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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迷心窍

陆一辰离开的这短短几天,CMI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向渊暂代总裁一职虽然不到一个星期,但是董事会中居然有好几位公开表示支持向渊,并且在陆一辰重返CMI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上,拿出了重选董事长一职的提案来。

理由不仅仅是向渊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宜家花苑一事,还因为现董事长陆一辰私人投资涉嫌制造毒品的医药公司,对CMI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抹黑了CMI的声誉,不宜再接任董事长一职。

陆一辰坐在首位,似笑非笑地听着提案内容,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着。

等那位董事说完,陆一辰开口:“既然各位对我意见颇深,那不如这样,我们来表决一下。支持向渊接任CMI董事长一职的董事请举手。”

他嘴角微勾,看着左右两侧哗啦啦地举起一排手。

向渊坐在他的左手侧,见状怒斥:“我只是暂代,并没有真的要接替大哥的意思。大哥现在人都已经出来了,当然会澄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一辰摆了摆手:“别着急,阿渊,听听大家是什么意思也好。CMI一直都是我独断,想必大家心里都憋了话想跟我谈谈。没关系,让他们说说,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向渊朝左右看了一眼,身体往后一靠,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向总做事踏实,能当大任。”

“是啊,是啊!”

“这几年大部分事情都是向总在做,他对CMI的贡献是最大的!”

“对,就是!一直都是向总做到尾了陆总才拿回去自己做,功劳都是自己的,活儿都得向总干。”

“可不是嘛……”

陆一辰听着下面嗡嗡嗡的说话声,真是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他朝门口招了招手,进来两个人。二人见了陆一辰点头行了个礼,也不说话,就在旁边站着。董事们开始嘀嘀咕咕,一时间会议室里嗡嗡声一片。

陆一辰等他们说够了,轻咳一声:“大家静一静。之前让大家各抒己见,想必这会儿大家也把意见交换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听我说说。我身后左边这位,是卫星城城中村的村长刘庆华。大家都知道之前我们给了城中村两个亿,其实原本不用给这么多钱,原因很简单,刘先生,谢谢你能来,请你给各位董事们讲讲。”

他背后站着的两人中走出来一个,先向陆一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陆一辰递给他的微型麦克风:“大家好,我是卫星城城中村村长刘庆华。我们村跟CMI要钱,那是全体村民集体的意愿,我知道大家对这个要求很不满意,但是我们也是为了全体村民的利益。所以这个事做得对不对,那是双方利益博弈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受人所托,跟大家谈谈一些细节。最早呢,我们没想到还能通过卡水电天然气来跟CMI要钱。但是有人传了话,说过路费也能收一收,每家钱虽然不多,但是二三十万也是普通人家三四年的收入了,不要白不要。后来陆总亲自过来,说要给村里几位管事的点儿钱,希望能减少一部分补偿款。老实说,我们是人,不是神,当时确实是心动过,一共四五户人家,每家两千多万,给谁谁不动心?当然,动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拿是另一回事。当晚陆总离开以后,那人又传话了,说这钱我们几个要是敢私下收了,他就能让全村的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这时候我们也明白了,你们公司这是内斗呢。我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大公司的事情不敢瞎掺和,也掺和不起,那就老实拿了补偿款给全村的人办福利呗。结果又来人了,说这个钱只要我们马上要,而且是钱不到账绝对不让动工的话,就额外再给我们村里一笔钱。这时候我们还敢说不吗?人家都说了,你们这村领导想做就好好做,不想做咱们就换一换。

“各位都是大人物,您觉得我们能怎么办?其实这些事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受人所托,不能不来。我们几个虽然有私心,但心里头也还是想给村里办点实事的,请各位在座的大人物多多担待。就这样。”

刘庆华说到一半的时候,下边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这里面哪个不是人精,他这话一说出来,意思谁都懂。

陆一辰等刘庆华说完,敲了敲桌子:“安静一下!我给大家总结总结刚才的意思。本来两个亿我们不用花的,但是CMI里面有人给他们支了招,并且给了他们一笔钱,要求他们一定要见钱之后才能动工。中途我掺和了一下,没成功。当然,这事我也有责任,我那时候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盯着了,对症下药,你们说办事难不难?到后来这两个亿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不过呢还真巧了,宜家花苑因为水电天然气这个事,一拖就拖了六个月。现在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吧,每户补偿二十万,五百来户业主,这一补偿又是一个亿,外加这五百户业主已经有六个月没交房贷,按照平均每户每月交两万块的房贷来算,相当于我们又垫付了六千万。前后算下来,我们硬是多花了将近四个亿,还不包括公司名誉受到的损失。业主们在市政府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容埠都在看我们的笑话,银行贷款不肯批,大家心里是什么想法?”

