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感谢李太守对我的启发,不然的话我肯定还是毫无头绪,更加别提我的什么计划了。我的计划很简单。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那些他们口中的未曾谋面的江湖人士,甚至包括我自己,已经是这漩涡里一股非常关键的力量了,没有这股力量,显然王员外可以高枕无忧而李太守也只能无所作为,即便日后还是太守也改变不了他现时的命运。正是有了这股力量的存在,让一切充满变数,而左右这股力量的就是人心。所以我的计划就是引导这股力量,以最小的代价消灭王员外的势力,同时接手王员外的粮食,直接分发给灾民。但是李太守肯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几乎到手的粮食打水漂,所以在王员外尚未倒台之前我得跟李太守合作,李太守谋划多时有他在暗处使阴力绝对可以加速前进,但是王员外一旦被打倒,他的粮食就必须火速分发给灾民,所以李太守毫无疑问又得经历一次反应不及。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我的计划毫无疑问会完美实现。但是计划当中具体该如何做,我现在不能决定,应该说关键中的关键还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好汉,我必须跟他们碰头交流取得相互的信任还有默契,这样才能保证计划实施万无一失。所以接下来我的行动重心是要找到那些传说人物。想到这里,我又头疼。因为要想接触到江湖上的好汉最起码便是要离开这里到一个王员外势力所不及并且恰好那些好汉也在的地方,也不能等好汉杀上门来然后我一脸兴奋上前表明我跟大家其实是一伙的,因为如果我是他们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敌人衣服的人跳出来说是自己人并且自己确信没有安排卧底,我肯定会一刀劈过去不等他说出第二句话,因为保持己方高昂的气势的持续性和连贯性很重要。所以,只能我去找人。那就是要出去。或许我可以跟王员外说我要出去因为我的老娘在外面快饿死了我不能不管,当然我更可以跟他说派我出去吧我愿为您做任何事,因为我已经吃了那么久的白饭了他可以理解为我光吃不做非常羞愧。我试想了几个借口觉得其实要出去也不是那么难,因为自己其实还只是个小角色,是约束上面可有可无的部分,而只要表演到位,王员外总不至事无巨细对任何东西都报以怀疑的眼光。难的是出去后如何找到那些人。江湖那么大,我只是一小分子。
以上是在我拉开李太守的门走出房间的一瞬想到的。我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我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很严重,因为在我的计划尚未实现之前,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基础,是为了那一刻来到的铺垫,这很重要。因为纵观古今能够成就大事的人物最初都做的很好,毫无破绽,而肯定有想成就大事的人因为小事上的不检点而失败比如我就曾听师父说过以前江湖上出现一个武功奇高的蒙面侠,发誓要铲除当时势力最大的黑社会——黑风寨。蒙面侠的武功高到何种地步,据说已经到了指东打西神鬼莫测的程度。关于他为何要蒙面已经不可考证,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会不蒙面,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想普通人一般绝不会当众脱下内衣,这是底线,但是在人后总会脱下内衣,但是蒙面人已经将他的蒙面看得比内衣更重要,是底线。当时大家都对他充满信心,觉得凭着他的武功消灭黑风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蒙面侠也是如此觉得。当日太阳猛烈之时,蒙面侠向着黑风寨前进,一路上不见一丝风吹草动,平静得诡异,然而蒙面侠已然感觉不对劲。继续前进,黑风寨大门近在咫尺,蒙面侠全力一击将大门打得粉碎,然后——然后蒙面侠就吐了。恰巧那天来之前吃了很多,结果一大包呕吐物塞满了蒙面侠的口鼻。
师父说:蒙面侠是让自己的呕吐物给淹死的。
当时我表示不可理解,师父解释说:你看,他绝不会不蒙面,那呕吐物只好淤积不散。
我想象着那种情景,蒙面侠不断地吐出又咽下,但是永远都不会完,于是玩完。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那真是世上最痛苦的死法。但是还有不可理解之处,我问师父:蒙面侠怎么就吐了。
师父说:你不知道,那个黑风寨不是一般的地方,乃是天下污秽之气聚集之地,气味之难闻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凡人靠近十里都要立刻被迷乱心智,并且那天的天气也不利,无风,太阳猛烈,秽气更加凝聚,蒙面人靠近核心也只是呕吐,说明武功真的厉害。
我说:那黑风寨里的人怎么无事。
师父说:世上本无固定的秽气集中地,都是带在人身上流动,秽气流动则无事,当年是因为有一伙秽气深重的大盗聚在了一起,你看大盗自己早已适应了秽气的味道,自然无事。
最后师父总结说其实底线终归是小事,关键是不能固守底线,好比内衣,破了就该扔掉,也不能只有一条内衣。还有就是人不能过分自信,做事之前不能没有打探,如果蒙面侠事先了解到黑风寨是这样一个所在,至少不会吃那么多,没有吃那么多呕也只是干呕,就不会死了。我的理解是蒙面侠的蒙面质量太好,如果他选用差劲一些的蒙面,受力冲撞便裂开,那蒙面侠就得救了,并且这裂开不是他刻意,只能算偶然事件,那也不算破坏了底线。总之就是说有时候人的一些在别人看来大可不必的坚持真会坏了大事,而个人的习惯之类的东西坚持与否相对大事来说只能算小事。
我的缺陷便是天生方向感差劲,并且已经习惯。这个时候青衣人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青衣人说:我来带路。
我说:非常好。
于是青衣人在前面,我跟上。青衣人说: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我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青衣人显得很得意,说:那就是正常了。你不知道,这其实有一个阵在里面,你跟着我走,绝对记不住路的。
我说:太黑了。
青衣人说:这阵好处就是防备人找到路。
我说:白天呢?
