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坠落万丈深渊
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躲在假山后面，偷听着凉亭上两名侍女的对话……
“你听过血之参吧？”
“当然！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贝，听说吃了它能长命百岁，也有人说能解百毒，反正就是种罕见的植物！珍藏的时间越久就越珍贵。”
“我昨天看到血之参了！”
“不会吧，你在哪见到了？”
“在宫主的房间里，我当时正好经过看到的！想不到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落在我们宫主的手里……”
“你看错了吧！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血之参？”
“绝对不会错的，我在书上看过，血之参的外形看起来，跟人参一样，但通体呈红色，颜色越深，证明它的时间越长越珍贵，宫主手上那根血之参，颜色红得像血一样，肯定上千年了！”
“你说的是真的啊？”
“废话！骗你做什么！我当时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刚开始也不敢相信那是传说中的血之参，但看到宫主小心翼翼地将它锁进暗柜里，我就知道，那肯定是血之参了。”
“哎呀，连暗柜你也看到了啊！你不怕被宫主发现？让他知道的话，会杀了你的！”
“我当然知道，当时我也很害怕，就看了一会赶紧离开了。”
两人说着说着，又转移了话题，唐灵没兴趣再听下去，悄悄离开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唐灵这才松了口气。
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唐灵的心激动得无法平伏。她终于知道血之参的下落了，就在弥魄的房间，锁在暗柜之中。可她连他的房间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闯到他房间去盗血之参了！不过，为了无赦哥哥，她说什么也要试试。
第二天，唐灵从一名侍女口中打听到宫主房间的位置，不过那是个很大的院子，门口都有人把守，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只有早晨的时候，有几名侍女可以进去打扫院子，而宫主的房间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
从那天起，唐灵一直在找机会，希望能混进院子，终于有一天，她等到了。
这天刚好需要人打扫，而其中一名侍女因病不能去，而唐灵又正好认识她，二话不说就要代替她，那侍女本来拒绝的，但自己病得无法下床，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唐灵穿上侍女的衣服，用轻纱遮住自己的脸，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遮住面纱后，还真认不出来了呢！带上她给的令牌，拿着扫把就往那院子走去。
有了令牌，侍卫果然放她进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进入院子，很快便找到了弥魄的房间，当时弥魄正好不在，她偷偷摸摸闪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连个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幸好是大白天，还是有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唐灵摸着白白的墙壁，心想，这暗格应该在墙上吧！
当时那侍女也没有说得太清楚，她也就不知道那暗格的具体位置在哪。
摸了半天没找着，她开始心急了。打扫的时间是有规定的，如果到时间还不出去，外面的侍卫就会找进来。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时情急之下，唐灵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画，这才意外地发现，原来所谓的暗格就在这幅画的下面，根本没有在墙壁里面设机关！
可拿下了画，唐灵又发现，暗格外还加了一把锁，她。根本打不开！
她想了想，拔下头上的发钗，掐入锁中绞绊了一下……
“咔嚓！”锁开了！
她高兴极了，伸手打开柜子，正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正要取出之际，柜中突然射出数根银针，她吓了一跳，已经尽快躲开了，可肩上还是中了两针。
痛，从肩膀开始传遍全身，她咬咬牙，将针拔了出来，流出的血，是黑红色的！
该死，这针有毒！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扯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过了一会儿，肩上的血，止住了，痛，也减轻了，她伸手抓住黑色的盒子，打开一看，一根红色的千年之参映入她眼帘……
她心中高兴着，唇角一弯，迅速将宝贝塞入怀中！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得赶紧逃出去！
离开房间，她低着头，快步走出院子，两名侍卫出手拦住她，正要开口跟她说什么，她突然转身，手里挥了一把粉末……
两名侍卫大吃一惊，下意识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沉沉的困意涌上心头，眼前一暗，倒在了地上。
唐灵捂住肩膀，冲到花院的假山，那有个洞，里面有她为了逃跑而准备的东西！她换了一套衣服，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色的药瓶，犹豫了一下，挑了一颗吞下去了！