一群人左右对视,没人说话。

陆一辰挑了挑嘴角,指着刘庆华旁边的一个人说:“大家都知道我投资过一个医药公司,私人投资,跟CMI没有关系。这位是那家医药公司的负责人张扬,这回这家公司涉嫌制毒,我们来听听看。”

张扬三十五六岁左右,人看起来很锐利。他也先对陆一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过刘庆华手里的麦克风:“CMI的各位董事大家好,我叫张扬,是XXX医药公司的总经理。受陆一辰先生所托,我来跟大家当面澄清一下关于医药公司涉嫌制毒一事。我们自始至终,生产的产品全部都符合国家规定,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关于这件事情,警方已经调查清楚,最近几天会发布确切的消息,证明医药公司的清白。

“我今天主要想说的,是关于医药公司的原材料供应方和这次案件中发现的毒田高度重合一事。当时是向渊先生给我们牵线搭桥,介绍了原材料供应方,对方也确实一直长期稳定地给我们供应着原料。这一次警方对我们生产的所有批次的药品全部进行过抽样检查,并没有发现产品中存在违规违法的现象。但是在调查中发现,原材料供应方在向我们供货的途中,同时向容埠输送着毒品。据线索和推断,警方已经锁定了目标人物。当然,这个由我说出来,可信度大概不是很高,但是相信大家很快就能明白。”

他话音刚落,向渊唰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向渊,你急什么?”陆一辰坐在原位,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的两排CMI董事,“反正你也走不了,不如我们来最后聊一聊。”

向渊原本已经快到门口了,听到他说话,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狠戾:“还有什么好聊的?陆总。”

陆一辰左手按着打火机,右手扶着烟,点着抽了一口,吐出一片烟圈。他平时并不常抽烟,开会的时候更是从来没抽过。这时候整个会议室里反常地安静着,甚至能听到陆一辰指尖的烟燃烧的声音。

“这些年我待你不薄。”陆一辰直接把烟灰掸在桌面上,侧身看向渊,“CMI所有的重大项目,哪个我不是给了你最大的权利和信任去做?对你提出来的意见和建议,我很少反对。在公司你几乎是说一不二,你就这么报答我?”

向渊冷笑了一声:“大哥,是你教我的,做事要做最好,做人要到顶峰。手段不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要说我做得最错的,就是帮你找回了明月,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到了今天。”

“她?”陆一辰想到明月,唇角一勾,似笑非似地上下打量向渊,“我倒是真的没想到,你能一面跟明月说真话说得像假的似的,一面跟我说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跟我是怎么说的?哦,编个借口哄她回来。不过那天我才知道,你哄她的借口居然是句真话。你说要帮她回来复仇,让她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替你拿CMI的账簿帮你扳倒我。也真是挺为难你的,这么哄她她都能信。不过那女人也真是蠢得可以,还是那么轻易相信人,没等你帮她复仇呢就自己放弃了,连底都漏得一点儿不剩。她取没取得我的信任不好说,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是取得她的信任了吧?”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明月站在门口,一脸惨白。她直直地盯着陆一辰,眼睛里都是痛苦,明明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了,却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背:“你说什么?陆一辰,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陆一辰吸了口烟,然后在桌上捻灭了烟头。他嘴角的笑容带了点残酷的味道:“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是谁告诉我要注意向渊的?要不是你在关键时刻提醒了我,我怎么能早一步埋线,这么顺利地抓到他的尾巴呢?”

“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明月闭了闭眼,泪水滚滚而落,“你不是说以前都是误会,那些都不重要的吗?我们的婚姻关系还有法律效果,你这么利用我有什么意义?”

“意义?没什么意义。”陆一辰淡淡地说,“但是我陆一辰也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人。以前我是能任你为所欲为,但是你一走几年,再回来还妄想我像从前一样待你,你到底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游戏开始还是结束,是我说了算,不是你。不过现在,我玩腻了。”他站起身,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带着怜悯,“孩子已经过户到我这里,你可以滚了。”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明月脚一软,伸手攀住门框才支撑着自己没有摔倒。她全身都在抖,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旁边一直不作声的向渊冷笑一声:“果然女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个小钢琴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倒好,送上门去让陆一辰玩了个痛快。”

“你说什么?”明月在头晕目眩中听到一点,强忍着问他,“你说什么?”

