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烟花三月,西子湖面,小船飘荡,岸边人群簇拥,只为看一眼那天姿国色,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一声,“看,白雨绵出来了。”
一声大叫引得众人无不引颈向着湖中心张望,瞬间听到了无数的吸气声,甚至有人因为太过激动而晕了过去。
“姑娘,你看,桥上又聚集了那么多人,每次你出来都这样。”船头的小丫头望着桥上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不屑的说道。
“船夫,绕回去吧。”站在船舱口处的白衣女子抬起头来,对着船夫轻声说道,一瞬间,六十余岁的船夫呼吸也紧了一下,那肤若凝脂,眉发如画,仿若仙子般的女子正在和自己说话呢。
老船夫忙不迭的点头,调转船头,朝着来的方向而去,这时,听到桥上不断传来的失望叹息声。
虹月宫,一个男人买笑,女人卖笑的地方,这里的女人被为风尘女,或者窑姐儿,备受社会歧视,但是却唯独有一个女子,她在这里,却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人会认为她是风尘女,更没有人去歧视她,甚至还有尊重她,敬仰她,将她当神一般供奉,她便是虹月宫的头牌——白雨绵。
她清雅秀致,她温柔如水,她美如天仙,她冷若冰霜,她邪肆狂野,她——评价她的词汇多不胜数,她到底有多少张面具没有人知道,只能凭借着人们自己看到的去猜测。
连天的阴雨天,一直让整个杭州城气氛低沉,难道有了艳阳挥洒的天气,白雨绵本想惬意游湖一番,却不想被不知从哪昨到消息说她今天会游湖的人们给扰了兴致,只得打道回府。
小船缓缓靠岸,由小丫头扶着,双脚踏上岸边,回过头去,黑发随风划出美丽的弧度,回眸浅然一笑,对小丫头说道,“香儿,走吧。”
小丫头应了一声,跟着她的身后,走向那一片岸边绿柳,三月杨柳,新芽初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白雨绵漫步在这一片绿柳中,这里人迹罕至,也不失为一个清静的好地方,春风拂过,带着淡淡的绿柳清新,同时还有假有若无的箫声,那箫声悠远飘长,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思,让听的人也跟着不觉心思飘荡。
白雨绵顿足,倾听箫声来源,然后追着声音她来到了绿柳深处,一片绿柳中,一抹浅蓝的身影立在那里,散开的黑发,随风飞舞,那悲忧的箫声让人听了心头一酸。
闻得有人过来,男子缓缓回头,那淡雅的容颜,仿佛像是一副水墨画,瞬间夺走人人的心魂,虹月宫,什么样的男人白雨绵都见过,却在一刹那间对眼前这个如画男子动了凡心,从此心灵沦陷,以为就此幸福将来,却没曾想,这只是悲剧的开始。
一曲悲箫掠了佳人的心,程洋是幸运的,可他的心此时却倍受煎熬,她越是爱他,他的心越是难受。
月下湖光映月,小船上他举杯扶栏而坐,舱内她的琴声悠扬,带着一股小女儿的幸福娇羞,其实他最爱她的舞姿,仿若天女下凡,这样的女子他不忍伤害,要是他最终却又得伤她到底。
琴声嘎然而止,他怔愣的回头,正好看到她自舱内走出,“洋,你可有心事?”近日来,他一直闷闷不乐,即使百般讨好,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仿佛有什么在心底积压着。
程洋低下头,不一会儿又抬起来,淡雅的脸上露出绝美的一笑,“绵儿想多了,有你伴在身边,我怎么会有心事,有的人是幸福而已。”
他走过去,拉她的手,将她轻揽入怀,她在他怀中露出浅浅的娇羞,而他的脸面向月光,却是一片惨淡悲伤。
“洋,你有心事。”她从他怀中突然抬起头来,仙子般的从颜有着笃定,他的心跳声仿佛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那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而且在她偷偷反眸看他时,他的眼里流露出悲伤。
程洋这回没有立即的反驳,而是认真的正视她,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绵儿,不久之后,我将要回京城了。”
白雨绵心头一颤,他要走了?从在一起开始,第一天她都过着快乐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分离的那天,因为她以为就算他要走也会带着他一起走的,可是看他此时的神情,却不是想要带她一起走的意思。
面对那样的眼神,程洋无法去正视,他只得狼狈地避开,“爹爹招我回去,说有大事商量。”
“你……还会回来吗?”她仰望着他的下巴,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眼,可是他却一味躲避,然而月光下,她看到了他眼中突然闪过的光,她想捕捉,可是却什么也没抓到,这时低下头,墨般的黑眸深深凝望着她,在那里她看到深沉的爱恋,她的心安了些许,至少,他心里是有她的。
“绵儿,等我,我会很快来接你。”他坚定地说,虽然他明白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可是,他的心里有她呵,他不愿与她就此分离啊。
看着他的眼神,她温柔的点点头,她选择相信他,虽然她心里的不安一直存在。
“洋,我等你,无论要我等到何时,我都愿意等你。”
“绵儿,谢谢你……谢谢你……”程洋紧紧抱住她,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今生再也不想放开的人儿,为了她,他愿意与父亲反目,只是——他要以逃出父亲的手掌心吗?
