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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蒸饺结义

自从有了尹茜桑这个朋友后,林俏冰才真的觉得生活翻天覆地,那是一种踏实,一种真的踏实。尹茜桑和张紫瑶不同,她不是一个爱娇任性喜欢抓尖要强的人,她乐观豁达,心胸宽广,外表看上去很低调,稳重得有些冷漠世故,可内心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有些单纯无邪。同时,她又是一个矛盾的人,她什么都明白,懂得东西很多。可有时看起来很笨,连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城市走路都会迷路。她洞悉许许多多人情世事,可又能与人真诚相交。她的内心,也有一座秘密花园。

她告诉林俏冰许多东西,比如她喜欢的漫画,《犬夜叉》和《幽游白书》。她最喜欢的加菲和电视上的一样,脾气古怪性格多变,更像一个狡猾的小孩子。她喜欢看《聊斋》,自己还写过鬼故事。她写的鬼故事中有一个有着蚯蚓般再生能力的魔女……她还告诉林俏冰当地名菜“海三鲜”的来历是来自她父母结婚时隔壁王爷爷的一个急中生智,她还讲了她家的辉煌历史——跟蒋介石动粗的那位先生是她远房的太舅爷爷,而她外婆就是被周总理的车不小心划破了衣服,后来周总理赔了一件珍贵的衬衫的女工。

也许有的故事只是她随口一说,但是林俏冰听了、信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尹茜桑带林俏冰去市中心的一家饺子馆吃蒸饺,那是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饺子馆,里面人满为患,简直就是锅里饺子的现实翻版。她们两个人在等了好久后才有空位置坐下,还是跟别人拼桌。

饺子终于端上来了,一屉是丝瓜虾仁馅,另一屉牛肉香菜馅,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尹茜桑问:“我没说错吧?”

林俏冰说:“的确是,真的很好吃。”

“等以后我毕业了,有了钱,我非要来这一口气吃上十屉不可!”

“你喜欢吃就点嘛,我请客,吃不完就打包回去给你爸妈也尝尝鲜。”

“算了,不用了。”尹茜桑看见拼桌的那两位买单走了,但笼屉里还有好几个蒸饺,就趁店里的服务员没发现一口气全都倒进自己的碗里,然后得意洋洋地夹了几只放进林俏冰碗里。“这叫有钱不捡即浪费!”

林俏冰也得意地笑笑,咬了一口,“哇!这是鱼肉淡菜馅,味道又鲜又特别。”

吃完了饭,两个女孩子走出门,就看见了一个旧书摊,尹茜桑对那里的绝版线装书特别感兴趣,站在那就迈不动脚步了。林俏冰则是对旁边一个摊子上的旧首饰爱不释手。

那是一些工艺繁复盛大绚丽的优美物件,镶金缀玉的凤钗宝钿,浮雕折枝花的鎏金银簪,镂雕芙蓉的帽饰,镂空仕女吊坠,云纹蝙蝠手镯……或清逸素雅,或内敛含蓄,或圆润平和,它们似乎已在地底沉睡了千年,带着就远古走向现代的不可名状的神秘。

林俏冰久久地观赏着,眼睛舍不得离开半点。摊主看她容貌清秀气质不俗,便上前搭讪,“美女,这些首饰样样都是真货哦,如果这些您还不喜欢,我这里有更好的。”摊主从车上的乌黑的大木箱子里取出一只雕牡丹花罩着铜箍的精致木盒,把它打开递给林俏冰,“您请看这个,包您满意。”

这是一支凤凰衔果的金步摇。金丝拉成的凤凰造型栩栩如生,上面还用点翠的工艺粘上了翠鸟鲜艳柔软的羽毛,使得整枝钗看起来华贵中又带着几分轻盈俏皮。那凤凰的眼睛是黑水晶镶嵌成的,嘴里的红果是红玛瑙制成。总体看来,颜色丰富而不驳杂,造型精巧又不失大方,令人惊艳赞叹。

林俏冰最爱的就是那上面的玛瑙,红得晶莹而温润,艳丽而不世俗,彷佛是春天的花蕊般灿烂,又像冬天的红梅般纯净。这是她第一次不惧怕红色,第一次敢直视红色,也是她第一次喜爱红色。原来红色的东西可以不仅仅是血泪,还有这么美的一面。那小小的果子是什么,是樱桃吗?