渐渐地，她身体开始发热，喉咙干涩难受，痛苦地坐到地上，晕过去了。
当她再次醒来，外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伸手摸了摸脸，皱得干巴巴的，再抓过一束头发一看……白色的银发！眼角满是皱眉，整个人看上去，根本就是个七十岁出头的老婆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这是童老药的效果！她可是为了今天，花了两个月才研制成功的！这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在半个时辰内，苍老五十岁，但这模样，只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她必须抓紧时间，趁现在混出宴阳宫。
在宴阳宫，侍从们的亲属，是可以来拜访的！唐灵谎称自己是来探望自己的儿子，很轻易便骗过了守门的侍卫！顺便走出了宴阳宫的大门。
大殿上，数名黑衣使者单膝跪地，向弥魄报告：“宫主，已经找到杀无赦的下落！”
弥魄一听，危险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真的没死么？”
“回宫主，我们见到的，的确是杀无赦本人！虽然距离很远，但从那身影和武功可以断定，此人一定是杀无赦！”
弥魄的手一紧，慢慢地，又松开了，缓缓道：“继续跟踪他！注意不要让他发现了。”
既然他还活着，那么，他得找个时间，和他见上一面！他，一定很想见到他吧！上一次让他侥幸活了下来，这次，一定不会再这么大意了！
杀了他以后，得把他的尸体化掉！看他还怎么活！哼！
他诡异的眼眸闪过一道杀光，突然肩膀一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宫主，你怎么了？”台下的人注意到了，紧张地看着他。
弥魄闭上眼睛，慢慢地，又睁开了，肩上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但还是在隐隐作痛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我把唐灵给带过来！”他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一旁的待卫赶紧回道：“是！宫主！”于是退下去了。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肯定是她受了伤，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感觉到痛？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名侍卫匆匆赶了过来，急急道：“不好了宫主，唐灵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一股怒气涌上头上，弥魄握住拳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属下找遍整个宴阳宫，都找不到她的人！而后院那边有两名侍卫被下了药，晕过去了！属下怀疑……”
“啪”地一声，大掌击到桌子上，地板都裂开了道缝了！
“混帐，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还不快把她给找回来！快去！”他大声怒喝道。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纷纷跪地：“属下知罪，请教主恕罪！”
“快去找！”他不耐烦地又吼了声，所有的人赶紧退下去了。
弥魄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赶回房中……
果然，血之参，已经被盗走了！地上洒了几支毒针，其中两支针上，沾了黑色的血液。
这个女人，竟然骗偷他的东西？
他弯下腰捡起两支沾了血液的毒针，眯起狭长的眼睛，看样子，这女人中了他的毒针，刚才的痛，应该就是中了毒针吧！
这毒针可是剧毒无比，可以马上置人于死地，这丫头竟然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真是不简单啊！他太小看她了。
以血液凝固的程度来看，她应该已经离开宴阳宫了吧！
弥魄丢弃手中的毒针，阴森的嘴角扬了扬，这女人，她肯定去找杀无赦了。只要让他找到杀无赦，应该就能找到她了吧！
哼，敢偷他的东西？抓到她后，一定要给她尝点苦头！
小木屋门外，老人家柱着拐仗站在门边，苍老的目光望着杀无赦：“要走了么？”
“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冰蓝的眼眸看向老人家，“谢谢你。”
老人家抚了抚下巴长长的胡子，笑道：“不必谢我，救人对我来说，是一种快乐。希望你早日寻到血之参，解开身上的噬蚕毒！到时，记得向我老人家报个喜，呵呵。”
“我会的。”他说完，转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人家看着他那渐渐离去的身影，眼神渐渐地黯然下来。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他能找到血之参吗？真叫人担心啊……
走在阴暗的树林里，鸟儿在空中成群结队地飞翔。
杀无赦突然停下脚步，冰蓝的眼瞳迅速收缩……有人在跟踪他！
手，轻轻地摘下几片树叶，指尖一弹，薄薄的树叶从指尖射了出去，接着传来一道惨叫声，树上掉下一道人影，重重地坠到地上。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虫呜鸟叫的声音都停下来了！空气开始凝聚，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重。
“全部出来！”他淡淡地开口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哗！”地一声，数十道黑影从树下降落，单膝着地，仔细看可以发现，他们的脚在微微发颤！额头的汗珠顺着两鬓划下。
