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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啊,锦瓯!放开我。”

她被锦瓯抱到内寝殿里便直接丢到了床上,明黄的被褥虽然承担了大部分的冲力,全身的骨头还是隐隐地痛着。

可是直到他的躯体覆上的重量的关系,夜宴方才恢复了大半的神志。

“不,朕决不放开你……”

像是要说给他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夜宴听,他安静地抚摸她曲线优美的颈,略有些薄茧的手指一一滑过昨夜疯狂所留下的痕迹,微笑:

“……你知道这绝无可能……”

说完,他在她殷红的唇上激烈地印上了自己的嘴唇,可是在碰触到她唇的瞬间,身下的躯体忽然强烈的反抗。

“锦瓯!你听我说好不好!”

微弱地呼喊了一声,唇旋即被牢牢地堵住了。

“朕什么都不要听!”

挣扎,拂扭,沉沉的喘息中,觉得身上的男子有着渐渐疯狂的趋势,再无法忍耐挥手而下,一记耳光发出的响亮声音在无人的殿内回荡,感觉到锦瓯僵直在那里的身子,她墨色的明亮眼里第一次有了气愤和惊惶的波澜。

“你冷静一点,好吗?”

直直地用她不知道、没有见过的眼神凝视着她,那美丽的眼中让她分不出是什么神色,却莫名惊心动魄。

她在害怕了吗?

是害怕他,还是因为殿外男子看到他对她的碰触呢?

许久,他缓缓地笑了,那薄薄的唇挑起一个艰涩的弧度,却宛如地狱中的修罗。

“不好。”

罗裳被毫不怜惜地撕碎,褪尽。修长的手指近乎肆虐地揉拧着玉做的躯体,那玉却渐渐地变得冰凉,殷红的痕迹慢慢的在她的胸前、手臂、腰间、腿际逐渐地浮现。

眼睛因为痛楚而慢慢地失去光亮,她还是努力地看着面前的锦瓯,隐隐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他所熟悉,但也疯狂得陌生的脸。

“锦瓯……锦瓯……”

压制着疼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夜宴,手指强行伸进她正在用贝齿蹂躏的口中,然后看着自己手指的血从她殷红的唇中流出,微笑地细语:

“朕爱你啊……爱你啊……”

她急促地喘着,疼得难耐,却又无法呻吟,蓦然间,身体仿若被撕开,离水挣扎的鱼一样弓身弹起,又被强力压下,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优雅的微笑,他狠狠地,把掺血的吻烙在了她的颈上,肩上。

一次次毫不怜惜地贯穿着她,那手指却依旧停留在她的唇齿之间,已经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血从殷红的唇中流出。

他靠近她的耳畔,低声一再一再残忍地呢喃着:

“爱你啊……”

身下的女子,只是在他激狂的动作下轻轻地,仿若风中残花一般颤抖着,那墨色的眼没有闭起,大大地张着,却已经失去了焦距,隐忍着这个无法止息痛楚。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自己彻底地毁坏了,再也无法弥补,但是他并不觉得后悔。

他以为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忘却了那名男子,他以为三年的时间他可以走到她的心间,可是他错了,错得那般厉害,那般愚蠢。

原来,她始终都没有爱他,原来,这世间竟是没有人爱他。

他的粗暴伤害了她,可是她的无情又何尝不曾伤害到他?

爱情本就是一把双刃之剑,爱人,爱己,伤人,亦是同样伤己。

看着她痛,他同样加倍的痛,却带着莫名的快感,只是却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或是为他们彼此。

床上的一片轻纱从紫檀的雕龙柱上披撒而下,她苍白的唇间渗出绯红的血,丝丝缕缕,未到颌边便已干涸成了燃烧的痕。而心似乎也从这细细绣出的精致花纹中,失去了什么……

夕阳如血,渐渐苦寒的天气,已经让谢流岚冻得僵硬了身子,终于宫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带着暧昧的神情垂眼一笑。

“谢大人,传皇上口谕,您可以出宫了,还有长公主身体不适,皇上说要留在宫中静养。”

“臣领旨谢恩。”

