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情都非常顺利,无论是找一个合适的账房还是流香的要账工作,除了一两家的确有困难结账的,其他都按照约定让十里香拿到了应得的钱财。
所以吴琼这几天心情愈加明朗开来。
较之吴琼,苏幕遮的心情却不怎么样了。
等待回信的过程是非常磨人的,但是若等到的回信内容为:臭小子,你怎么这么麻烦,老子忙得很,没工夫管你的闲事。苏幕遮也只有泪目的份了。
时间推后一点点,将军府内,苏老将军收到自己儿子的信后,随手扔给自己媳妇来念。没办法,让他征战沙场还行,可是识字,他还真不太擅长。
苏夫人将儿子的信念了一遍,苏老将军听完这么一琢磨,回头问自己媳妇:“他在哪里体验生活呢?”
“十里香酒楼。”说到这个苏夫人来了兴致,她将儿子的信叠得方方正正的收起来,说,“我倒是听说过这十里香的老板娘,这段时间都传言,她还是新科状元的前任夫人。”
然后老将军大喝一声:“文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中了状元之后就立刻休妻,只有畜生能做得出来!”
苏夫人还想再解释两句,可是这将军大人已经断定了状元郎的为人,风风火火的去处理这件事去了。
苏夫人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默念了句:状元郎啊状元郎,我对不起你啊,但是我这儿子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能看上个姑娘,所以,咳咳……
那为什么苏幕遮会收到这样一封信呢?老将军的想法是,儿子不能啥事都靠父母,他需要磨练啊磨练。
流香把要来的银票放到吴琼手里后,吴琼心里顿时有种充实的沉甸甸的感觉,她喜上眉梢,立即朝楼上喊了声:“青儿,去裁缝铺子请个裁缝过来,咱新年穿新衣,给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做上一身新衣裳!”
竹叶青一听这话立刻从楼上蹦了下来,咋咋呼呼地说着:“我要做一件红色的袄。”
碧香呔了一声:“你莫非是想嫁人了,还穿红色。”她扯扯吴琼的袖子,“老板娘,你看看我穿粉色好看不?”
他们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吴琼心里也高兴,高兴也没有忘记问流香:“这裁几身衣裳能花多少钱?”
流香浅笑:“花不了几两银子的。”
吴琼点点头,她转身去了里屋,打算问问苏幕遮想要什么料子什么颜色的衣服,可走到半路,吴琼灵光一闪,她立即返回去,趁着大伙儿都在,提议道:“咱们今年一人做两件新衣裳怎么样。”
大伙儿自然同意,竹叶青立即说:“那我要一件红色的,要一件绿色的。”
红绿搭配,吴琼抽了抽嘴角,果然是竹叶青的眼光。这边又要热火朝天讨论起来,吴琼连忙打断:“第一件衣服要什么样的随你们挑,但是第二件我打算给你们定制一样的衣服。”
“一模一样的?”竹叶青的热情立刻下去了,她转头看看流香她们几个,瘪了瘪嘴,“她们都这么瘦,这么一穿肯定显得我特别胖。”
流香倒是明白了吴琼的意思,她细细一琢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问:“做成什么样的样式呢?若是府里大丫鬟们穿的那种,我们这些干活的恐怕要伸不开手脚,而做成粗使丫鬟穿的那种……”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吴琼自然明白流香是嫌难看了,她笑道:“自然不会是那种,具体做成什么样子的先容我想一想,到时候画出样子来给你们看看。”
店里的姑娘们穿样式一样的衣服再大堂里走来走去,先不说看起来齐整,也让十里香规矩了很多。
吴琼认为这主意不错,做衣服一事便先这样定了下来,不过此事也不算着急,接下来还有品酒大会的事情要忙,店里面蔷薇一直很紧张,恐怕会出什么差错,其他人看起来还算有条不紊。
吴琼安慰蔷薇说已经尽力,不过是赛酒而已,她十里香的酒就算是得不到什么名次,但这两年下来也积累了相当不错的口碑,壮大酒楼也不急于这一时。
蔷薇这才稍稍安了心。
这一番安慰人的话恰好被在院子里打拳的苏幕遮听到,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上一次醉酒吴琼说的那些,虽然有些模糊,但大致还是记得她安慰自己说:“我需要你。”
苏幕遮笑了笑,心窝那块异常温暖。他跳过一丛枯木,落到吴琼面前,身姿如飞燕矫捷,不过在吴琼眼里,这只是个忽然出现的把她吓了好大一跳的重磅炸弹。
“有事?”语气不善。
苏幕遮说:“我喝过的好酒不少,你店里的酒虽然比不上那百十年的陈年佳酿,但是作为新酿成的酒来说,已经是极品,所以对于品酒大会你大可放心。”
吴琼诧异:“你知道?”你知道我正为此事忧心忡忡?知道我面对毫无涉猎的酿酒不知何去何从?知道我怕品酒大会上会暴露自己并非吴琼的事实?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事情憋在心里说不得,别人问也抱怨不得,每日担惊受怕唯恐别人知晓自己身份,不敢和原来的朋友联系怕露出破绽,这些你又知道些什么?吴琼浅笑,这笑里有莫名的怅惘。
“是啊,我知道。”苏幕遮咧着嘴笑得很阳光灿烂的样子,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汗味,虽然已是冬季,他穿得依然单薄。苏幕遮接过吴琼好心递过来的帕子擦擦自己额上的汗,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打仗的时候虽然讲究个战略分析,但是真的到了战场上真的遇到了大麻烦,凭着人的本能也能逼出来些主意,助自己脱险的往往还就是这些小主意。”
“你们打仗,很是凶险?”吴琼刚刚问完这话就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了。
可苏幕遮这次的风度不错,没有抓住她这一个错处来笑话,而是和吴琼讲起了战场上的一些事情,他说得轻快,那些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当笑话来听的趣事,都在吴琼心里翻起了巨浪。
“那么你们最后怎么了?”
