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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冬夏两重天(3)

上市未成,恒大4580万平方米的巨额土地储备饱受质疑,但许家印坚持说,再困难他都不会卖地卖项目,因为那相当于“卖儿卖女”。许家印创建的恒大,是他一生奋斗的结晶,恒大的每一寸土地都包含了他的心血,他对恒大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恒大报》全文刊登了许家印在年中会议上的讲话,他在讲话中谈到恒大面临的“两个寒冬”,一是上市暂停,二是国际金融危机。为了应对突袭的寒冬,恒大做出最重要的战略决策——不卖土地、不卖项目,转而向国际资本市场融资。

恒大面临“两个寒冬”后,舆论哗然,谣言四起。当时更有媒体严厉批评许家印,说他野心膨胀、疯狂圈地、与国际投行豪赌上市,最终“从云端跌落谷底”,并指责其在拿地过程中钻了法律和政策的空子。还有人说“恒大完了”,更有甚者开始撰文总结恒大破产的教训。如一篇博文写道:

无论是天津的顺驰还是恒大地产,都将谢绝历史舞台,孙宏斌和许家印成为中国首富的梦想都必然破灭,到底是上天的戏弄还是历史的必然?同时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教训?

天津的顺驰和恒大地产都是典型的资金密集型企业,他们都把资金来源安排得满满的,每一个来源都计划上了。如果其中哪个资金链断流就会给企业带来灾难性的毁灭。两企业最后的希望都是上市,并通过聆讯进入最后阶段,但就是没有等过最后一年。这充分说明,资金密集型企业的极限资金运动是其死穴。

四处流散的谣言对恒大当然有影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还乐观其成,倘若恒大遭殃,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许多人自然会坐收渔翁之利。

怎么办?许家印一时掉入了冰窖,他会用什么方法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困难,破冰而出呢?

许家印选择了沉默,只有沉默才是对付谣言的最好办法,辩白与反击都不好,这就像与人吵架,结果极有可能造成两败俱伤。许家印选择沉默,就等于将矛盾消弭于无形。

面对舆论压力和资金困境,许家印表现出沉着冷静、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商场如战场,有时商场上的竞争比战场上来得更猛烈、更突然,战场上的敌我双方均在明处,而商场上是我在明、敌在暗,这样往往会成为敌人的靶子。在商场竞争中,若指挥作战的大将失去了耐性与镇定,那么企业就会很危险,暗处的势力像狼一样环伺,在你疲于奔命时发动袭击。恒大破产的谣言除了媒体天生的炒作欲外,还与幕后的推手有关系。

生死关头的许家印仍不疾不徐,他深知沉着镇定对于企业的至关重要,倘若这一刻表现出丝毫慌乱,那么恒大更是人心惶惶,将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他一边着手调整工程进度,缓解资金链紧张的局面,一边安定民心,再三叮嘱员工沉住气,不要理会外界的非议,只要扎实做好自己的事情,问题就会解决。许家印除了商务谈判的技能极高,安定人心也有一套。

中止上市的当晚,许家印就主持召开了通宵电话会议,当即决定合理调整工程建设速度,采取“有抢有缓”、“有保有压”、“有先有后”的战略方针:哪些项目先上,哪些项目可以暂缓,因地制宜,因时而动,从而缓解资金紧张的压力。

生死关头,许家印召集手下彻夜开会,经常开到凌晨两三点。经过多次筹谋,想到了两个暂停上市之后的解决措施:

一是抛盘。2007年,恒大在全国共有36个楼盘,其中2/3以上建筑面积超过400万平方米的楼盘进入预售或可预售阶段,在建工程达750万平方米。“没有卖不出去的楼盘,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恒大在中止上市约一周后,就将位于广州金沙洲的“御景半岛”以七折促销,震惊业界。整个2008年,恒大地产实施了大刀阔斧的降价策略。

由于急需销售回款来缓解资金链紧张的局面,许家印一改过去“自产自销”的传统方式,找来3家企业全权代理旗下的42个项目。据知情人士透露,恒大地产给这3家代理企业的佣金非常丰厚,约为总销售额的2%~3%。