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的身体跪拜完之后,他凝视着已经灯火通明的乾涁宫,很长时间,然后猛然一个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去,那身影在无暇雪色上投下了一抹浓郁的阴暗。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宫中依照习俗都挂起了各色彩绘的灯笼,整个皇城都沐浴在一片如莹阑珊之中。

黎帝锦瓯按例在挲都楼设宴,隆重款待各族王公和外国来使。

楼前专设御座下,王公大臣及各国使臣都依次坐在席间观赏院中的歌舞。

夜宴由何冬扶着走下轿时,宫人便一声迭一声向内通传:”长公主到”。

夜宴有些蹒跚地走到明黄的御席前,淡然地朝着黎国的天子还有其左侧端然而坐的皇后,俯身下跪。

“夜宴参见皇上。”

看着眼前异常骄傲却也异常脆弱的身影,锦瓯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奇异的近似妖艳的笑意。

“皇姐,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她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扶着何冬的手臂,略显费力地站起身体,看起来似乎羸弱得随时会晕倒一般。

然后,落座在御座下席谢流岚的身侧。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是沉默。

良久,谢流岚才转过头,清澈的眼温和地看着她,低低开口,带着关怀的声音安静地漂浮在月色迷漫的空气中。

“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她只看了谢流岚一眼,便垂眼低下头,乌黑发上的五凤攒珠冠,珠珞摇曳,映衬着苍白的肌肤,在满园灯火辉映下,显出一丝不稳的流金之色。石青的缂丝貂披风围住的优美的颈项,隐隐还可以看到几丝鲜红的烙印。

那几乎透明的指刚刚逃避似地碰到那青瓷的酒盏,就被他制止了下来。

“不要喝酒了,给公主上一杯清茶好了。”

身后的宫人随即应声而去。

可能因为离别得太久,夜宴似乎无法适应这蓦然的体贴,她逃避似地转头,望向了一旁。不曾想却对上了一双宛如阳光般明艳的眼,锦璎似乎更加的娇艳,仿佛正在盛放的花朵,那种张扬得毫无顾忌的美丽,让同为女子的夜宴,也不禁一阵心动。

可是锦璎的目光穿过她,遥遥地看着她身侧的谢流岚,满含幽怨。

倒是锦璎身旁,现在已经是北狄太子的悱熔,目光和她相对。

夜宴原本微微瑟缩的身体骄傲而又缓慢地挺直,凝眸无语间,已经征战了几回。

他们几人的目光交错相聚之后,便各自转头优雅的欣赏着戏台上的狮舞。

夜色与明亮月色交错下的华丽台上,正舞着五方狮舞。

看舞黄色狮子被规定为黎帝所独有的特权。戏台上黄狮子位于中央,其它四方的狮子各为青、赤、白、黑四色。五头狮子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中。每一个狮子由二人扮成,蒙上一层狮皮,一人在前,身体直立,手擎狮头;另一人弯肘双手抱前面人的后腰。十人扮演五头狮子,连同两个耍狮人共十二人,调弄欢跳,舞步宏伟激昂。

台下的乐舞队伴奏着太平乐,赞美着黎国的盛世太平。

渐渐地夜宴真的看得出了神,楼前虽然燃着暖暖的炭火,手中亦抱着手炉,却仍是渐渐觉得有些凉意入骨,于是伸手便要执起面前的酒杯。

一只从朱红袍袖下伸出的修长手指忽然抓拉住了她的皓腕,反射性地一挣,在没有挣脱他的掌握之后,就沉默地垂下了眼睛,不再动作。

这时宫人已经捧着添漆的托盘,把茶盏和另一个青釉缠枝盅呈了上来,低声回禀着:

“谢大人,您的茶,还有这是皇上赏下的雨花汤圆。”

“来,喝这个。”

感觉到君王锐利得好似要把他穿透的视线,谢流岚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接过宫人手中的白玉茶盏,递给了夜宴,自己倒是拿起了她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儒雅容颜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

接过茶盏,她掀起盖盅,细细地抿了一口。

不远处,已经有人变了颜色。

“很甜。”