“你们是什么人？”杀无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银丝般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飞舞。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下，抽出腰间的剑，冲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袖中钻出一条红鞭，扬了过去。
几鞭过后，几道黑影纷纷倒地，剩下几个幸存者，看到同伴被杀害，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方，打了个手势喊：“辙！”
想逃？没这么容易！
杀无皱眯起冰蓝的眼睛，身影跃了起来，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脚，平稳地落地，几具无头尸体跟着倒地，其中一颗头颅滚到他脚下，那黑色的脸罩落下，露出一张惊恐致极的脸。
他收回长鞭，转身正要离去，突然听到草丛传来细微的声音。
“谁？”手中的树叶正要弹出去，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唐灵看到杀无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滚，苍老的声音在唤着：“……无赦哥哥……”
杀无赦蹙着眉头，盯着眼前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打量一翻，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无赦哥哥，我是唐灵，我是唐灵啊……”唐灵急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再摸摸自己的脸，这才记得自己吃了童老丹，笑道：“我吃了童老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赦哥哥认不出我是正常的，没关系，再过一会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唐灵两个字轻轻地敲入他的心，他似乎记得什么，又忘记了什么。脑子隐隐作痛，他不由地皱眉了。
“无赦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唐灵急急上前，手刚想触及他，却被他的眼一瞪：“别碰我！”
他的声音很凶，冰蓝的眼眸充满杀气。
唐灵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那伤心的眼神瞬间黯然下来，她望着他，低低地叫了声：“无赦哥哥……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印象吗？你不相信我是唐灵吗……我真的是灵……”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一副少女的画面在他脑子飞快地闪过，快得连他还没来得看清楚，就消失了，接着便是阵阵作痛，痛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你给我闭嘴！”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再吵我杀了你！”
唐灵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痛得眼泪流下来了。
他那陌生的眼光，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对，她现在的外貌是改变了，无赦哥哥认不出她，是正常的，可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凶呢？这让她很伤心，很难过……
她努力安慰自己，没事的，过一会恢复原来的外貌，无赦哥哥就不会再这样对她了……
“好，我不说，无赦哥哥你别生气……”她可怜兮兮的目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匆匆低下了头。
耳边清静下来后，头部的疼痛感渐渐退去了！
杀无赦慢慢地睁开眼睛，冰蓝的眼睛再次恢复原来的光彩，他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啊，等等我！”唐灵赶紧跟了上去。
他回过头，不悦地一瞪：“不要跟着我！”
心，碎了！唐灵伤心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么多年来，无赦哥哥从来没有试过对她这么凶，他今天，是怎么了？
杀无赦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把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杀无赦，你果然，还没死啊！”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树阴下走出，黑色的披包将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唐灵猛地一震，那声音一听就认出是弥魄，她下意识躲到杀无赦身后。
杀无赦皱了皱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他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容，让他很讨厌，同时，又似曾相识，像在哪见过似的。