青衣人说:白天就不行了,白天大家都可以看见,坏人都是晚上出动。
我说:有道理。
青衣人说:我们聊得投缘,加上你已经跟大人谈过了,我就跟你说说这阵。这阵是我设计的,叫理则死。
我说:为什么叫这名字。
青衣人说:你肯定在想为何不叫八卦阵或者是诛仙阵之类拉风的名字,但是请你不要纠结名字,名字不能代表实用,再说这是我发明的,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说:嗯。那是否就表示不理则不死?
青衣人说:对。比如来给大人送饭的,他不知道这阵,因此可以直达大人的住处。
我说:那我开始也不知道这阵,为何我找不到路?
青衣人说:那是因为我带路,你是跟着我动,而且太黑,你要是提了灯笼情况就不同。
我说:那这阵有什么用?如果有人来行刺,恰巧不知道这阵,又恰好目光敏锐,看黑夜如白天,岂不是危险?
青衣人说:这个阵就是防备人行刺的。你不知道,现在江湖中人都是注重全面发展,十八般武器要样样精通,摆阵与破阵也需涉猎,所以都有这种眼光。有这种眼光的人不一样,很敏感,这阵一定会看见,看见了就技痒,就要理会,理则死。
我说:这阵如此厉害,陷进去就给迷死,还是另有机关?
青衣人说:哪里有啊,你想,理这阵的人被这阵耽搁久了就给人发现了,然后大家围上去,施以乱棍,要他生还是死就很容易了。
我说:有成功过吗?
青衣人说:没有来的及,上次那些人不是熟手,太嚣张,明目张胆闯大门,在大门口就给乱棍打死了。
我想了想说:我不懂阵,也没兴趣,我觉得只要学好一门就够了。
青衣人说:对啊,你会飞,飞,多厉害。
我干笑几声,说:怎么你也知道?
青衣人说:大家都知道,我更加得知道,实不相瞒我是专门收集情报的,是大人的耳目。怎么样?
我说:好……什么怎么样?
青衣人诧异,说:他们给你的待遇如何?
我说:还过得去,除了房间略小于太守,其它的都一个样。
青衣人听罢连声叹气,说:真是薄情寡信之人哪!想当初太守大人被王员外哄来时也被许以优厚的条件,结果却是住板房吃窝头!也便罢了,大人说现在寄居人下,于人无用,能在饥荒中不饿死也算不错,但看看你,身怀绝技,肯定对他有大用,想不到……
我说:还不错,那个管家说他干了十三年也就这档次,做人得知足,是这样说吧?
青衣人非常激动,说:屁啊!你不知道那个管家生活之豪华,他是满嘴大炮骗你哪。
我说: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青衣人说:我是搞情报的嘛。
我说:那王员外?
青衣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就那管家我还是花了一顿晚饭打听到的,总之就是穷极奢华,那些人怎会亏待自己?
我想打听这个有什么意思啊,说;那他们住在哪里?
青衣人说:这要打听。有人说他们住在这里的任何地方,说不定就在你旁边的房子里。
我说:不会吧?
青衣人说:鬼知道啊,话说你也太容易轻信他人了吧,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我觉得与其一开始就对别人表示不信任,不如选择充分相信他,反正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
青衣人说:你这种想法是不合群的,说明你不适合在江湖上混。
我说:我本来便不想混江湖,我只是想走动走动,做几件有意思的事,体验体验未曾有过的感觉,但其实我又很懒,所以事情会做的很慢,总之还是要走动走动。
青衣人说:看,到了,你好好休息吧,你得把事情一件件结束,时间很多路很长,我很期待你如何走动。
青衣人话说完一转身,灯灭了,我顿时眼睛看不见,等到适应过来,哪里还有青衣人的影子,而那条无门的过道一直在那里洞开。我叹口气,转身进去,心想这里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