2008年国庆,恒大分布在全国各地不同城市的18个楼盘开始同步降价销售,全国回款479亿。这种“断臂求生”的降价力度和规模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决绝和勇气,在房地产业中绝无仅有。当然这种勇气正是许家印幼年时那个大时代的背景所决定的。当时,全中国处于贫困时期,三年自然灾害以及各项运动,讲求“大胆”、“冒险”的积极进取精神,许家印身处这种时代,潜移默化,性格不免受到影响。

通过大幅降价,恒大回笼了不少资金。

二是合作。近几年来,中国房地产市场一直是国际资本市场的热门投资项目,恒大如果拿出30%~50%的项目寻找合作者,也可以度过资金困境。有了合作者,风险相对来说也会减少,企业生存的空间也会扩展。

但这种方法很快被许家印否决,找合作方说白了是要卖项目,对开发商来说,卖项目等于卖儿卖女。

恒大在抛盘的时候也没有乱成一团,根据恒大2004年以来制订的双品牌战略,恒大要在落地每一个城市时实现楼盘品牌与恒大品牌的双双落地。换句话说,在规划、园林、配套、物业等很多细节没有做好时匆忙抛盘,许家印认为有损且有悖于恒大的长期发展目标,于是一些未完或者将完的工程,恒大没有抛盘,许家印显示出处理危机张驰有度的大将风范。

(第六节)“最难走的路”

恒大危机爆发后,有媒体给许家印的未来指了三条路:

1中间出路:廉价甩卖现有房,积累现金滚动开发。

2最理想的出路:获得新的追加投资,但许家印的钱饼必然会进一步被摊薄。

3最差的结局:恒大地产被同业或者基金收购,而且是被“五马分尸”般地拆分式“收购”。

许家印选择了增资扩股,这是最理想的出路,也是“最难走的路”。理想之所以迷人,在于与现实有着巨大差距,然而正是因为理想比现实美好,所以许多人选择了追求理想,尽管理想之路充满了坎坷与荆棘。

之后,许家印赴港私募融资,此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奔波于中国香港、美国等地,与香港富豪和国际投行代表会晤,其中包括香港三大富豪中的李兆基、郑裕彤和李嘉诚长子李泽钜等人。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富豪之所以和富豪是朋友,除了利益外,更重要的是朋友间的相互欣赏、相互关照。而从事这些行业的大亨,往往有大胆和冒险的精神,相同的性格也容易沟通和相互知心。

许家印说:“上市受挫后的三个月,我主要的精力都在香港,瘦了四五斤,但精神还不错。打拼地产界十余年,这三个月是我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

所幸的是,通过朋友郑裕彤的努力,香港财团、科威特投资局、国际投行等国际股东投资了5亿美元给许家印。这再一次印证了许家印化解危机的能力。

2008年6月26日,看到费尽周折募集到的5亿美金到账,许家印长吁了一口气,他可以从容面对危机了。

2009年的最后一夜,长沙喜来登酒店的顶层豪华KTV里,恒大长沙的高层陪十几位来自香港的记者唱歌。唱得正起劲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位高个子中年男子微笑着走入房间。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阵欢呼,全都清醒了过来。

恒大长沙的负责人说:“哈哈哈,主席来了!来来来,唱一曲唱一曲。”

十几个记者也开始跟着起哄:“对对对,来一曲。”

许家印以其特有的亲和连忙招呼大家说:“别管我,你们继续唱,我来凑凑热闹,大过年的,得高兴一下。”

跟随他进入KTV的,基本囊括了恒大地产的所有高层和各地诸侯,包括总裁夏海钧、几乎所有的副总裁和各地区分公司董事长。

许家印无疑是这场盛大Party的中心。这个晚上他心情显然大好,Party从9点开始,从那首保留曲目《懂你》起,他数次接过话筒,唱了《把根留住》、《千里之外》,甚至还有网络上流行的《当香烟爱上火柴》。

