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傻，我们这个岁数的，几乎没有谁没网恋过。小艾翻过身，压在我身上说，马拉，你给我讲讲你的情史，你肯定爱过很多女孩。我说，真要听？小艾说，要听。我给你讲了我的，你也要讲你的。我望着天花板说，我爱过三十多个女孩。小艾叫了起来，三十多个？你有没有搞错？我故意扳着指头慢慢数，一个，两个，三个——等我数到十二，小艾跳了起来，用力地踢我，抓我的背，大叫起来，流氓，你是个流氓，我不要你了。小艾撅着嘴巴，眼睛都湿了。我抓住小艾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说，好了，傻瓜，骗你的，三十多个，一个月换一个都得两三年呢，你以为我谁啊，大众情人啊。小艾说，你以后不准爱别的女人了。好的，不爱，只要你一个。小艾说，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好，我把你的小鸡鸡给剪了。我刮了一下小艾的鼻子说，你看，粗鲁了吧，俗了吧。小艾说，我就俗了，怎么了，你不要我啊。我用力地亲着小艾的嘴说，我要你，一辈子都要你。
为了爱情，我们得买一套房子，让爱情有地可居。房子是小艾选的，离我们上班的地方都很近，装修是小艾一手跟的。装修那段时间，每天中午，小艾都去工地，看工程进度。周末或者晚上，我们一起去家具市场订家具，买地板、瓷砖、水管等。这些事情又琐碎又麻烦，小艾干得兴致勃勃。她说，我们很快就有我们的家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房子装修好了，又放了两个月，我们搬进了新居。小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摸摸桌子，拉拉窗帘，打开水龙头放放水，对每一件物品，都充满了爱惜。看着小艾，有幸福缓缓从我心里升起。晚上，我们躺在崭新的床上，充满激情地做爱。做完爱，小艾抱着我说，真自由啊，一想到从此以后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任性地和你做爱我就觉得幸福。我摸了摸小艾的脸说，宝贝，你说了句全世界最动听的情话。
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安稳的日子。小艾那么美好，我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身体，她每一个动作在我看来都是好看的。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身边的小艾，窗帘随着风微微摆动，阳光从窗帘缝里射到床上，照在小艾的脸上，我看着她，充满幸福。美好的日子似乎一眼可以看见。上班的日子，我们一起起床，刷牙，去上班。中午打一个电话，十分钟，八分钟，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等到下班，小艾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萝卜、青菜，还有红辣椒。鱼、肉，鸡蛋和苹果，还有梨。我们做几个菜，偶尔喝点酒。吃完饭，看看电视，看看书，或者看张碟。到了周末，我们开车去附近的地方旅行，开到哪里算哪里，找一间酒店睡下，像是热恋的情侣。也许，我们本就是热恋的情侣。
和小艾在一起后，我喝酒喝得少了，饮食也逐渐规律起来，不再饱一餐饿一顿的。同居一年，我胖了。老穆见到我免不了感叹一下，小伙子成熟了。他说，赶紧结婚吧，小艾挺好的。是啊，小艾挺好的，理想的爱人，理想的妻子，将来会是理想的母亲。青瓷，我要把你忘了。如果你是一张旧照片，我决定把你从我的影集里抽出来。但我，还不想结婚。
头一年，小艾没有催过我结婚。到了第二年，小艾说，我们结婚吧，我想要个孩子，女人老了生孩子挺麻烦的。我说好，但一直拖着没去。说过几次，小艾有点急了，她说，马拉，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我摇头说，不是，我怎么会不想和你结婚呢，我做梦都想找到一个和你一样的姑娘。我带小艾去买了结婚戒指，我把戒指戴到她手上时，小艾眼睛红红的。她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会是哪个男人把结婚戒指戴到我手上。现在我知道，是你。我们去拍了婚纱照，照片上那两个人看起来多么美好，他们应该幸福。青瓷应该结婚了吧，我想她应该过得很好。
我给青瓷的QQ写了留言，我要结婚了，祝福我。和往常一样，青瓷没有回复，我也没指望她会回复。我告诉她，像是履行一个仪式。又过了几天，打开QQ，我看到青瓷的头像闪了起来，她回了两条信息“祝福你”“把她照片给我看看”。我发了一张小艾的照片给青瓷，过了一会儿，青瓷回了句话，挺好的，一看就是好女孩。我还想和青瓷说点什么，再回过去，她又沉默了。
又过了几个月，某一天，我手机响了，我以为是一个平常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是青瓷的，犹豫了一下，我把电话掐断了。青瓷又打了过来，我又掐掉了。过了一会儿，青瓷发了条信息过来“接我电话，不然，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后面有四个粗壮的感叹号。电话再响起来时，我接了电话。青瓷笑嘻嘻地说，干嘛不接我电话，我是老虎啊，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没说话，青瓷说，你真要结婚了？我说，是的。青瓷说，你刚才干嘛掐我电话？我说，我不想接。青瓷说，挺绝情的嘛，有了新人忘旧爱了。我喉结滑了一下。几年过去了，我以为我把青瓷忘了，对她的恨也磨灭了。听到她的声音我才发现，她一直还在那儿。我努力镇定地说，你还好吧？青瓷说，挺好的。转了个话题，青瓷说，你是不是很恨我？我说，是。青瓷说，我知道你会恨我。我终于冲着电话吼了起来，青瓷，你到底想干嘛？我不想陪你玩了，对不起，我陪不起。青瓷笑得“咯咯”响，嘿，看来你真是受伤了，都会冲我吼了。青瓷说，周末你到广州来，我有话跟你说。我说，不。青瓷说，来不来随你。