“清茶而已,哪里有甜的。”

谢流岚那双水漾平静的眼睛,折射着堂皇富丽的皇宫夜的颜色,凝视着夜宴。

觉得自己都仿佛被那温柔的眼所融化似的,她轻轻地,像是怕让什么珍惜什么一般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边还浮出一抹恍惚的笑意。

“真的很甜。”

她苍白的容颜上如今蒙上了一层微微的、好似幸福色彩的薄纱,墨色的重瞳之中也流动起朦胧的潋滟,他也不禁痴痴地看得呆住了。

这时,狮舞已经完毕,天空开始施放烟花。

霎时间,彩焰向空中腾飞,天空中人物、花鸟图案绚丽各异的烟火中,把他们都带进了一个梦幻的境界。

夺目的色彩照亮了夜宴的脸,好似眼雾轻拢,婆娑着闪映着淡淡一点清雅,一抹冷艳。

五彩的烟火在黑暗的夜空炫耀着自己的缤纷,她的眼在这个喧嚣却又孤寂的时刻中不自觉地迎上了锦瓯的目光,无声的言语飘荡在他们之间,仿佛在说这烟火好似他们,注定是黑夜无法属于白昼。

上元节的最后是数万个炮仗和烟火万响齐鸣,而黎帝锦瓯也就在这个声音之中退席,拥着皇后离去,皇宫的宴会到此也就宣布结束。

夜宴随谢流岚出宫回到了久违的驸马府。

入了卧房,宫人进来点燃了屋内的红烛熏香,随即摒息缓缓退了出去,渺烟伴着滴滴垂落的烛泪,淡淡地掺着一点点青灰弥漫在空气当中。

谢流岚坐在静静坐在窗前,那明亮的眼睛中好似有一层燃烧的火焰,只是那样无声地望着,夜宴便已经觉得被焚烧殆尽。

夜宴也看着他,却一点声音和情绪都没有,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情感,没有焦距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茶中有毒,对吗?”

许久,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在眼下染就了青色的阴影,皓腕抬起带着那金丝昙花的袖,掩住微喘的唇际,芊芊十指上苍白如莲的甲透出了淡淡的绯红,宛若唇上残留的胭脂,冷冽中有蕴含着浅浅妩媚:

“你为何要杀我?”

“女子重瞳,必是妖孽。”他的心一阵剧烈的痛楚,为了掩饰这锥心刺骨的痛,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凝眸注定夜宴在烛火中潋滟的墨色重瞳,“我这是,清君侧,除妖孽。”

“是吗?我不知道,你是如此恨我。”

扑通一声谢流岚已跪倒在她的群下,朱红官袍胸前的团纹孔雀,在他的跪姿下形成了层层的褶皱,那声音渐渐地弱了,颤抖着,宛然破茧的蝶翼:“你不死,皇上的龙位就一日无法安坐,你不死这大黎的江山就一日无法平静,为君为社稷你都得死,对不起,公主,流岚自知今生负你良多,来生我一定偿还,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等着我好了。”

低首直直地看着他许久,她的眉目间仿若被轻烟笼住,用宛如不关己身的口吻淡然诉道:“你不知道吗?其实自从我第二次中毒以来,毒药……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

跪在地上的谢流岚眉峰猛地蹙起,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身体渐渐地蜷曲着,那面色已经如纸一般的苍白,容颜上滑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入了火色的衣袍上。

看着他的发际滴落大颗的汗水和抠在胸前衣襟上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夜宴心头一惊,急忙快步上前,伸出了手,想要将他扶起,谢流岚依旧踉跄的身体无法跪稳,跌倒了地上。

“流岚,你怎么了?”

