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沙撇嘴道,“你要是当初答应嫁给我,何至于成了今日这般。你且自个儿留心吧。”
千雪望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喃喃道,“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当初?不该来此却来了,不该留情却是万般情种。何言当初啊?
“不必看了。他们早走了。”身边一个人道。千雪回头,是小凤,是这里的一员,当然也是昨日污蔑她的其中一人。她瞟了她一眼,默默走开。
“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偷了她们的东西平白叫你受了冤?”小凤叫住她的脚步。千雪回头,见她盯着她手中方才耶律沙留下的银锭,她大方的塞到她手中。
小凤笑道,“是晓京!”千雪疑信。小凤复道,“我曾亲眼见她偷管事的钱袋,倒是好一顿冤枉我们,若不是她堵了我的嘴,我早就告发她了。昨晚她半夜才回来,眼神贼溜溜的,不是她还有谁?”
“昨日你不是站在她们一边的吗?今日怎么良心发现了?”千雪道。
“良心?一看你就是初来乍到,进了这里,还有什么良心,有钱拿,你叫我干什么都行!”小凤见管事的过来,忙溜走。
千雪一面揉衣服,一面琢磨着小凤所说的真实性。
傍晚,晓京又偷偷地给她留了饭。千雪望着她平躺的身体,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床铺。夜幕降下,她故作熟睡,果真,待大家都睡去,一个人突地起身,悄悄摸到她身边,从她衣服里拿了东西,轻声道,“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
千雪瞅着窗外溜走的身影,忙悄悄起身跟了出去。只见晓京行至到浣衣房的后门的一条小道处,正与一个人接头。那人的背影很是高大,应该是个男人!
“这是我全部能弄来的了。”晓京把一个小布袋递给那人,那人在手中掂量了几分道,“不够数啊?”
“我能找到就这些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放我出去吧?”晓京几乎乞求道。男子眯了眼,瞅着她道,“你可知上次那姑娘给的可不止这个数?”
晓京跪在地上,低声下气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再不能去偷了,否则被发现了会被打死的,求你了,大人,只要我出去了,我定双倍的银子还上!”
男子低头看着她,默了半响,好似再想什么,旋即道,“也成吧。抬起头来?”
晓京抬眸,竟突地慌了起来,向后退了好几步,千雪凝眉,男人突地钳住的晓京的手臂,身体压了下去,晓京惊呼,挣扎,“不要!放手!”
“住手!”千雪未来得及的思考,箭步冲了上去,晓京一个机灵,跑到千雪身边,躲着。
男人撩眸,摸了摸下巴,仔细盯着千雪,千雪这才看清,原来是他,这里的总管事,李胜。
“是你?”李胜嘴角略微弯起。千雪故作镇定道,“认得便好。”
“咱们走!”趁着他缓神,她忙牵着晓京要走,李胜几步跨来,挡住去路,“既然是两个,那我一块做了。满足了本大人,本大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晓京害怕的揪着千雪的手臂,千雪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道,“你认得出我,就该知道我和几位王爷的关系?耶律沙若是知道你碰了他的女人,不知该作何想?”
“你是?”李胜果然震惊了,眼神飘忽不定,千雪咬了咬唇,扯了胸口的项链,道,“这个应值不少钱。”李胜接过,忙让了路。千雪见机,牵起晓京快步离开,待转了弯,瞧见他们住屋外的灯光才松了一口气。
“大恩大德,晓京感激不尽!”晓京扑腾一下跪在千雪面前,她忙扶起道,“你是该谢我,但你为何偷我东西?”
晓京垂脸,转身,不敢抬头,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转了进去。千雪瞅着她道,“你若不肯说,我明日便告诉管事嬷嬷?”
“不要,我说,我说……”晓京忙抬头,眼神慌乱道,“我是被我爹卖到这里为奴的。三年里,我攒钱,偷银,就是能从这里出去,可这里没有赎身的地方。三月前,咱们这里有个姑娘逃走了,听说就是贿赂了大管事才得以逃脱,所以我才没了法子,偷了大伙屋里值钱的东西,还有你的……”
说着,她便又跪地,哭了起来。
千雪扶起她,安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如此。你想出去,不是你的错。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出去,定带着你!只是你不能再擅自行动!”
晓京眸光闪烁,“谢谢小姐,从今以后我事事听从小姐安排。”
夜里,千雪不自禁摸着空荡荡胸口,那链子是她离开汴梁时,叫满婷从杨府捎来的。本想哪日寻着机会连着梅花坠子,簪子,项链一同还给耶律斜轸。如今却一时情急,被迫送了那人。哎,也不知日后如何还了?双手交叉于头下,想着在杨家那段快乐自在的日子,不禁嘴角弯起,却也心酸,连着心痛起来,尤其是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念的杨四郎。
越思欲念,越念欲想!
千雪一手握着扫帚,一手五指伸开,暖暖的阳光从指缝间溜进,映入眼眸,照在脸上,甚是舒服。又是一月,上京的天正式步入冬季,越发的冷,越发的寒气逼人。她的日子虽还难过,却不如前段日子艰苦。耶律休哥与耶律奚底通了气,耶律奚底发了善心,只叫她打扫院内即可。
“小姐在想什么?”晓京一同与她抬头望着有些扎眼的阳光。她一笑道,“在想千年之后的事儿?”
“小姐竟说胡话。”晓京皱眉莫名。旋即转眸,便见耶律休哥走了过来,忙退了下去。千雪听见他的脚步声,却依旧望着天空。
“云都挡住了日光,你还瞧什么?”他双手背后道。
“透过云彩的光更漂亮。”她翘首道。“你倒是惬意,合着我这个有心人倒是多事了?”他声音映射。她转头不解。他顿了顿,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道,“上京来的。”
千雪眼前一亮,忙拆了封,上写道,“小姐觐见,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恐我离开了汴京。自你走后,老爷不日便来了开封,听闻了几件事,便在人后偷偷哭了好几次。他想念小姐,满婷也是。满婷跟着老爷回乡了,老爷说日后不再出门了,等着小姐回家。杨家个个都很好,夫人将军的身体也健着呢。五公子娶亲了,是和七公子一块儿成的亲。当日的宴席上,还留了小姐的位置。是七公子特意交待的。六公子和郡主还是常打闹,有几次我还听见他们提起小姐的名字,之后便欢笑一番,向北而望。满婷知道,他们也很惦念小姐。四夫人怀孕了,大家都为她高兴,当然,四公子也很高兴,偶尔会一人站在你常看的梅花树下痴神。我看得出,他的心依旧记挂着小姐。
小姐见谅,满婷才学几日字,惜得夫人一旁指导,才能与小姐笔墨长谈。夫人叫小姐不用记挂他们,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体,侍奉公主。还叫满婷嘱咐小姐一句话,得放下时且放下,才是最大的成全。满婷贱笔!“
缓缓落了手,心已低落至谷底。得放下时且放下,这是佘赛花嘱咐她的,如同当日杨业告诫她的一般。当日他们肯成全五郎,为何不能接受她和四郎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