向渊一双眼睛眯起来,脸上全是嘲讽:“知道我怎么搭上云南那边的吗?告诉你,就是你的小钢琴家。他为了你,跟陆一辰作对,拼了命一样地要毁了他,我不过是顺便插了一脚。你以为这段时间他在容埠真的是在你那小琴行待着呢?那些毒品运过来,可都是从他手上出去的。哎呀,我听说最近他带着你那两个孩子出国去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倒想看看,得知陆一辰重返CMI,他是会送孩子回来呢,还是先保命呢?”

这下,连陆一辰也微微变了脸色。

明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陆一辰的助理送明月去他办公室里的卧室休息,早已等在门口的警方上来逮捕了向渊。

董事会还没结束,局势瞬变,刚才力挺向渊的几位董事纷纷改口,说自己被向渊蒙蔽,提案作废,请董事长宽宏大量,原谅他们。

陆一辰面上淡淡的,心里其实急得要命。他不想多费时间在这种已经没意义的会议里,直接开口:“既然提案作废,那么我暂时还是CMI的董事长兼总裁,下次董事会之前,CMI一切最终决定权还在我这里。那么大家如果想换人,请下次董事会的时候及早拿出新的提案来。今天就这样吧,散会。”

他推开麦克风,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边走边对身旁跟上来的助理吩咐:“瞒住消息,不许走漏向渊被逮捕的事,也不许让人知道警方已经得知药品原料供应链里还携带毒品的事。公安那边还没审讯,应该暂时不会有消息传出来。联系包包和采采,就说妈妈身体不好,让他们主动提出回国,越快越好。”

他语速极快,脚步也很快,到最后几乎是开始跑了起来。

时间紧迫,他要赶在Janus得到消息之前,把采采和包包要回来。

明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陆一辰办公室里小卧室的床上,手上还打了点滴。她想起之前向渊说的话,猛地坐起来,一把拔掉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正好门被推开,陆一辰走了进来,见她拔掉针头,眉头一皱,原本神色就严厉的脸上更是难看了几分。他紧走两步压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别乱动……还好,不烧。头晕吗?”

她摇摇头,抬头看他,眼中全是痛苦:“向渊说的都是真的吗?Janus贩毒?他带走了采采和包包,怎么办啊,他带走了采采和包包!”

到后来明月连话都说不完整,几乎是在号啕大哭。她坐在床上,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心里像被攫住之后翻来覆去地绞,痛得根本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陆一辰。”她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无声地喘息,“包包可以给你,我不跟你争抚养权,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了,想办法把他们带回来,我求求你了。Janus瞒我瞒得滴水不漏,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去贩毒,想不到他会为了对付你做那种事情。一旦他知道向渊被逮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我的采采和包包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痛苦地双手抱头,紧紧揪住头发,想让自己的身体痛一点,再痛一点。

痛到麻木,痛到极致,这样心里会好过一些。

是她亲手送采采和包包跟着Janus离开的,她根本不能原谅自己!

陆一辰一把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我暂时封锁了消息。他毕竟在国外,也没什么势力根基。我跟采采和包包联络过,说你身体突然不好,让他们赶紧回来。最起码Janus不会对孩子们不利,只要他们还能好好活着,我总能找到机会把他们带回来。”

她根本无法思考,拽着陆一辰就像在海上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她茫然地抬头:“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我不会跟你争的,只要他们好好回来我就走,我不会惹你生气,不会碍你的眼。求求你现在别赶我走,求求你让我待在这里等孩子们回来,求求你看在我是他们俩亲生母亲的分上,不要现在让我走……我会疯的,我会疯掉的……”

她声音不高,除了开头的“真的吗”陆一辰听清了,后面的话混着鼻音他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但是他感觉敏锐,想到之前自己权宜之下那样说她,扳着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郑重地说:“听我说明月,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她泪眼婆娑,眼睛根本没什么焦点。

“我之前那么说是有原因的,你是我孩子的妈妈,我怎么会赶你走?”陆一辰温柔地帮她擦眼泪,“别哭了,来,安静一下,听我跟你说。”

他的手指很暖,一下一下抹掉她的眼泪。她终于有了一点意识,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还是哽咽着:“嗯,什么?”