“那酒里面有毒……”他倚在她的怀中,微微抬起头有些迷糊的眯细了水般荡漾的双眼,那双清澈的瞳孔中已经朦胧得失去了焦距:“原来想让你死的不只是我一个,我这样算不算报应?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我其实……其实……”

他修长的手指在一片模糊地伸出,仍旧很温柔地将夜宴滑下鬓角的头发重新拢了上去。后来的他一直埋藏在心中不敢吐出的话,却因为失去了力气,依旧无法说出。

看来他们始终是有缘无份,他意识模糊地想着。

感觉到烙在自己肌肤上的温度逐渐灼热,她冰冷得近乎僵直的将手指抚上了他的额头。

“当然不算,我亲自毒死你,那才叫报应。”

本就苍白的面色在这一瞬间透明仿若水晶般欲碎,牙齿紧咬着唇,却是浅浅一笑:

“你等着我……”

说完她疾步奔向府门,门口的家丁不敢阻拦,连忙开了府门。

可是她却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呆呆地愣住。冬夜苦寒,出来得太过匆忙,她没有来得及披上披风,指尖已然冻得有些麻木,忍不住轻轻地呵了出一口白雾般的气,身形亦是摇摇欲坠,后面跟上的何冬急忙上前搀住了她,那气息同样紊乱地喘着。

府门前的红灯在如风中摇曳闪动,映在她隐藏着焦急面上,斑驳浓郁地一片青灰。

蓦然,远远的一辆马车驰来,在她的近前,停住了。

一身黑衣的侍从恭谨地掀开了车帘。

她连问都没有问,便同何冬上了车。

车辕在雪地上,隆隆地驰着。夜空幕下,圆月银丝般的光芒撒在了路上。万籁寂静,所有人都已经酣然入梦之时,她的心却已经像是这冰冷的天寒,萋萋萧瑟。

终于马车在东城的一座民居小院停了下来,夜宴下了车,随着侍从走了进去。

院中似乎无人居住依旧,石路上的皑皑积雪并没有清扫,踩在上面的金线镶珠的软底绣鞋,鞋底已经略有些湿了,和积雪发出摩擦的声响,在暗夜里荡漾着。

停在屋前,侍从把雕刻着简单花纹的木门轻而无声地推开,夜宴犹疑了一下,还是提着裙裾优雅地走了进去。

室内,烛光好似窗外的月色染着炭火的暖意在空气之中流动,昏黄而寂静。

屋内男子,火色蟒袍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换下,高贵倨傲地斜坐在交椅上,夜色迷离,让她竟无法看清他血腥眸中的底色。

夜宴直视着面前的男子,蓦然间,脸色苍白得近乎冰雪般透明。

“是你?”

“你很惊讶?为什么?”

冷漠残酷的男子身上一点一点透出了一种捕获到猎物的欣喜,但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起伏。

“本宫想过很多人,但从没有想过是你,悱熔殿下。”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不可以希望你死吗?”

“至少没有什么本宫可以想得到的理由。”

淡淡然道,高高地昂起尖尖下颌,眸子里仿如水波幽幽,即使神色间原本有些仓惶,但一笑之间清雅依旧,自有一股高贵风华从骨子里透出。

“理由是,你太聪明,有你在锦瓯的身边,无论如何对我北狄来说,只能说是一个心头大患。”悱熔优美端正的唇角浮起了一丝优雅的冷笑,看着她的目中闪现的无法掩饰的痛苦,流露出残忍而冷酷的愉悦,“倒是没有想到,被驸马误喝了,可惜了我北狄国师历时十年,炼制而成的芙蓉晓。只能说,他可真是不走运,再过半个时辰,连我手中的解药都无法救他了。”

“理由牵强了些,不过本宫勉强可以接受。”攥紧了手心,薄罗轻衫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最后力持镇静地优雅抬腕,将鬓间有些零乱的发拢到耳后,“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把解药给我。”

“呵呵,长公主果真是聪慧过人,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

高傲地起身,拂了拂宽大纹蟒的衣袖,漫步踱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许久。然后,把手抚上夜宴的肩膀,微微地向上滑动至她的下颌,声音温柔地响起,却带起冷酷的涟漪,在浮动着昏黄烛光的空间里面荡漾。

“这是芙蓉晓的解药,我只要你陪我一宿,我真的很好奇可以让锦瓯着迷至此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玄色的瓷瓶摆在有些老旧的红木桌上,溜过一道扭曲的阴影。

“本宫凭什么相信这个就是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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