着她离开了。
肖雨倪像被浇了冷水一样,内心胜利的火焰被彻底熄灭了。她跟着孟萧萧,有点没有方向地走着。直到电梯降落到九楼,她才突然感觉到来自某个角落的冷酷眼神。
“袁小姐。”肖雨倪有些怯弱。
“你跟我来。”袁子樱把肖雨倪带进办公室,“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肖雨倪还抱着侥幸心理。
“为什么要扣着依尔莎小姐的胸针?”
“我没有扣着,我拿去还给她了。”
“在捡到胸针两个小时后?你的速度真是比蜗牛还慢。”
“一开始我不知道胸针是谁的。”肖雨倪迅速想着托词。
“那就应该交到我这里,或者通过酒店的广播系统寻找失主,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一个人藏着消息。再说,依尔莎小姐的胸针是她未婚夫送的生日礼物,上面刻有名字的首字母和出生日期,只要到前台一查就可以找到失主,但你却没有这么做,是不会,还是不想?”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又不想惊动其他客人,所以先把胸针保留起来了。后来认真检查了胸针,发现了英文字母,就猜想可能是依尔莎小姐的胸针,就直接给她送过去了。”肖雨倪小心地解释着,关于孟萧萧,她没敢提一个字。
“我跟你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了,既然胸针找到了,具体的来龙去脉我也不追究了,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袁子樱突然觉得胃里难受,赶紧喝口水压下去,“下午3点要开始会场的最后布置,有三位客人是带孩子来的,你就负责把孩子照顾好,晚餐前我会让孟萧萧去跟你会合,这次,我不想再有意外发生,知道吗?”
“我知道了,这次不会再出错了。”肖雨倪理亏地点点头。
袁子樱摆摆手让肖雨倪出去,然后扶着墙走进卫生间,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趴在洗脸池边上,终于忍不住,把中午勉强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此时,是下午2点20分。
2012年6月22日下午
现在是3点钟,袁子樱陪同爱贝乐团全体成员准时到达会议会展层,明学文已经带领会议会展部的手下恭候多时。具体的会场布置由明学文来指挥,袁子樱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她站在靠墙的位置,微微倾斜的身体贴着墙,勉强保持着直立的形象。然而,只要有人在离她三米的范围内出现,她就会立刻站直身体,打起精神,露出热情的微笑,然后在他人转身离去的瞬间,神采暗淡,深深呼吸着,调节心跳的节奏。
下午5点20分,设备调试提前结束,袁子樱心头的大石放下了一半。送客人回房后,她再也坚持不住,迈入电梯时,几乎没有抬起的脚踩在明学文的脚上,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没事吧,走路小心呀。”明学文扶住她,把她拉进电梯,替她关上电梯门。电梯里有八个人,没人发觉袁子樱的异态,明学文始终用左臂托扶着袁子樱的身体,因为靠在角落的位置,所以没人发现这“作弊”的细节。电梯到了九楼,明学文突然说话:“关于明天的演出我还有些地方要跟你说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
“好啊。”袁子樱没有拒绝,她也没法拒绝。
电梯继续往上,明学文按掉了十楼,重新按了十二楼。
“我已经去看过了。”袁子樱不再隐瞒自己的病症,烫得厉害又抖得厉害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
“你肯定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你让我休息?”袁子樱觉得他是在说笑话。
“如果明天你倒在会场,那才是真的笑话。”
“明天要演出,客人不会活动到太晚,我想今天可以早点睡。”
“我想你今天不要回家了,开间会晤房,早点休息,自由活动的部分让萧萧多留意,能处理就处理,不要惊动你了,处理不了再说。”
“会场布置还没完成呢。”袁子樱总有操不完的心。
“我们会议会展部也做事的,会场布置就交给我,OK?”
“晚餐总要陪吧?”
“你还吃得下吗?”明学文无奈地笑着,“算了,让你去,晚餐结束就让萧萧顶你,会场那边我负责,总之一定不出错就是了,这样总行吧?”
明学文把袁子樱送进医务室,“她只有半个小时,医生,赶紧给她挂瓶水。”
“是二十分钟,”袁子樱纠正,看着一脸没好气的明学文,“我不可能让客人等我的。”
“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了。”
“我的位置并不高。”
“如果说话没有分量的话,坐再高都是虚的。”明学文说,“我想整个凤凰楼里敢反驳你的人也没有几个,最多就是反驳几句,最后还是屈服了。”
“你有屈服吗?”可能因为生病的关系,袁子樱稍微有些情绪化。
“我不一样。”明学文没来由地顶了一句,“把你家钥匙给我。”
“干什么?”
“你不是打算穿着这套衣服主持明天的工作吧?怎么,病得连形象也不要了?”
“我让童宁去就行了。”
“你想要再多点人知道你生病的事呢,我是无所谓的。”
袁子樱猛地回头看他,这人眼睛真毒,不,或许是观察得仔细吧。“晚餐后给你吧,在我办公室里。”
2012年6月22日晚上
晚餐结束后,袁子樱通过对讲机通知接待组全部成员,“晚上的自由活动由孟萧萧全权负责,有事直接向她汇报,童宁负责协助,会场布置由明学文部长总负责,接待组全力配合。”用惯有的语气说完这些话,袁子樱实在是支撑不住,住进了十五层的内部员工会晤房。
晚上8点,明学文结束会场布置,跟孟萧萧交代了几句,然后开车往袁子樱的家去。
打开门,落地长灯昏黄的光芒迎面而来,与厚重的窗帘围成的黑暗融为一体,让人感觉神秘、诱人。明学文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一下子亮起来,连人的心也照亮了。
明学文走进卧室,打开衣柜,一件米色的无袖长裙一下子牵走了他的目光。恍惚半刻后,他挑了一条黑色绲金边的晚礼裙,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裙,白色的粗高跟皮鞋,黑色的细高跟皮鞋,和一条粉色的长纱巾。
走到梳妆台旁,明学文打开首饰盒,一条带心形挂坠的水晶项链跃入眼帘。原来她还留着。明学文翻开首饰盒第二层,拿了一副白金细长耳坠和一款造型大方的珍珠耳钉,还有,碧绿色瓶装着的茉莉花香水。
回到凤凰楼的时候,已是晚上9点20分,明学文向孟萧萧了解了接待情况,知道一切妥当后,直接去到1508号房。房间里很黑,明学文不敢开灯,摸索着走到窗边,借着月光,将衣服一件件平放在沙发上,鞋子放在椅子脚边,首饰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明学文敏感地看看身后,袁子樱似乎睡得很安稳,这让明学文稍微放下心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摸摸袁子樱的额头,似乎还在烧。明学文去卫生间准备了冷毛巾,敷在袁子樱的额头上,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静静地看着袁子樱,然后渐渐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