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这件事季晓桐一直耿耿于怀，好容易熬到这个礼拜周末，眼看就快过年，两个人随便收拾下，就能回家过年了。为此陈晨特地请所有同事先去狠狠撮了一顿，就转移阵地，去了S市最好的卡拉OK处所来唱歌。
一行十来人，至少五六个麦霸，常笑很收敛地笑了笑，决意这一次……就稍微保持实力吧，不过……不是她说，唱得确实没她好啊。
麦克风也就三个，其余人一吆喝，玩起了骰子，常笑原本就不擅长这个，所以就乖乖坐在季晓桐旁边，看他玩。
不得不说，这颗蒜还是有些斤两，几轮下来，愣是没喝上一口酒。
反观常笑，也不知是不是这种热闹的氛围突然勾起来某种感怀，一杯接一杯地灌，饶是酒量再好，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再瞅瞅杯子一晃两个影子，她傻愣愣的笑了。
后来某同事大概也喝高了，突然嚷嚷着喝酒没意思，要玩大冒险，话音一落，平时在同事间可以塑造翩翩公子形象的陈晨静悄悄地插入常笑的另一边，轻笑着吐出两个字：“我来。”然后挑衅般的，瞄了眼季晓桐。
季晓桐便是全身神经紧绷，一副斗志心被激起的应战形态。
常笑不明所以，没半分危机意识，只见两轮下来——陈晨这只狐狸一个晚上不动声色的蛰伏在一旁，在大冒险的时候突然加入自然是有备而来，不安好心，季晓桐虽然有两把刷子，但辈分上不过就是他外甥。转眼间姓季的那这家伙被轻而易举地逼入了绝境……
陈晨好整以暇，突然朝包厢内高喊：“季晓桐亲常笑一下！”
众人一怔，很快配合十足地跟着起哄，喧闹声此起彼伏，总而言之整个包厢的人歌都不唱了，就是极富激情与节奏地喊：
“亲一下！”
“亲一下！”
“亲一下！”
……
“呵呵……”常笑意识显然已不在正常位置上，仅隐约觉得哪不对劲，傻愣的：“咦？跟我有关？”
“亲一下！亲一下！”
她的提问很快被湮没在声潮之中，余光瞄了眼季晓桐，他在昏暗的包厢灯中，愣是活生生一张面红耳赤的脸。
偏偏她又刚好坐在他旁边，气氛顿时变得怪异无比。记忆就回到她和他也算是初识的那一天——那一天，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完全被害的。
然而季晓桐这次完全没有上次那不爽情绪，反而一副被捉奸在床的尴尬模样，眼看就要恼羞成怒的濒临崩溃状态。
常笑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这声音吵得人没办法思考，脑子乱糟糟的……奶奶的，不就是亲一下嘛，外国人都这么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报仇。
常笑脑子突然被这个念头占据，陡然愤慨了，气聚丹田，倾力一吼——“不要吵！”
声音居然轻而易举的穿透包厢内种种吵杂，换来片刻的安静。
接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哼了一声，别过身去直面季晓桐，特别豪气地揪着季晓桐的衣襟，将他往自个这边一拉，冲着他的脸，脑袋奋力地压了过去——
“吧唧。”重重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包厢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场景震撼到了，完全一副愕然的表情怔在那里。
常笑喝醉了吧……
一秒、两秒、三秒钟后……
陈晨突然轻轻迸出两个字：“不算。”
又是一个一秒、两秒、三秒钟之后，人群沸腾——
“不算！”
常笑生气了，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为什么不算？”
陈晨老神在在：“我说的是，‘季晓桐亲常笑一下’。”
“……”
“我可没有强词夺理。”陈晨笑得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
常笑皱着眉头愣了愣，傻傻地发现自个有一瞬间竟然被他说服了……
……
彼时季晓桐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争辩，呆呆地坐在远处，手下意识的抚摸被她啄得有点生疼的脸……突然他长臂一伸！比了个“打断”的手势，一副火大的模样朝桌子上狠狠一拍：“不要吵！”
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那手臂勾过常笑的肩膀，俊脸迎上，在她脸颊上狠狠一啄！停留两秒！接着就急匆匆地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我有点醉了，你们继续。”
人就长腿一迈，走出包厢了。
……
……
一秒、两秒钟后，陈晨举杯，笑眯眯扔出一句话：“宾果。晨爷很满意，大家继续。”这几天他外甥上班时候老是不专心，老是偷瞄常笑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作为舅舅的不推波助澜，助纣为虐，他怎么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瞧他外甥刚才一副赴死的悲壮，若不是确定了自个的心意，恐怕众目睽睽之下也干不出这种事……
刚笑罢，各同事叫啊闹啊，好一派兴致盎然的景象。
常笑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三分钟后，突然兴致大发，狠抓着麦克风，魔音洗耳，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常笑软成一摊烂泥被两个同事架着送回公寓，刚按了门铃，门就被季晓桐打开来。