程洋走了,白雨绵开始了她等待的日子,她依旧是虹月宫高不可攀的头牌,依旧天下男人追逐的仙子,只是她的心不再空无一物,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姑娘,莫公子来了。”香儿在房间外轻声说道。
白雨绵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浅然的笑容在脸上漾开,“请他进来吧。”
语落房间的门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位灰袍男子,男子有着风神俊朗之姿,就算是不动立在那里,也自有他一番贵气,那种气质仿佛是与共俱来的。
“言哥哥,你回来了。”白雨绵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莫言看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恋,不知她是真的看不到,还是不想去面对,只是对他露出浅浅一笑,“这是上好的龙井,言哥哥要不要尝尝?”说着,她为他倒了一杯,端到面前。
“雨绵,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莫言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只是看着她,仿佛要探入她的灵魂深处。
“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啊,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白雨绵见他不接茶杯,于是转身将茶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在桌边坐下来,依然浅笑看他。
见她不愿多说,莫言也就没有再勉强她,他也坐了下来,在她的对面,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雨绵,我已经查到当初害白家家破人亡的原凶。”
白雨绵的笑容瞬间消失,纤白的手蓦地握成了拳手,浅然的眼里被仇恨填满,“是谁?”
“程连城,原来他是江湖上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不知是怎么巴结到朝庭命官,现在已是吏部侍郎。”莫言看着她,其实他最不愿的就是看到这样的她,可是这是她要他做的事,他必须得做。
“他现在在哪里?”白雨绵的拳头蓦地收开,眼里的仇恨却越中的灸热。
“京城。”莫言回答。
“那好,我要去京城。”她站了起来,手指的关节握得发白,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了,终于,她可以为家人报仇了。
莫言无声地望着她,他想告诉她,想报仇并不容易,即使她学艺多年,江湖已鲜少对手,可是程连城府中的高手如云,况且他还有一个江湖第一高手号称的儿子。但是他也不能阻止她,因为那是她想做的事,他只能陪她,哪怕是下黄泉,也得陪。
京城,程府。
今天是程府的大喜日子,是吏部侍郎的公子迎娶端王郡主的日子,满朝文武一大早便来喜,新郎官一大早便起来收拾,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要出门迎亲了,可是这时新郎官却顿在了房间门口,不愿出去。
“公子,吉时到了,该出发了。”身后的小僮提醒道。
程洋仿若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那淡雅的容颜已纠结成了一团,他痛苦,他无奈,他的心正被愧疚紧紧的缠绕着,他想她,他爱她,可是他却必须得放弃她,若是他不放手,那么他的母亲便会死在他的面前。他不明白,攀上皇亲贵族有那么重要吗?难道身为他们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攀得富贵的筹码吗?然而即使他们这样对自己,他仍是没办法置他们于不顾,因为他从小便受到的是以孝为先的教育。
小僮又提醒了一声,这回他动了动,手僵硬的抬起,推开房门,门外刺眼的阳光射入他的眼底,却射不进他的灵魂,门外,众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红的花挂在他的胸前,映着他苍白的脸,强颜的欢笑让他的心更加的苦,别了父母,出了家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敛起了笑容,到了王爷,他再次挂上那假笑,迎了新娘,别了王爷王妃,他重新骑上了那白马,而笑从也在瞬间收起,街两边的人都在艳羡的指指点点,他听到有人说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心中冷笑,这些人又懂得什么叫做天作之合,又懂得什么叫做郎才女貌,两人之间没有爱,多少的天作之合都无用,再怎么郎才女貌都是枉然。
又看到了自家的门,门口的鞭炮声已响起,当迎亲的队伍走到门口时,正好炮声停了下来,他再次挂上了强笑,走到轿前,用脚踢开轿门,新娘出来,他将手中的红花交到她的手上,两人扯着进了家门,众人簇拥着新人到了大堂,司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的父母已经坐到了高堂,只等新人来拜。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
一对新人齐齐对着大堂外的天空拜下去。
“二拜高堂……”司仪喊声再响。
一对新人刚想拜下,却突闻一声充满仇恨的喊声,“程连城,你纳命来!”
