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东湖东路。
杨紫娟独自倚在光谷大桥下的步道栏杆上,低头沉思。晚风吹来东湖的水汽,夹杂着飘渺的歌声和清晰的小号声。细听那小号,开始吹的是《十月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然后是《中国,中国,鲜红的太阳永不落》。乐声时断时续,但充满激情,这让杨紫娟烦闷的心情稍微有些减轻。
继续前行。风光村桥头临湖的小酒店里,人来人往,火得不行。
行至武大凌波门前,路灯渐渐稀少。高大的道旁树宽大的叶子在夜风中哗啦啦地响,给人一种特静谧,特有诗意的感觉。
湖边的栈桥在夜色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杨紫娟在栈桥边的公交站边发现了一排让路人等车时坐的长石椅。她一个人走得也累了,于是坐在那石椅上,郁闷地想心事。
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过去,然而,从这里上下车的乘客寥寥无几。现在毕竟是晚上,而这里又不是武大的正门,门前冷落倒也正常。杨紫娟喜欢的就是这种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独处。
“滴,滴……”耳畔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杨紫娟并没有抬头,依旧在想她的心事。
“滴,滴……”笛声再次响起,之后,仿佛有一辆小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杨紫娟好生奇怪:这里是公交车站,难道这开车的人,没有学过交规么?把车停在这里,莫非是想违规受罚?
她好奇地抬起头,只见一辆黑色的别克君威轿车缓缓地停在了自己身边。很快,右侧车窗被慢慢摇下,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从车内探了出来——高鼻梁,卧蚕眉,丹凤眼,满脸暖暖的笑意,原来是张晓扬!
“杨老师,真的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在等车么?要回学校?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张晓扬殷勤地说。
“张总,这么巧!在哪里都能遇到你。你换车了?”杨紫娟勉强地笑一下,说。
“这就是缘分,对吧?”张晓扬打开车门,从车内钻出来,伸个懒腰说道,“没有换车,这也是我的车啊。几辆车换着开呗,跟你们女人出门背不同的包是一样的道理啊。”
“这么强大!你理论还一套一套的。”杨紫娟幽幽地说,“不用麻烦你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地坐一下,清醒清醒。你忙你的去吧。”
张晓扬看着杨紫娟,关心地问:“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么?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一个女孩子家,晚上独自呆在这里,不太安全哦。虽然现在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各种警力上路频繁,但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嗯,谢谢提醒。”杨紫娟心里突然觉得一热,眼晴里禁不住涌出泪花来。
她别过脸去,偷偷用纸巾擦拭眼角。她不明白,张晓扬几句平常的关心的话,为什么会有如此入心入骨、令她把持不住忍不住想大哭一场的魔力。
张晓扬侧身坐在长椅上,与杨紫娟保持近一拳远的距离。他身上优雅的香味和充满柔情的眼神,令杨紫娟不敢靠近,不敢直视。
思忖良久,他说:“如果你把我当朋友,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能帮助你。至少,能帮助你分析……不痛快的事,倾诉出来才能解压,才能解脱啊,对不对?”
杨紫娟点了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办公室里的琐事,与学生和家长无关,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对别的人讲。”
“那是必须的。你看我像那种八卦的人么?”张晓扬说。
杨紫娟把去北京分校交流落选的经过向张晓扬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又自我解嘲地说:“其实,周纯子是我的闺蜜,咱俩谁去,都没什么的。我只是不能接受这种‘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的选人、用人的方式。所以不开心。就这。”
“我明白了。”张晓扬说:“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想问题:如果学校派一个人出面,专门找你谈话,告诉你你落选的原因是什么,你会很开心、很配合么?其实,结果是一样的——你会依然不开心!甚至,因为有人当面指出你的缺点和不足,你会觉得很没面子,说不定挫败感更强烈呢。所以,我认为学校不主动找你谈话,主要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你应该感激才对啊。”
“感激?”杨紫娟睁大眼睛,迷惑地问。
“对!”张晓扬说,“你周一上班后,可以直接去找校长一次,向他提出你的疑惑。因为他是带队领导,政策方面的事儿,找一把手没错的。”
“好。还是你的办法好。”杨紫娟说,“我光去反思自己的过错去了,没有想到去争取领导的支持。怪不得南辕北辙,总是混得很差。”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已经算是混得很好的了!社会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们师大附中的老师呢。”
“羡慕我们?你没有搞错吧!?”杨紫娟说。
“是的。说你们有双休日加寒暑假,一天只用上几节课,旱涝保收……”张晓扬说。
“打住!你给我打住!是谁这样信口开河?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真的保证不会马上几个嘴巴打死他!”杨紫娟愤怒地说。
“别激动,冲动是魔鬼!”张晓扬坏坏地笑笑,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