“我之前那么说,是有原因的,你先听我讲。”陆一辰帮她顺气,把她前面的碎发别到耳后去,神情严肃,“我那么跟你说话,是有原因的。自从Janus突然宣布离开古典乐坛,来容埠留在你那里做个小销售员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找人调查了一下,但是当时并没有任何发现。向渊在药品原料供应那边跟毒品牵扯上关系,但是还能保证原材料的供应,这不是想办到就能办到的。如果原料供应商真的违法,他们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方再种出我们需要的原材料来。周东廷去查了下,发现向渊去云南找原材料的时候见了一个叫桑达拉兑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是Janus的一名狂热粉丝。Janus在最后一次回国之前,在日本见过桑达拉兑。所以我怀疑……Janus跟向渊,有关系。”

“嗯。”明月哭得抽抽噎噎,一时间有点没听明白,“然后呢?”

陆一辰看着明月红肿的双眼,觉得现在跟她解释根本就是白说,她根本听不进去。但是他还是得告诉她:“我之前刻意在向渊面前刺激你,就是想看看向渊能不能说点关于Janus的事。我们得趁Janus现在没有防备,早做准备,想各种办法把孩子们接回来。就算他要逃,我也得把孩子们接到才行,不能让他带着孩子们四处逃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样想的,刚才真的只是权宜之计。时间紧迫,来不及跟你商量,再说我也怕提前商量了你露出破绽来。”

明月已经不哭了,隔一小会儿哽咽一下,听起来像在打嗝:“意思是你没有真的想要我滚,对不对?”

陆一辰轻轻笑了下,神情温柔:“还记着我之前的话呢?你傻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明月一阵委屈,扁了扁嘴,眼里又涌出泪来。她想起之前他那么锐利又讽刺的目光,低着头摇了摇,又吸了吸鼻子。鼻子塞塞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他开心的时候哄一哄,不开心的时候就踢到一边去。能利用的时候就招招手,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明明是伤人的话,他说得眼睛都不眨,神情就像真的一样,仿佛她的全心全意他真的能随随便便说辜负就辜负,说不要就不要了一样。她心里难受,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又硬不起来,不敢跟陆一辰吵,只是觉得委屈。这么想着,眼泪掉得更凶了。

陆一辰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顺势亲了亲她的发顶:“好了好了,别哭了。”

她想挣扎,但是被陆一辰紧紧扣着动弹不了,只能用重重的鼻音说:“你放开我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只稍微松了一点,继续细细密密地吻着她,安抚她。

“别担心,最多只是晚几天回来,不会有事的。”他说,“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明月控制好情绪,给采采打电话。采采之前就得知了明月身体不好的消息,听到她的声音就很担忧的样子:“妈妈,你身体还好吗?”

“不是很好,有点想你。”一听到采采的声音,明月其实很想哭,“你们玩得开心吗?”

采采笑起来声音很清脆:“开心!可开心了!Janus叔叔和小秦叔叔人都超级好,带我和包包玩啊吃啊,还拍了好多美美的照片!”

“这样啊……那就好。”明月擦了擦眼泪,“你们玩得开心,妈妈就放心了。包包呢?”

“他在卫生间,稍等,包包!”采采在那边大声叫,“包包!出来接电话啦!”

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过之后,听筒里传来包包的声音:“妈妈!妈妈你还好吗?我想死你啦!”

“妈妈也想你啊。”听到包包的声音,明月又微微抿着嘴角微笑起来,相比采采,她跟包包一直相依为命,感情要更深厚一些,“过几天妈妈要做手术了,你要不要早点回来陪我?”

“爸爸打电话来跟我说过了,Janus说明天我们去巴黎,在巴黎玩两天以后直接回去。妈妈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去看你,好吗?”

“好,你要记得带礼物给我哦。”明月的眼泪扑簌扑簌直掉,声音却还要装作很轻快,“你要挑好看一些的,知道吗?”

包包的声音很纠结:“Janus说他会给你买的……”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拿走,明月听到Janus的声音传过来:“明月,你身体怎么了?”

“出了点问题,是在脑子里。”她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你们玩得还开心吧?”

Janus非常敏锐:“你哭了?哭什么?”

“我……”明月心里非常难受,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我心里难受,头也痛。我害怕这颗瘤子是恶性的,想到采采和包包我就想哭。”

Janus宽慰她:“你放轻松一点,相信自己不会有事的,这样手术效果也好。你哪天做手术,要不我早点带他们回去。”

“星期五,还有四天。”明月正好给他们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回国,“你带他们回来吧,我真的很想见他们。万一手术失败……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Janus答应她:“好,那我买明天的机票回去。你放心,一定会好的。”

明月嘴里那句“要不你让采采和包包先回来,你多玩几天也没关系”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Janus又问了陆一辰:“陆一辰出来了?什么情况?”

