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停了手,顿了顿才道,“不过和拓跋公主有些摩擦,已解释清了。”
萧后放下奏章,拿起茶杯道,“他闹腾本后倒是不奇,不过听说你在党项可汗大帐前也露头角了,还赢的思奇无话可说?”
千雪闻言,心一惊,忙跪在萧后面前道,“太后见谅,奴婢当时一时心急,生怕惊扰了您的安睡。实不敢让可汗出面,各位王爷为难,便自个儿拿了主意,想着把相王和公主之间的误会抚平了,息事宁人便好。至于输赢,奴婢实在被公主逼的紧,侥幸而已。”
萧后低眸道,“是侥幸还是故意?依着你的聪明,让她三分别人都未曾能看的出?”
千雪心中直打鼓,索性大胆直言道,“奴婢是故意略胜一筹,但绝不是想让公主下不来台,奴婢只想她别再因为奴婢和王爷闹别扭……”
“哈哈……”萧后笑道,“行了,起来说话。”千雪起身,抬眸看着萧后不再严肃的表情,才算松了口气。萧后复道,“你做得对。这奴才呀,有时候就是不能惯着主子,让他任性而为,偶尔灭灭他的嚣张气焰也不为过。只是,雪丫头,下不为例?”
千雪忙道,“奴婢谨记太后之话。日后绝不敢再冲动而为。”
萧后点头道,“的确是个机灵的丫头。本后且问你一句,你可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安隐的女人?”
千雪再次跪下回道,“当日在夷离毕院,事出有因,奴婢随口就那么一说,但奴婢和王爷心中都明白清楚的很。”
“由此说来,你和安隐之间没有任何事?”萧后道。
千雪一脸的委屈道,“没有,奴婢和王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萧后瞧了她一会儿道,“好了,此事作罢。再过几日,便春暖花开了,本后也好些日子没行营了,听说回纥的草绿了,羊马也欢腾起来了。本后思着,不日便出门。你且回去和雅姬准备着。本后听闻你不会骑马?”
千雪道是。萧后点头道,“咱们契丹都是草原出生的儿女,岂可不会骑射之术。我荐你一人,叫他教教你。韩隐的骑术可是众人羡煞。你拜了他的师,那定能马踏万里。”
千雪闻言,娇嗔道,“禀太后,奴婢已请隋王爷教奴婢了,不敢让葛鲁王爷费心。”
一旁的雅姬忙道,“千雪,不可放肆!”
萧后摆手,细瞧着她道,“怎的,本后的人情你也不愿领?”
千雪甜甜一笑道,“奴婢知道太后爱惜奴婢。不过,葛鲁王爷向来严谨,奴婢拜了他,定拘束,学不好。到时恐要付了太后的心意。隋王爷性情外向,平易近人,与奴婢甚谈的来,故奴婢求了他。”
萧后思了一会儿道,“嗯,本后倒是听逊宁说过,你和他既然脾气投缘,便随了你的意。”
“谢太后成全!”千雪脸上既喜,倒也哄的萧后开心。旋即便听到门外道,“禀太后,韩大人来了。”
萧后闻言,挥手示意,千雪,雅姬等一干侍从退了下去。
千雪回到自己帐内,便见帐内多了一人。晓京上前小声道,“公主来了许久了。”说完,她便走出。
千雪看着拓跋思奇的背影道,“公主找奴婢有事?”一身粉色戎装的拓跋思奇回身瞧着她道,“我已经答应了可汗和耶律沙的婚事。”
千雪温柔一笑,躬身道,“恭喜公主。”
拓跋思奇近前一步道,“他也向我道歉了。”千雪闻言,心中更是欢喜,那蛮王看来是想开了。
拓跋思奇见她平静的脸色复说,“他说是你叫他和我致歉的,不然他不会答应。”千雪心中咯噔一下,这耶律沙方才还叫她钦佩几分,没想转眼间便出卖了她。哎,这两人可真是让她头疼。
她看着拓跋思奇诚心道,“倘若他不愿意,没人能逼的了他。公主若是还不信奴婢和王爷之间的清白,大可……”
“不必了。”拓跋思奇打断她的话道,“我已大概明白几分,是耶律沙一厢情愿,而你对他并无意。”
千雪噢了一个字,心中直打鼓,明白就便好。拓跋思奇扬起头道,“你也别得意,要不是有人背后为你说话。本公主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得和他如从前那般!”
千雪道,“奴婢明白公主所虑。”拓跋思奇站在她同侧,道,“司徒千雪,你的确和别人不一,不止模样吸引人,就连身体都散发着一种力量。”
她不明白话中之意。拓跋思奇缓而一笑,出门之前,理直气壮抛在她耳边一句话,“本公主会珍惜拥有的,你能吗?”
千雪恍恍惚惚的踱步在溪水边上,拓跋思奇昨日的话到底何意?为她说话那人又是谁?哎,算了何必多虑?
好些日子没见知瑶,也不知她在耶律休哥府里待的可好?还有锦心,田无尽,芸儿,他们现下应该在耶律斜轸的瓦里。她可以拜托耶律休哥照顾知瑶,却实不敢在耶律斜轸面前提起。哎……
又是一叹。
旋即抬头仰望蓝的天,白的云,日子过得好生快,又是一个春天,想着,她来上京已有一年多的日子,光阴似箭,杨家每个人的影像顿时侵入脑海。眉角扬起,唇角弯起,那些和四郎,五郎,六郎,七郎,郡主嬉笑打闹的日子似乎被时间掩埋,却不曾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发什么呆?”身旁一把低沉之音。侧眸,耶律斜轸正低头瞅着她的眼神。她喃喃道,“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能留住的记忆太少了……”
他看向她眼神定格的天空处,默了一会儿道,“前日见你淡定对付拓跋公主的勇气,还以为你早已习惯了上京。不曾想,今日又恢复到第一次见你时郁郁寡欢的模样。难道这里真的成不了你的家吗?”
她悄然一笑,默自在心里叹道,“是啊,天地之大,何处是我家呢?”
他见她沉思的模样,自吟道,“望苍穹之大,席天地而坐,岂不乐哉!有家如何,无家亦如何,就看你的心境了。心在何处,那里便是家。千雪,你可曾问过自己?”
她凝了眉,自从上次与他谈过,她还未来得及想过她的未来。只觉得断了与四郎的情分便是开始。但之后呢?难道她真的要待在辽宫一辈子吗?就算她愿意独孤一生,恐怕萧后都要给她指一门婚事。昨日萧后已然是在试探她。与其让别人决定,何不自己去选……
她看着身边之人道,“奴婢可否问王爷一句话?”他瞅着她。她续道,“奴婢虽身份卑微,但却深受夫子教导。奴婢且问王爷,王爷那晚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真心喜欢千雪?”
他淡然道,“你想说什么?”她转眸,眼神定格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道,“若是前者,奴婢自当是酒后糊涂,做了错事。奴婢也不再怨怪王爷,若是后则,王爷娶了奴婢吧!”她回头瞧着他的反应。
他愣住,旋即淡问道,“你不怕我了?”她撇开他的眼眸道,“王爷若不愿,此事便作罢。”
旋即,正欲迈步,他叫道,“慢着!”她低眉浅笑。他近前一步,低眸瞅着她问,“方才之话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