“你认识我？”他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当然！”弥魄扯了扯嘴角，“我不过是披了件外袍，你就认不出我了么？”说岂，手抓住身上的披风，用力一扯……丢了！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微微飘逸，白色的脸罩下，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亮的光泽。
杀无赫皱了皱眉，始终认不出面前的家伙。
唐灵小心翼翼地挥出脑袋，望了弥魄一眼，又赶紧缩了回来。心里奇怪着，无赦哥哥怎么会认不出弥魄呢？
弥魄看他那表情，阴险的嘴角一弯，“还没认出来么？杀无赦，你在装糊涂么？你怎么可能忘了我呢？”
上次差点死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他这个仇人？
“你是我什么人？”他冰蓝的眼眸带有一丝不悦，这家伙的态度让他感到厌恶。
“敌人！”弥魄笑了，乌黑的眼眸射放出阴骛的光芒：“上次差点死在我手中，你怎么可能会忘了我呢？”
杀无赦的脸一沉，这么说，上次他身上的伤，就是他造成的？
“我要杀了你！”手中的长鞭“嚯”地一下子，射了出去。
弥魄迅速跃开，险险躲过他的攻击。
他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哟，你真敢杀我吗？你可别忘了，我身上的连体术！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这人竟然躲开了他的攻击？杀无赦怒了，“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我只想让你立刻在我眼前消失，永远地消失……”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鞭挥了进来。
红鞭接二连三地甩向他，弥魄灵活的身子躲过了重重攻击，开始感到疲惫了，他拔出腰间的轩辕剑一挥……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红鞭在空中断成两截！
这，是怎么回事？杀无赦微微有些惊讶，但表面还是那么镇定，沉声问：“这是什么剑！”
他的红鞭不是普通的鞭子，可以抵挡利器，一般的刀是砍不断的！
“轩辕剑你都忘记了么？”弥魄皱眉了，他看起来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该不会失忆了吧？
“轩辕剑？”杀无赦皱了皱眉，完全没听过！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弥漫抚过手中的长剑，缓缓地问：“你想得到我手中的血之参，用轩辕剑和我交换，结果，却败在我手里……”说完，又盯着他的脸：“上次让你侥幸存活下来，这次，绝对不会没这么幸运了！”
说完，挥着剑刺了过去。
森林里腾升起一层白茫茫的雾。
两道身影跃过上空，停在悬崖的边沿。
杀无赦赤手空拳和弥魄打了起来，两道身影在半空中激烈地纠缠，打得难分难舍。
有武器在手，弥魄刚开始占了上风，可几招过后，手中的剑被杀无赦踢掉了，慢慢处于下风。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
一招碎心掌击了过去，弥魄险险移动了下身子，躲过要害，但那一掌击在他腹部，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躲在草丛里的唐灵猛地一震，喉咙涌起一股血腥味，也跟着吐出一口鲜血。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
这，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她回想起刚才弥魄说过的话。
你真敢杀我吗？你可别忘了，我身上的连体术！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连体术，她曾听师父说过，这是一种筮术，将两个身命体连在一起，只要其中一方死掉，另一方，也会跟着死去你……
现在的情况看来，弥魄在她身上下了筮术么？她和他的身体连到了一起？
嘴里，血如泉涌，她紧紧地捂住胸口，咬牙强忍住身上的疼痛……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赦哥哥上次会输给弥魄了，一定是因为她吧！对不起啊无赦哥哥，灵，总是成为你的包袱，害你差点死掉，真是对不起……
半空之上，弥魄的身子无力地坠落在悬崖边沿，他瞪着杀无赦：“你真要杀死我吗？你要想清楚，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杀无赦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拔起地上的轩辕剑，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手中的剑，指住他的脑袋：“你输了！就凭你这武功，竟然能伤得了我？”
他真是想不通，自己上次为什么会输在他的手里！
弥魄怔了一下，漆黑的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闪过一丝震惊，慢慢地，笑了。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如果哪天，你恢复记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为了我的死，而感到伤心后悔呢？呵呵呵……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真想看看你那后悔不已的脸，可是……我恐怕没机会了……”“咝”地一声，刀子挤入血肉发出的闷声。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瞳扩张到了极限，身体慢慢地往后倒去，坠落万丈深渊……
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唇边竟然挂着一丝笑容……