“什么都没查到。”明月说,“查了他们不同批次的药,都没有问题。还查了厂子里面,也没有问题。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就算是他们的原材料供应方跟那片毒田有关系,也跟陆一辰没什么关系。前两天他就回来了,正好赶上我头痛,去检查了一下说是脑子里长了东西,需要割掉,越快越好。这手术也是他安排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

挂了电话以后,明月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这样做,又何尝不是辜负了Janus的信任。她骗他回来,虽然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却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陆一辰已经跟警方合作,只等Janus带着孩子们出关,等待他的就是冰冷的手铐。

明月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想,只要一想,她就头痛。

但是她又忍不住去想,那个意气风发的钢琴家,那个在记者会上一把用外套蒙住她的脸把她抱着带走的钢琴家,那个在她人生最落魄、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给过她一丝温暖的男人。

因为她,他从人生的巅峰跌到了谷底,从光明的世界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是现在,她为了要回自己的孩子,将要永远地伤害他。

明月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想睡一会儿,但是梦里全都是她在国外和Janus一起生活的片段。当时觉得辛苦的日子,在梦里居然都是甜的,Janus跟包包坐在地板上看漫画,然后一脸凶残地对包包龇牙咧嘴地说“你怎么不爱我”!

她觉得胸口痛,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她是这样自私的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却还要将他推入深渊地自私下去。

她闭着眼,眼泪顺着脸颊流进枕头里,濡湿一片。浅色的枕头颜色变深,像在枕头上开了朵花一样。

陆一辰回来的时候,明月还躺着。他坐在床边轻拍她的背:“怎么不吃饭?”

她吸了吸鼻子,听声音就知道在哭:“不想吃。”

“来,起来。”陆一辰握住她的手臂,“不吃饭怎么行,来。”

明月被他拉起来,眼睛肿得厉害:“我真的不想吃,求你了,别跟我说话好不好,我想静一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一辰倒也真的不拉她,站在床边,影子投下来覆盖住她,“你跟Janus感情深厚,你觉得自己骗他回来,是要害了他。但是明月,采采和包包也是我的孩子,就算你不想要回他们,我也一定会要。再说了,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他既然已经做了不能回头的事,迟早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根本无须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明月坐在床上,双腿曲起,头埋在膝盖中间,声音闷沉沉的,又是在哭,“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但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他会变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现在我又要骗他回来,相当于是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以后的我。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年我就不应该遇见他。他做他骄傲的钢琴小王子,我做我落魄的街头艺人,他的人生风光无限,不会因为我而走上歧路。我真的内疚得快要疯掉了……”

她一动不动,埋首在膝盖中哽咽,不久又张开嘴换口气,呼气声都清晰可闻。

陆一辰见她如此痛苦,脱掉鞋坐到她背后,紧紧地把她圈在了怀中。他整个人顺着她的姿态贴过去,用力把她抱紧,力气大得几乎在颤抖。

他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无话可说。

明月能够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采采和包包下飞机是下午一点半。

明月早早在出口等着,开始还在车里,后来时间越到一点半她越焦急,索性戴了墨镜下车到大厅里去等。

陆一辰陪在她身边,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身边同时接机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神情冷峻,一只手握着明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也不嫌冷。

终于,明月看到包包在最前面一蹦一跳地朝外面跑出来。她抬手朝包包示意,包包看见了她,咧嘴一笑,回头喊了声:“姐姐!在这里!我看到妈妈啦!”

顺着包包的方向,明月紧接着看到了采采。小秦一只手握着采采的手,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看见明月,也朝她笑着打招呼。

采采甩开小秦,跑了两步追上包包,然后牵着包包的手朝明月跑过来。

明月蹲下去,张开双手迎接他们。

一左一右抱住采采和包包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热泪盈眶。

还是采采发现她神情有异,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担忧地盯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明月摇摇头:“没事。怎么只有你们和小秦,Janus呢?”

采采也摇头:“他没有跟我们回来,他说他要去一个地方。”

包包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小信封交给明月:“妈妈,Janus说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采采不服气地问。

包包很神气:“这是我和Janus的秘密!”

