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咏荷心中好笑,这些年可何曾见过自己二哥这般模样?循着二哥的目光打量那萨宁穿戴白衫帷帽的女子,身高俱一般,都是白纱遮面,手提剑鞘,风姿绝卓。
后方传来一阵阵的青方寺吟唱祷告念经声,似远似近,似断非断;穆咏荷兄妹与王爷世子兄弟二人从未诵经念佛过,身后的香火诵经声自是听得似懂非懂,却又偏偏听得心境安详、杂念尽去。
身在前方引路的林钟停止了脚步,队伍自然也停了下来。
“请稍待片刻。”
林钟说完,便走上前去,恭敬地施礼后,说道:“禀师叔祖,我身后就是当日在灵雨湖亭子里的人了。”
念珠一停,亭子中的老和尚顿时睁开了眼睛,对着林钟微微颔首,目光便落在了穆咏荷一行人之上。
穆咏荷只觉得这老和尚的目光有若实质,探照灯一般得明亮,只是微微扫过,便觉得心头上什么秘密都被他知晓了一般。
穆咏荷心中半是好奇半是疑惑,这是要做什么呢?!
穆咏荷移步来到慕容寒萧的左侧,轻声问道:“世子大人,这是要作什么?”
慕容寒萧清亮的眸子看了穆咏荷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思虑,竟也摇了摇脑袋,回道:“我也不知王兄想做什么。”
被林钟称作师叔祖的和尚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慢慢从亭子中移步而来,径直来到慕容牧新王爷的面前。
慕容牧新王爷抱拳道:“见过解鹿仙师。”
老和尚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后,方说道:“祭灵雨湖的当日,你们所在的亭子中,曾有一道水气雾龙卷入,为了查验是否被妖邪施法,埋下了一道暗术。今日我让林钟去安排各位与我见面,待我等且冒犯一看,叨扰之处还请慕容王爷世子,与诸位见谅。”
慕容牧新忙道:“禅师客气,禅师但有吩咐,牧新等人自然听从。”
“劳烦慕容王爷伸出右手,待我把脉片刻。”
“是。”
慕容牧新王爷挽起袖子,将手臂伸出,老和尚抬起手,三根枯瘦的手指便搭在了慕容牧新的手腕处,只见老和尚的三根手指猛然间发出一道灵光,转瞬便没入了慕容牧新的手腕中。
亭子中的道姑这时候走了下来,径直来到穆咏荷的身边,作了稽首,道:“劳烦穆三小姐伸出右手,待贫尼把脉片刻。”
“哦。”穆咏荷愣了一愣,心中念头纷起,却又无从头绪,右手手臂乖乖抬起,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藕臂来。
道姑微微一笑,手腕微抬,便已拉住穆咏荷的手臂了。如老和尚一般,三个手指搭在穆咏荷的手腕处,数点绿光自指尖一闪而过。
穆咏荷只感觉到手腕处的肌肤一热,瞬间便传递到了穴位中,一股热气只是稍稍停驻片刻,便沿着穴脉四处游走,平时穆咏荷灵气行走千难万难而过的穴壁,在这股热气前面,仿佛不存在一般,竟无一丝阻碍地穿行而过。
未到一刻,这一道热气竟已游走了穆咏荷体内的大半穴位与经络。
这时,一旁的给慕容牧新王爷把脉的老和尚已是收起了手,微微点了头,向着慕容寒萧行来。如此这般,老和尚将在场的每一个人把脉细探了一番,待还剩最后一个人时,已是耗了两个多时辰了。
倒是道姑给穆咏荷检查的过程要慢上许多,这股外来的热气在探入穆咏荷的头部时,极是小心翼翼。
在查探穆咏荷的气海丹田处时,道姑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许多,眉头蹙起,目光中不时流露出深思之色。
穆咏荷身为当事人,看到心惊胆战,心下道:“你这是在看病么?!这表情怎么跟上一世给老娘看病的老中医一模一样,不就是吸烟喝酒熬夜砍人多了,所以月经不调吗,那老中医给自己看病竟一边看病一边摇头一副惨死儿孙的脸色,吓得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还没治了的那种。”
觉得必须说一些什么,穆咏荷轻声问道:“仙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那名老道姑闻言,沉思了片刻,目光在穆咏荷的脸上转了片刻,才道:“穆三小姐,几年前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是。”
“怪......不得,三魂七魄貌合神离,竟已移位,却还活得好好的。奇哉怪哉。”
正说间,这股热气已退出了穆咏荷的头部,一鼓作气竟直接探入丹田之中,在气海中细细搜索了一番,绕过数以过万的如羽毛、如球体的微小杂质,似乎也探寻不到什么,片刻之后便已退出了丹田,又回到了穆咏荷的手腕处了。
目光又在穆咏荷的身上转了片刻,老道姑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对穆咏荷说出什么话,竟是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亭子中。
尚站立在亭子中的三名年轻女子见师傅一副沉思不解的模样,均心中顿生好奇,其中一名好奇地问道:“那位穆三小姐的身体怎么样,竟让师傅如此疑惑不语?”