随着这一声充满杀气的叫声,程洋直觉的挡到了父亲与母亲的身前,长剑已在他手中,可是当看到那抹自堂外斜飞进来的人时,他却愣住了,而那个人在看到他时也已怔住。
“绵儿……你……”他痴恋地看着她,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手中的剑蓦地收开,他走向她,他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
白雨绵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男人,她是来找杀父仇人报仇的,可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他,看着他身边那一身喜服,头上还盖着盖头的女子,她不难想出这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他离开数月,却连一封信都没有写给她,原来……自己不过是他的一场风花雪月而已,夜明了,也就放手了,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她的吧,若不是今天她来报仇,恐怕还会在痴痴的等吧。
他骗了她,可是她的只有心痛,居然连一点恨都没有,难道她的恨都已经了给了他给后的那个男人了吗?那个杀了她全家一百多人口的冷血男人?
“你让开。”她的剑指向他,她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娶别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绵儿,这都怪我,不关我父母的事。”他以为她是因为父母逼他娶亲而让她起恨。
“我要替白家一百多余条人命报仇,你让开。”白雨绵剑尖批着程连城,而他的老脸蓦地一紧,失声道,“你是白夜山的女儿?”
白雨绵冷笑,“看来你还记得当年自己做的事情。”
“来人,快来人……”程连城慌张的叫着,程洋疑惑的回头看父亲的反应,她说是要为白家一百多条人命报仇,而父亲那么的慌张,这不就是说明……
“父亲……”他看着程连城,可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躲得远远的。
这样的父亲,他很想理都不理,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面对她,“绵儿,他是我的父亲啊。”
“他是我的仇人,而且这与你无关,即使你已娶她人,我们之间便什么关系也没有,如果你挡我,我照杀不误。”她冷凝地看着他,那一身红衣刺眼,她不愿再多看,也不愿再多说,一剑直刺过去。
不断涌出来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最后挡在程连城身前的只有他,而此时莫言也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如若他们联手,未必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她却阻止了莫言的插手。
“言哥哥,让我自己来。”她回头看着莫言,露出一抹浅笑,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却带着一股另人害怕的死气。
“雨绵……”莫言拉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却被她闪开。
“言哥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语毕,她头也不回的朝着程洋袭击而去。
看着她直击而来的剑尖,程洋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能让她杀了父亲,却也不能伤了她,他犹豫不绝,而她的剑尖却突然一转,仿佛会拐弯似的,称他不备之时,直接刺进了程连城的胸膛,而她的后心部也直接受了一刀,那是父亲的贴身护卫。
程洋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挥开那护卫,接住了她的身体,她的脸苍白得的乎透明,鲜血已染满她的全身,可她此时却笑着,笑得那么的美,那么的虚幻,“洋,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骗了我,可是我爱着你,爱着你……”那一刀正中后心,她自己也感觉了生命迹象在流失,所以,她不想再恨。
“绵儿,绵儿……”他痛苦失声,长这么大以来,他都没有这么的失态过,父亲也已成了尸体,可是他的孝道此时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只是抱着她已渐渐冰凉的身体,痛苦不已,宾客都已经离去,就连新娘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大堂一片血腥狼藉,而他只是抱着她的鲜红的尸体,痛哭不已,却又连声音都哭不出来。
莫言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已经冰冷的身体,泪无声滑落,他想去抱她,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呆在那男人的怀中。
“绵儿,等我,来生我一定找到你,不要再让你受伤,即使有人想要阻拦我们,我也不再退缩,等着我,等着我……”
车上,程扬紧握着白雨绵的手,深情凝视着她,“绵绵,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给你幸福,不论前面挡着的是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陪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白雨绵张开双手回握他,直指紧扣,露出绝美的笑容,点点头,“扬扬,我相信你,无论前方的路多么坎坷,我们都会在一起。”
前世奇缘,今生完续,有你在身边,我的幸福将永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