杀无赦，你会后悔的……他在心中对他说，望着杀无赦的脸，视线慢慢地模糊，身体急速往下坠，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
悬崖的边沿，杀无赦冷冷地看着崖低，心中突然一阵揪痛，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收起剑，转身离开悬崖，可刚回头，就看到刚才那名老婆婆倒于血泊之中。
不，那不是老婆婆，她那一头白头发，正渐渐地变成黑色，手中的皱纹也退去了，变得白皙光滑……
她趴倒在地上，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那娇小的身影让他感觉到一阵熟悉，还伴着一阵阵心疼，一阵阵地袭来。
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发颤的手轻轻地撩起她的发丝，一张稚气的脸蛋映入他瞳孔，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眼球。
“灵……”他的嘴不自觉地叫出这么一个字，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似地，从他大脑里里一面面地闪过……
“无赦哥哥……你回来啦……”
“无赦哥哥……今天的天气很好哦……”
“无赦哥哥……对不起……都是灵不好……”
“无赦哥哥……你一定会找到血之参，你一定不会死的……”
“无赦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打算带灵儿一起去？你……不要灵儿了吗？你要丢下我吗……”
“嗯，好的，灵儿相信，你不会丢下我！我会在这等你回来的！所以，你要尽快回来哦！”
惊讶，震憾，伤心，难过……各种复杂的神色在他冰蓝的眼瞳中飞快地闪过。
他记得了，全部都记得了。
下一秒，他抱住她的身子，急急地拍打她的脸，这么多年的镇定在那一刻完全瓦解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从来没试过这么害怕失去任何东西……
但这次，他竟然感到害怕，没错，就是害怕，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激动地唤着他：“灵，你醒醒……灵……”
该死，他竟然杀了弥魄，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是的，他后悔了……恨不得死掉的人是他自己……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唐灵艰难地睁开眼皮，看到无赦哥哥那紧张的模样，她笑了，唇边划过一道血痕……
“无赦哥哥……没有忘记灵……太好了……”只要他没有忘记她，就好了。
“灵……对不起……我……没有保护你……”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自责！那深深的内疚，让他的心疼得几乎窒息。
“不关你的事……无赦哥哥……谢谢你三年来的照顾……灵能遇到你，真的很开心，真的……”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了，可她坚持不让自己合上眼睛，因为她知道，这一合，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都是我不好……”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唐灵艰难地伸手入怀，掏出血之参，交到他面前，笑得很开心地说：“无赦哥哥，你看，灵给你偷到了血之参，有了他，你就不会死了……灵终于为你做了一件有用的事，对吗……”
她多么希望能到临死前，听到无赦哥哥夸她一句，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就好了。
发颤的手抓住血之参，冰蓝的眼眸凝聚出一颗如宝石般的泪，晶莹得发亮，滴到她的手背上，溅起了细碎的泪花……
“灵，你真傻……”他低垂着眼帘，银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
唐灵看不清她的脸，却感觉到他的内心在哭泣，他的泪滴到她的手背上，很冰很凉，晶莹得像大海里的一颗盐……
感受到他的悲伤，唐灵的心更是难过，她何尝不想留在他身边？就这么一辈子跟着他就好了，可是，她做不到了！
“无赦哥哥，对不起……灵，要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记灵……”声音越来越飘涉，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最后一滴泪水从她眼角划过……
她还没听到他的回话，真不想就这么死掉啊……多想看他最后一眼，再多看一眼就好……可是，她做不到了……做不到……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越发冰凉的身体，将她的头，深深地埋入怀中，“灵，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慢慢地放入她的嘴里，他冰凉的唇贴了上去……
秋天，已经过去了，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枝上飘落……
一阵冷风吹来，漫天的樱花瓣随风飘舞，卷着深深的悲伤，飘得很远，很远……
自从那天起，杀无赦在江湖销声匿迹，没有人再见过他……
有人说，他抱着少女的尸体，跳下了山崖了！
也有人说，他就居住在那座森林里，和一名漂亮的少女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也有人说，他和少女化作两只银蝶，飞上了天空，从此，永远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