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人影就闪到了她的眼前,父亲那清冷的眼眸往她那里一视,还是如往常一样,韩雪泠也还是如以往未出阁时的面容对待她爹:“爹。”忽然,她的目光对准了父亲身边的女人,笑道:“二娘。”
一旁的沈思敬也热情的道:“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近来可好?”
朝中的人都知道礼部尚书韩慕儒为人刻板,不苟言笑,平常冷淡的表情也不会让人以为他心情不好,毕竟无论何时他都是那样的一张脸。
“还好,你和雪泠也还过得不错吧?”韩慕儒淡淡的问道,对于三年前女儿要嫁给沈思敬,他没有反对,这个婚姻是她自己选的。沈思敬婚前名声不好,他也不是不晓得,可这个女儿从来都有她自己的主张,为了弥补心中对于妻子的愧疚,他私底下是偏爱她多一点的,可是他却从来不会在面子上表现出来。
沈思敬笑道:“小婿与夫人自是琴瑟和谐,岳父大人请放心。”
真是说谎也不打草稿,今儿个是沈思敬长子的百日宴,可这长子却不是正室所出,这样还敢说琴瑟和谐。与韩慕儒同来的韩夫人心里鄙夷的想,来到至今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声二娘还让她震憾着,毕竟大小姐出阁前从未叫过自己一声二娘,即使她被扶为正室也没有,这一直是令她饮恨,可是现今,却叫她二娘?
看着那还有点呆相的韩夫人,韩雪泠又道:“是不是入秋了天气有点凉,二娘身子不大舒爽?爹也要多保重身体。”
“没有,想不到大小姐当人母亲之后更懂事了。”韩夫人也笑笑的道,暗讽她以前不懂事,从不叫她二娘。
韩雪泠也道:“雪泠幼时二娘对雪泠爱护有加,雪泠自是感激涕泠,更何况现在当了人家的母亲,自能更体会二娘的良苦用心。”
两人表面满脸笑容,让看着的人都认为这一家子非常和睦。
“你们一家翁婿和睦的场景,令老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点爽朗的声音笑道。
沈思敬自是朝出声的人看去,一看是朝中颇有势力的程鼎将军,忙道:“真是怠慢了将军,将军请见谅。”
“你小子现在都当人爹了,如果你爹还在,说不定要多开心呢,他以前就常念着你小子不进取。想不到还是你爹好眼光,给你娶了个好媳妇,现在长进多了,你爹也该感到安慰了。”老威远候在世时,与程鼎一同上过战场,交情也还不错。程鼎又朝站在旁边冷淡的韩慕儒点头致意。
提起自己的老父,沈思敬不禁有点黯然道:“将军所言甚是,如果老父犹健在,今儿个非高兴得喝它几盅。”
“你看都怪老夫这张嘴乱说话,好端端的把气氛都破坏了。真该掌老夫的嘴,威远候爷可别见怪了。”
“程将军说的是什么话,思敬是晚辈,将军直呼思敬就可以了,况且我们两家还是姻亲。”沈思敬还是笑笑的道。程鼎的夫人早逝,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娶的就是韩雪泠的异母妹妹韩依真。
沈思敬为岳父与程鼎带路,而韩雪泠也陪同娘家的人走进去,独留三姨娘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她没有夫人的好家世,所以在她面前总是自傲又自卑。看到没有人搭理她,她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韩雪泠的身后,反正该来的客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刚刚的那种场合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妾可以插嘴的,他们都没有人问候到她,甚至说是来喝喜酒的,却也没有人朝怀中的儿子看一眼,三姨娘自是满腹的冤曲。
韩雪泠亲热的挽着韩夫人的手跟在沈思敬与韩慕儒、程鼎身后,二人之间靠得很近,看似亲密,实则暗流汹涌。
韩夫人小声的道:“大小姐今儿唱的哪一出啊?”
韩雪泠自也是小声的道:“以往是雪泠不懂事,如今自是不同往日。”答得摸不着头脑,韩夫人自是心里暗恨,很久以前她就不喜欢这位大小姐,觉得她故做姿态,不把她放在眼里,与她那个只懂得吃斋念佛的娘一样都不讨人喜欢。自她成婚后,那贤慧之名传遍京城,每次听闻她暗地里都是嗤之以鼻。
她心里常在想不是传言沈思敬是克妻命,怎么就没把她给克死了呢?亏她那时还积极的撮合她与沈思敬的婚事,没少在丈夫的耳边吹枕头风,她当然不是想让她好,只是想着以那人浪子名声,她婚后还不得天天以泪洗脸。她成婚后丈夫一连大半年都流连花楼,她成为了京城的笑柄,她那时可是心中暗乐,常与回娘家的女儿依真取笑她。可是没想到,她却可以力挽狂澜,硬是在京城留下了贤妻良母的名声,而且在宫廷里甚为吃香。
临近座位时,韩雪泠在韩夫人的耳边很小声很小声的道:“二姨娘,我还等着你来告诉我,我娘的死因呢。”
因着这句话,韩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什么意思,她娘是失火被烧死的,与她何干?还是她发现了什么?盯着韩雪泠满脸的笑意,她一点也看不出她在打什么主意?
“注意你的仪态,别丢了我爹的脸。”韩雪泠又状似亲密的道。
韩夫人的眼光看到丈夫丢来了一抹冷淡的视线,忙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后,也悄悄的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夫人的死因大小姐不是很清楚?”
“雪泠再怎么清楚也不及得二姨娘了解。”韩雪泠还是带着那抹笑悄声道。
整个晚宴上韩夫人都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是不是菜色二娘不喜欢?”韩雪泠笑道。
“怎么会,大小姐多心了。”韩夫人也回了个笑脸道。
“那二娘可要多吃点了。”
热闹的晚宴结束后,韩雪泠卸下头上的装饰放到盒子里,身边的丫环都在进进出出的忙着伺候。看到夜色已深了,挥退了伺候的下人,韩雪泠也就准备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