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呼出的热气喷在吴琼的耳郭,吴琼顿时红了脸,苏幕遮瞧着逗弄心思立即就起来了,凑上去就咬了她耳朵一口,吴琼一惊,还没来得及挣脱,那苏幕遮就一惊放开了她。
吴琼捂着耳朵对苏幕遮怒目而视,偏这个时候还不能大声说话,只能生生忍了,别看眼睛不看他,跟他细细说这一日白天发生的事情。
苏幕遮皱着眉听着,然后问:“你能看得出来他是何居心吗?”
“我哪里有这等心思,你若是问我他的那些女人们有何居心我倒是能猜得出一二。”吴琼索性找了个石头坐下,微仰着头瞧着夜幕下的苏幕遮模糊的面容,有些不真切。
“那你说说,那些女人都是什么心思。”
吴琼叹气:“应该和展嫣然一样的心思。”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话题,苏幕遮原本相当放松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他的脊背僵直,等待着吴琼下一次的发难。只不过今日的吴琼像是转了性子,话说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能从侧面看得出,谭律这个人是个相当暴虐的人。”
苏幕遮没有接话。
吴琼继续说:“他作为谢平生出现在十里香的时候,看起来相当落魄,怀里还抱着个娃娃,那个娃娃和他相当熟稔的样子,并且一派天真可爱,我心想这个可以博得小孩子喜欢的人定然不是太坏,可是照如今情形来瞧,只能说明谭律这个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不仅仅会装,还装的很像。”
吴琼煞有介事的分析着谭律,苏幕遮开始还在考虑怎么应对吴琼的发难,听着听着便也认真了起来,问:“真正的谢平生去了哪里?或许当初找到你的那个人就是谢平生,后来这个人才冒名顶替的呢?”
提起谢平生,吴琼的口吻忽然暗淡了下来:“他死了,他来卢国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流匪,被谭律所救,那个孩子确实是谢家的后代,他临死的时候求谭律将孩子带到我身边,想求我照顾。”
“人死不能复生,琼儿……”
“你无需劝慰我,我只是替原来的那个老板娘不值。”谢平生这个男人大概本性懦弱,所以即便是早已打听到老板娘的去向,他也鼓不起勇气找回自己曾经负过的心上人,直到家里落难,自己丧命,才不得不找老板娘来照顾自己的孩子。吴琼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让人心生愁绪的事情,她转回刚刚的话题:“谭律这个人太危险了,苏幕遮,你带我离开。”顿了顿,她又很客气的加了一句,“可以吗?”
苏幕遮道:“我自然是要带你走的,琼儿,只不过谭律这个人的底细我还没有摸清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好好布置——”
“我现在就想走。”吴琼强调了一下,“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吴琼那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态度,苏幕遮心里越来越摸不着底。她可以生气发怒甚至不理他,就像在十里香的时候,对他动手都可以,可偏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昨晚上她忽然的沉默,其他一切事情走向变得相当诡异,这让苏幕遮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当吴琼提出来当晚就走的时候,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然后苏幕遮动用了自己安置了将近五年的暗探,打通了谭律府里的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将易容后的吴琼救了出来。
浓稠的夜色里,站在马车旁等的焦急的苏幕遮一直在张望,直到两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从一个小巷子里转出来,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上前两步迎上了吴琼,一把拉住了她迅速将她塞到车里,随即自己也上了来。
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苏幕遮笑着对吴琼说:“琼儿,我俩果然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无论是打扮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来呢。”
吴琼配合着笑了笑:“是呀,认识的时间长了,想来相熟的人一般都能认得出的。”
相熟的人。苏幕遮终于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了,他忽然凑近了她,拉住她的手道:“等回了京城,我便求圣上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吴琼不动声色的想要将手抽出来,无奈苏幕遮的力道有点大,她抽了两下未果,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道:“你我身份地位悬殊,怕是会遇到很多阻挠。你为国出力那么多,我不忍心再让你为难。”意思是你我便这么算了吧,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条道。
“没关系,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哪里会为难。”
“我脾气一直不太好又特别的笨,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苏幕遮,我们并不合适。”
苏幕遮狠狠拍了一下身下的凳子,凶神恶煞地瞪着吴琼:“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被吴琼这些话弄得很烦躁,思来想去还是软下了口吻,“琼儿,莫要说这些气话了,你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莫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吴琼不再用言语,心底翻出的辛酸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苏幕遮将吴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凝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让我做给你看好不好?琼儿,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这个姑娘好,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姑娘原谅我?”
手下是苏幕遮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的温热几乎让吴琼潸然泪下,她的肩膀微颤,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她的眼睛,让苏幕遮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苏幕遮才颓然放开了吴琼的手,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小克,进来保护吴姑娘。”那个带着吴琼逃出谭律府邸的人忽然钻进了车里,苏幕遮身子往外一探,离开前对吴琼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然后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哎——”吴琼被苏幕遮的动作惊倒,扳着车窗向外看去,这时候已经看不到苏幕遮的身影了,她转脸问小克,“他做什么去了?”
小克不说话。
吴琼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再问了一遍:“苏幕遮做什么去了?”
小克抬眼扫了她一眼,立即低下头,仍旧不说话。
如果小克小公子没有应苏幕遮应得这般迅速,吴琼此时定然以为这人是个聋子了,这态度,显然是不怎么情愿搭理自己,吴琼尴尬了一下,不再继续自找不舒服了。
偏偏这个时候小克开口了,虽然语气不善:“吴姑娘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好,别磕着碰着,省的将军担心。”
吴琼不明所以。
小克冷笑了一声:“姑娘若是还有点良心的话,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求老天爷保佑将军安全。”
吴琼心下惊诧:“他做什么去了?”
小克又闭嘴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了心头,就像猫一样挠得她十分不舒服,手心似乎还有苏幕遮温热的体温,吴琼握了握拳头,再松开的时候上面一层薄薄的冷汗被风干,一阵凉意透过指尖一直传到了心底。
坐立不安的吴琼再次打破沉寂:“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做什么去了?”
小克说:“姑娘或许还不知道谭律在卢国的势力吧。”
吴琼屏住了呼吸,问:“他很厉害吗?”
“他养了三千死士。”小克伸出三个手指在吴琼眼前晃了晃道,“这三千死士,每一个拿出去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将军这次将你从谭律手里救出来,如果不引开他派来追杀的死士,那你永远都不要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我们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吗?这么快他就会发现吗?”吴琼显然是低估了谭律的能耐。
小克被吴琼的白痴问题逗得一笑,这笑里的嘲讽意味破浓厚:“你前脚刚刚迈出谭府,我估计谭律就该知道了。”
吴琼语不成句:“那,那,那苏幕遮,他——”
“将军不让我告诉你,可我冷眼瞧了这么一会儿算是明白了什么是白眼狼,我想若是不将这些告诉你,恐怕吴姑娘会觉得将军欠你量多,若是将军不小心丧了性命,姑娘或许还会不知懊悔感恩,这一旁高兴呢。”
小克不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所以吴琼听了那些难听的话也全然不在意,她脑子里全都是苏幕遮临走时那安慰性质的一笑。
忽然,吴琼抓住小克的袖子,急慌慌的说:“带我去找他,他去了哪里,你带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