“除了我,其他兄弟都死在狼口里了。”苏幕遮说这话时有点低沉,话毕又是那副豪爽的神态,“不过,后来我领着兄弟们把那些狼的狼窝给搅了,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了仇。”
因为这事,他还被降职罚了两年的俸禄。不过这在苏幕遮心里明显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他紧闭了嘴,将此事略过。
和苏幕遮聊了一会儿天,吴琼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自己的前路再如何凶险,也比不过战场上有今天或许就没有明天的日子。
第二天就是品酒大会,这一夜吴琼居然睡的很香。
没有睡着的反而是苏幕遮。
不透风的屏风将房间分隔成了两间,可是他还是能听到吴琼呼吸的声音,细细浅浅的声音。
第二天清早,吴琼破天荒地起了个早,洗刷完后,苏幕遮才穿好衣服收拾好外间。
移开屏风,吴琼眯眯笑着说:“早上好。”
苏幕遮诧异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早上好。”
吴琼跑出门去,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起床啦!”然后跑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门。结果敲了半天也不见谁回应,正纳闷呢,竹叶青从前面楼里跑出来说:“别喊了别喊了,老板娘,就差你了。”
这样激动人心的比赛,能像吴琼这样还可以睡得很香的,这全十里香也没有第二个了,所以面对众人鄙夷的眼光,吴琼大言不惭:“这只能说明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明我淡定,你们一个个都太浮躁了啊太浮躁。”
众人唏嘘。
蔷薇已将将参加比赛的酒全都准备好了,四小坛子的琼浆玉液,用红绸包封口后还能闻到醉人的酒香。
吴琼问:“大会什么时辰开始?”
碧香说:“巳时开始。”
“现在才刚刚辰时,我们先吃过早食再去也不晚。”
“自然要吃了早食再去的。”碧香把饭端上了桌,说,“李伯知道咱今天日子重要,早就备好了吃食,老板娘,蔷薇和得江,你们快些吃饭吧,晚了时辰可不好。”
吴琼刚刚坐下吃饭,看着桌子上摆出来的三副碗筷,抬头吩咐:“再去拿一副碗筷出来。”
碧香奇道:“不是只有你们三个人去吗?还有谁要去?”
“苏小幕。”
竹叶青听此不乐意了,她一屁股坐到吴琼对面开始抱怨:“老板娘你不能总是偏心脸长得好看的吧,齐云跟了你这么久了,品酒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有让他去反而让那个小白脸去。”
碧香赶紧扯竹叶青的衣服示意住嘴,可是竹叶青向来是个嘴里不留话的人,她横了碧香一眼:“扯什么扯,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受。”然后继续说,“老板娘,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是这样一个部分亲疏只看人长相的人!”
齐云拨开了碧香来到竹叶青身边低声训斥:“青儿,不要胡说!”他已经看到苏幕遮走了过来,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大人物,可是碍于吴琼的叮嘱,他又不能暴露苏幕遮的身份,这让他两头为难。
吴琼原本很好的心情忽然变差,她脸色极为难看,看了看已经走过来的苏幕遮,然后很认真的告诉竹叶青:“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竹叶青姑娘你要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我吴琼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这酒楼的地方,若是你真的看不惯我,你走,或者我把这十里香让给你管,你看如何?”
竹叶青被吴琼的气势一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齐云连忙拉着她离开,顺便对吴琼深表歉意,最后还将竹叶青拉到了苏幕遮身边说了声:“对不起,请您见谅。”
品酒大会的地点定在了醉仙阁,坐着马车去醉仙阁的路上,苏幕遮一直想安慰受了一肚子气得吴琼两句,还没张开口,吴琼非常不给面子的给他来了句:“竹叶青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吴琼不是个喜欢看人皮相的人,至于那天的事情,虽然说是你对不住我,可我也不会存了嫁到你将军府的心思。”
“为什么?”苏幕遮心想,这世上像宋三小姐那样的怪胎难道还有第二个?
吴琼嘲讽一笑:“我不屑于做妾。”
一句话道尽了苏幕遮的心思,苏幕遮忽然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