道姑瞧了一眼还木讷着的穆咏荷,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紫阳峰倒是可惜了。”
林钟看见师叔的脸色有异,急急走入亭子中,抱拳施了一礼后,轻声问道:“米尘子师叔,穆......三小姐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对吗?”
道姑回望了一眼林钟,深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等会再说罢。”
林钟眼珠转了几转,心中思虑片刻,终于回道:“.....是。”
待解鹿禅师检查完最后一人后,才慢慢步回亭子中,望了一眼米尘子道姑,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见状,解鹿禅师思虑片刻,方回头对着慕容王爷诸人道:“贫僧已探查诸位的****丹田,均无妖邪的暗伏手段,并无大碍。请诸位放心。”
“多谢仙师大人。”慕容王爷世子兄弟二人领着一众王府侍卫齐齐抱拳弓腰致谢。
“我等尚还有事情需去办,暂且告辞,再会。”解鹿禅师目光一转,合十点头后,便领着米尘子道姑和年轻女子离去了。林钟脚步一动,竟也尾随在后。
“哎——”
二哥穆青守自然不放过与佳人邂逅的机会,便紧追上几步,似乎要拦住解鹿禅师那一行人。
穆咏荷早看出那道姑查看完她体内后脸色有异,见人家要走,心中也想着要找那道姑去问问。看到二哥出头,自然也紧随在二哥的身后。
慕容寒萧望了一眼追着上前去的穆咏荷,面露深思之色,也上前来到穆咏荷的身边,细声细语地道:“看那位仙姑的脸色好像不太对,要不,我去让林钟去问一问他的师叔祖去?”
穆咏荷轻轻点了点头,思虑不停地沉默着。
二哥穆青守的声音,让解鹿禅师一行人止住了脚步,纷纷回头注视。
穆青守看到月下仙子藏在米尘子道姑的身后,再看了一眼正回望他的解鹿禅师和米尘子道姑,便有些结巴地回道:“仙....师.....,你还没好好瞧......检查我的身体呢。”
解鹿禅师阿弥陀佛地道了一声佛号,寻思的目光看了一眼林钟,见后者摇头后,才道:“施主说笑了。老僧方才说得清楚,此行过来,只是看看灵雨湖当日亭子里的人。施主当日未曾在,自然不须老僧检查。”
穆青守眼珠子转了一转,忙道:“哦,原来如此。刚才青守有些走神,未曾听清仙师之言。还以为是仙师检查我等的仙根,以便广开仙门,收受灵徒呢。”
“施主说笑了。”
“仙师,暂且留步。我认得其中一名救我性命的恩人,可容我去道一声谢呢。”
说完,穆青守目光炯炯地看向三名白纱女子中的其中一位。
解鹿禅师道:“我等皆修行之人,救人不过是行善结果,施主无需挂念。”
说完,便领着一行人往着院外行去,脚步不快,却仅仅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诸人眼前。
穆青守愣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叹息出来。
穆咏荷突然想起那日灵雨湖畔的那个提起“灵芥种”的诡异声音来,光想着看二哥的笑话,却是将正经事给忘记了。
“等等,唉,各位仙师大大,等等。”
穆咏荷跳脚大叫,忙追了上去,出得寺院青砖红门围墙,却见山林青郁,鸟语花香,解鹿禅师一行人竟渺无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