活像是他等了一个晚上似的。
气氛有些尴尬，常笑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清醒，又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决定装醉，同事就顺理成章地把她转交了。
常笑半被架在季晓桐身上的时候，她再度花了一秒思考，人就离开他站直了，一脸肃然的拨了拨头发，说：“我没事。”
他怔了怔，干咳了一声，眼睛骨碌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开了电热水器，先去洗个澡。”
“哦……”呃……季大帅你能不能别这么持家……
“洗完澡去睡吧，”他一副洋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衣服我来洗……”
“哦……”
“那没别的我去搞卫生了……”
“哦……”
两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眼睛都骨碌碌在屋子里乱转。常笑还是维持肃然的样子，声音都较往常低沉了许多：“那我去洗澡了……”
她二话不说大步一迈，多少仍是摇摇晃晃。
常大笑你果然还是喝醉了对吧……
后来倒也相安无事，事实上常笑那之后多少有了些女性自觉，至少，晚上睡觉一定会上锁了。
办公室的人也把一切当做一般事件，并未多作讨论。
常笑继续实习，但不是她说，那夜之后，季晓桐居然不吼她了……“家务事”也更加主动分担了……水龙头有点漏水这事，居然抢着去修理……
好怪异，好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害她一下班吃完饭，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装尸体。
啊……孤单的感觉真好……
再后来，尽管舍不得，实习工作还是结束了。
常笑突然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个假期，因为她第一次实习，第一次离开爸妈走到外地，第一次和人同居，还因为……
第一次失恋。
时间太少，日子太快，伤口会好，痛会消淡。
她总归要好好活着，更用力的呼吸，更用力的微笑。
这场梦似的初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时回头想想，她确实输在对自己不够自信，这么想想，就觉得，无所谓了。
告别S市当天，不少同事来送车，常笑呼了口气，缩了缩觉得有些冷的身子，打算和帮忙送行李上车的同事B告别。
她现在某些观念稍微改变了一点点，譬如体力活什么的……还是交给男人去干吧。
还没开口，只见同事B突然弓下身子，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挤出暧昧的笑容，轻轻对她说：“加油了，季夫人。”
“噗——”常笑毫不犹豫地喷了他一脸。
同事B囧囧有神的下车了，站台上几个同事都笑容满面地冲她挥手告别。
回头一瞄季晓桐也不知听没听到，装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
季夫人……囧，常笑也搞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前她和余非哪怕在一起了，也极少被人家认为是余夫人啊……
然后常笑再看了看季晓桐，还是没看出来，凭他的姿色，不至于沦落到和她凑成一对啊。
唔，说了，常笑在某些关键时候，偶尔也很有长得很男性化的自觉。
下一刻对面的乘客也上了车，季晓桐从对面挪回她旁边坐下，哼了一声：“坐过去点。”
常笑蹙了蹙眉，偏朝他的方向移了几分，挑衅地睨了他一眼。
季晓桐拍了拍她脑袋，突然啧了一声，命令似的口吻：“过年给我拜年。”
“呸，想得美。”
“我给你包封大红包。”
“……”常笑犹豫了一下，季晓桐便知道她妥协了，明明是大癫大肺的形象，偏偏抠这两个小钱，使用蛮力把她朝里边挤进去三公分，得意地昂了昂头。
对面的阿姨莫名其妙的微笑，主动搭了腔：“谈恋爱多久了啊？来S市旅游啊？”
常笑就囧囧地摆手再摆手，完了就和那阿姨侃上了。
季晓桐看着常笑絮絮叨叨地和对面的阿姨聊得甚欢，微微一笑，然后又帮她把行李搬下车，一直送到她家门口。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糟糕……季晓桐无端叹了口气，才刚离开，就开始想她了。
才刚失恋吗？他等等吧。
唉……
过年自然到处是喜洋洋的红色，然而常笑始终觉得不尽如意，自打市区开始禁烟花开始，从前热热闹闹的氛围，或多或少被抹煞了一点。
除夕那天一早，手机就开始不间断的滴滴响个不停，来自各类人马的短信祝福，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转发，也着实让她开心了一把。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在12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的，亲手打了几个——
余小非，新年快乐。
咳，多少有这样的心态吧……买卖不成仁义在……
但终归是过去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