明月还是蹲着,一左一右搂着采采和包包。她仰头看陆一辰,在陆一辰眼里看见一抹复杂的情绪。明月咬了咬唇,低声说:“不是我。”

陆一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只是说了“没回来”三个字就挂掉了。然后他一手抱住一个孩子站起来,对着还蹲着的明月说:“我们回家。”

采采和包包欢呼起来。

明月却觉得自己又想哭了,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伤,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情怅惘。

但是此刻她觉得,Janus没有回来,看起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晚上明月哄孩子们睡着,自己拿着Janus写给她的信进了书房。陆一辰本来正站在卧室门口,看见她进书房,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回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明月扭亮台灯。

信封并没有封死,只是封口反叠回去。她一只手卡着信封袋,另一只手伸进去捏出两沓叠好的纸来。她随便打开一沓,是一封信。

明月: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采采和包包已经安全被送到。让你担心难过了,对不起。

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过去,想起最初那一天,你在台上弹琴,回头看我的时候,明明神情沉静,眼中却好像千帆过尽,我觉得你就是在那里等着我。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上辈子缺失的那根肋骨,找得很疼,但是却又觉得很快乐。

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我们只谈论我们两个人,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多么快活。你的眼睛里有伤痛,但是你不说,我不问,我不想知道你有没有爱的人,也不想自问我有没有爱上你。

然而我爱你,这让我满心都是欢喜。

但其实我知道,你的心属于别人,并不属于我。

你说你想回去的那天,我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我想过无数个阻止你的办法,但是最后我还是说,如果你想回去,那么我陪你。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那么自信,我自信自己并不输于人的资本,也自信我能从他身边带走你。但是后来,我惊恐地发现,你面对他几乎毫无抵抗力,这让我害怕,甚至恐惧。

你离开我之后,嫉妒和不甘像一个魔鬼,我几乎是上了瘾一样,疯狂地想把你夺回来。最开始我只想要得到你,但是到了最后,我想要毁掉陆一辰。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他,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做了这辈子唯一一件,不能被饶恕和原谅的事。

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可以猜到我做了什么。是的,没错,桑达拉兑是缅甸大毒枭的女儿,她是我的粉丝,曾经全球各地追着看我的演奏会。后来她父亲知道了,派人绑架我到缅甸去,在那里我认识了她。当我得知陆一辰投资医药公司的时候,我想到了向渊,那个我们在回国前就接触过的男人。

他被陆一辰足够地信任着,他是我轻松毁掉他心血的最佳途径。

那个原材料供应方,其实就是桑达拉兑的父亲。原本按照计划,如果向渊能再多待一阵子,换掉医药公司主要负责人之后,陆一辰那家医药公司就会彻底沦为运输毒品的空壳。但是陆一辰干预及时,我们并没有彻底做完,他就已经收回了向渊百分之八十的权利。

你能相信吗?我竟然如此鬼迷心窍,为了个人私欲,把罪恶带到我的祖国,让我的同胞遭受痛苦与折磨。

那天陆一辰被带走之后,你在我面前痛哭,我居然直到那一刻才发现,我早就已经失去了爱你的权利。我根本,不能原谅我自己。

你打电话要孩子们回家的时候,我其实很不想放他们离开。因为我还会奢望,如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也许你会不远万里来找他们,那样也许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但是我心里知道,这只能是我的梦想了。如果人真的还有下辈子,请你一定要早点出现在我面前,我会一直干干净净,等着跟你在一起。

而这辈子,在机场跟你告别的那天我就知道,终于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刻。

我没脸再回去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懦弱。

再见。

展笑阳

明月趴在桌上,明明泪如泉涌,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心口被他最后两个大大的“再见”揉捏起来,痛得不能呼吸。她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Janus了。

他叫展笑阳。

那个笑起来像阳光的大男孩,因为认识了她,最后还是毁掉了。

她想起在机场告别的那天,他已经过了安检,隔着重重人群与她挥手道别。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采采和包包,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她诀别?

以沉默,以笑颜。

她把自己埋在臂弯里,咬着睡衣袖子,哭得像个和家人失散的孩子。

陆一辰等了很久都不见明月出来,终于按捺不住,去书房找她。他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呜咽声,悄悄推门进去,就见昏黄的台灯下,明月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瘦骨伶仃,可怜至极。

他心中一酸,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听到声音,顿了顿,抬起头来,脸上全是眼泪。见是陆一辰,她突然哭得更厉害,一把抱住他的腰,像要迫切地汲取力量一样,把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怕吵到孩子们,一直在拼命压抑,最后终于压抑不住,慢慢溢出哭声来。

“我觉得他不想活了……”明月的脸靠在陆一辰的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喃喃地说,“他要死了,要死了……”

陆一辰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回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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