最后零点钟声响起,伴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一干人等觥筹交错,在狂舞、尖叫中送走了2009年。

许家印之所以选择来长沙与十几位记者面对面地交流,是因为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使他忙得一度在媒体面前消失,此次在长沙与他们在欢歌笑语中一起辞旧迎新别有深意,通过媒体的报道,可以消除社会上的谣言。

一个记者事后在报纸上写道:“恒大破产?还远着呢。”

虽然恒大离破产还远,但副主席夏海钧见证了这个“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惊险一幕。他2007年6月加盟恒大,正好经历了恒大从要上市的高峰,到2008年上市不成跌入低谷,再到融资后冲出低谷成功上市的过山车式的惊险历程,可以说“最惊心动魄的这几年都经过了”。

回首那段惊险的历程,许家印并没有想象中的太多感慨。“我心里对局势是有底的,我还没到卖土地的地步。而且那么困难的时候,恒大的900多名中层以上领导,没有一个离开。”许家印认为,他驾驭的团队并未失控,他相信他能带领公司度过难关。

危机过后,许家印做了两个极为稳健的内部要求:一是保证公司的现金余额不低于100亿,这是一个硬指标;二是力争每年上半年就完成当年任务的60%以上。

迎难而上、逆水行舟是许家印的本色,即使在这样大的困境前,他也没有被吓倒,反而采取了多重措施来精练恒大。

2009年5月开始,许家印在恒大内部开展“四大运动”,即“严肃纪律,整治人事管理,强制贯彻实施工程、招投标等专业管理制度,彻底清除三种人”。许家印所说的“三种人”指的是:水平能力低下、不求上进的人,只讲不干、人浮于事的人、混入恒大的蛀虫、想捞一把的人。

地产枭雄许家印掀起的整肃运动对于提高队伍的战斗力具有很大好处,企业的生存与员工的素质高低是分不开的,若是任由蛀虫腐蚀企业,最后无疑是自毁长城,所以严格的管理其实是一种先进必要的方式,尽管这种管理模式有一些看似不合理的地方。

员工流动是正常的,如果员工不流动,就会发生如同任正非所说的“沉淀淤泥层”的现象,意思是一些老资格的员工倚老卖老,不思进取,影响新进的发展。如以前的国企没有人才的流动,企业变成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波澜。

对于人才的正常流动,企业要正确看待。人才流动的好处是可以激发团队的竞争力,让人具有忧患意识;可以实现人才的优胜劣汰,使团队更有战斗力;可以在流动中实现量才使用,弥补不足,就像垒石堤,大小石头棱角不一,但优秀的管理者就能根据形状大小巧妙搭配,垒成一堵整齐的石坝。

所以正确的人才流动是一定范围内的员工流动,那些核心岗位的骨干员工一定要稳定。

当时,许家印的压力除了面对企业的困境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担心企业破产自己会愧对所有的高管与员工。

自从恒大2008年上市失败以来,地产业内明显感到其剑走偏锋。尤其是整肃运动后,许家印在内部管理上奉行军事化,管理严格、超前。员工压力很大,即使薪酬远高于同行,但不能上市还是无法给员工更多的回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财富增长空间,员工是会走人的。

自从许家印从中达辞职后,他就深深地知道一个人的价值要体现在他的能力、水平和贡献上。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企业能腾飞,用不好则企业濒临绝境。

经历了风雨的恒大,能屈能伸,它并没有在挫折中停下飞速发展的脚步,而是依然狂飙猛进,一举拿下2009年第三季度房地产企业销售面积、销售额、土地储备等五项第一,这都让业内诧异。

恒大、碧桂园、富力、雅居乐和合生创展都是广州本地成长起来的。相比之下,雅居乐的海外联系多,做得精品一点;合生朱老板实力强大,项目主要集中在广州;雅居乐是从中山迁移来的;碧桂园拿的地块基本都在郊区;而许家印个人,由于其作风勇敢、大胆,有时甚至是“疯狂”,在各大城市全面开花。

快点,快点,尽量快一点。这就是许家印的做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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