记住，周末，广州，到了给我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连几天，我魂不守舍。我怕去广州，怕见到青瓷，我不知道，如果我见到她会发生什么。她像一束妖艳的罂粟花，美丽却有毒。小艾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心，她说，你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我说，这些天工作挺忙的，有点累。小艾过来给我揉了揉肩，又说，你躺下，我给你捶捶背，按按摩。我在床上趴下，小艾坐在我的屁股上给我捶背，按摩。小艾问，舒服吗？我说，舒服。小艾说，我看你这几天没精打采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说，我有什么心事，赶一些材料，累了。小艾说，那你周末好好休息一下。说完，亲了我一口说，你要身体好好的，别让我做寡妇，活寡妇也不行。我闭上眼睛说，周末要出差呢。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小艾说，那你好好休息。
周末，我还是去了广州。到了广州，我给青瓷打了个电话说，我到了。青瓷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先去花园酒店咖啡厅等我，我马上过来。花园酒店曾经是广州最好的酒店，五星级，现在还是不是就不知道了，应该还是算一流的吧。到了花园酒店咖啡厅，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内心非常不安。位子是靠窗的，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我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门口。青瓷走过来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脸上开始充血。她比以前更漂亮，全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的女性气息。青瓷朝四周看了看，我朝青瓷招了招手。青瓷微笑着走过来，像一个女神，整个咖啡厅似乎都被她照亮了。看着青瓷坐下，我很多话一下子冲到了喉咙，却活生生地噎在那里吐不出来。青瓷放下手袋，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撒谎的？这么多年没见，青瓷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我。我说出差。青瓷笑了起来说，你干嘛不告诉她你来看你的旧情人？我看着青瓷，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算是情人？情人操他妈的不辞而别？情人操他妈的几年不回一个信息？青瓷拿起饮品单说，你真粗俗。我他妈是粗俗，我能不粗俗吗？你喝点什么？我不想喝。青瓷放下饮品单说，你还恨我？我说，不恨，我自己贱。青瓷伸出手，想放在我手上。我把手缩了回来。青瓷坐正，看着我说，我有我的理由，你要相信我。对了，我想告诉你，我结婚了，和MBA。我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MBA，操你妈的MBA，老子讨厌这个词。我过得并不好。青瓷说。
也许你不相信，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个月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个月。那一个月，我觉得我是个真正的女人，有男人宠爱。马拉，我受不起，你对我越好，我越觉得我不能伤害你。你可能会恨我，也许觉得我像个婊子，是个贱人。随你怎么想，我知道我要离开你，必须离开你。你看到我给你写的字条了吧，我说我是你的妻子。今天，我还是这么说，不管我嫁给什么人，我依然觉得我是你的妻子。从你那儿走了之后，我回了广州，我找到MBA，我告诉他，我原谅他，我也不是个好女人。MBA和你不一样，对你来说，这个世界非常简单，吃饱喝足，有个人爱就够了。但MBA不是，他充满欲望，野心勃勃。我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他并不爱我，他喜欢理性，能够帮助他的女人。但我不理性，用通俗的标准，我是个荡妇。他需要的其实是我父亲。还在读大学那会儿，我告诉过你，我要帮我父亲看店，对不起，我骗你了，我父亲有家大公司，他需要一个人来继承他的企业，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种生活。碰到MBA，我知道他可以。和我在一起后，MBA对我很好，怎么说呢，他像伺候领导一样伺候着我。你也知道，伺候领导多半是不情愿的，心里估计恨不得他早点死掉。MBA应该还是有些喜欢我的，我长得还算漂亮，是不是？
我知道我并不爱MBA，那么，他做什么应该不会伤害到我，但是很奇怪，知道他有了别的女人之后，我还是很难过，像是自己的玩具被别人偷了一样。从小到大，没有人抢过我的玩具，我有点受不了。我找到你，真的，你相信我，那会儿，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走的那天，我整理好床单，拖好地，写完那张字条，我哭了很久。回到广州，MBA跪在我面前，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和他结婚了，我父亲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广州开了一间公司。他整天忙，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几乎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酒气。你信不信，我们一年没有性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