摊主侃侃而谈,“凤凰衔果原是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话说有一年的战争四起,老百姓苦不堪言,一支强悍的军队攻破了城池后开始屠城,无数百姓沦为刀下亡魂。这时,天上的神鸟凤凰看到了这一幕幕惨剧,心有不忍,冒着生命危险去偷仙果给百姓。那仙果原是长在蟠桃园最里面,王母虽每年都开蟠桃会,可是只把蟠桃分给众仙,那最里面的红色的小仙果从不给任何神仙吃。因为那仙果的好处最大,可以令凡人起死回生,并有了刀枪不入等等法力,不再惧怕战争洪水等各种天灾人祸。凤凰就这样一次一次偷仙果给凡人,帮助越来越多的人成功逃出生天。可是,它自己却因为偷了太多仙果而被王母处以火刑。在烈火中,凤凰凄惨地哀嚎打动了佛祖,佛祖赐它涅槃的神力,帮助它在烈火中重生。后人为了感念凤凰的恩德,便制造出凤凰衔果的步摇,送给德高福厚的人。”

林俏冰被这个故事感动了,是啊,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仙果该多好……如果自己是那只凤凰该多好!哎!她忍不住伸手刚想触摸那鲜红欲滴的玛瑙,就听后面一声呼唤,“林俏冰,原来你在这里啊!”是萧逸楠,只见他一脸坏笑地举着个手机,“好啊你,我可看到了,你刚才在饺子馆里偷吃人家的剩饺子,都被我拍下来了!”

没等林俏冰反应过来呢,萧逸楠又拍了拍尹茜桑的肩,“喂,别看了!尹大师,枉我一直把你当做智者先知一样崇拜,原来你也这样啊,还吃人家的剩饺子。”

尹茜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那你呢,作为一个学长在饺子馆里偷拍学妹,你就很上台面?”

“我拍你们,我拍你们是有原因的。我就是要把你们的不良举动拍下来做反面教材好教育别的学弟学妹。”

“喂,不要啊!”尹茜桑连忙冲过去抢手机机,“我非砸掉不可!”

“喂,你懂不懂尊敬长者啊!”萧逸楠张牙舞爪地跑远了,尹茜桑拼命在后面追,她圆滚滚的身材又穿着一件红色运动服上衣,活像一辆红色的奇瑞QQ。

“阿桑,别跑了,你放心,他不敢给别人看!”林俏冰也毫不顾忌形象地追了上去。

萧逸楠刚跑了几步就被尹茜桑追到,然后乖乖交出手机删除照片,又被勒索请吃一顿餐后甜点,这件事才作罢。

“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孩子,天底下还有我这样当学长的吗!你们要是在古代要被打手板的!”

“在古代想像你这样偷拍女孩要被浸猪笼!”尹茜桑毫不示弱。

“哎,”萧逸楠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看来我应该好好教教你们怎么做一个淑女,免得以后参加工作丢人啊。”

“放心吧萧学长,我们不会把衣服穿反,也不会把扣子系串的。”林俏冰掩口轻笑。

“喂,连你这个历史系女神都蜕变了,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

吃完了甜品,尹茜桑便告辞回家了。她有一个习惯,每到周五下课后必定要回家陪伴她的好朋友加菲,当然,也是为了阻止加菲欺负家里的两只公鸡和四只金丝熊。

当晚,萧逸楠就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林俏冰,把她叫到走廊里去。

秋之夜,没有月亮,走廊里暗淡的灯光让萧逸楠的脸忽明忽昧,可他的眼睛依旧灿若星辰。他从身后庄重地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漆盒递给她,语气也不似往常那般诙谐,“我想送给你一个礼物。”

林俏冰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那支凤凰衔果的步摇!她心里低低地一呼,马上合上了漆盒递回去,“太贵重了,萧学长,我不能要。”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会这样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支步摇非常便宜呢?你会接受吗?”

“怎么会呢?”林俏冰皱了皱眉,“这么漂亮的东西,手工细腻精巧,肯定不会便宜。”

“这只是个赝品,而且凤凰衔果的典故也不是那个小贩所说的。传说少昊出生时,有五色凤凰领百鸟集于庭前,才是凤凰衔果。”

“原来是这样。”林俏冰吐了吐舌头,“乌龙了。”

“其实小贩为了卖东西编点故事也无所谓,我就是看不得他不尊重知识信口胡说。所以啊,我找到那个小贩跟他理论了一番,他就把这支步摇半卖半送了。我一个大男人留着也没有用,你就拿着吧,要不哪天让尹大师知道我那里有这种东西不得笑话死我!”

“这个……好吧,我替你收着。如果你哪天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想送给她做定情物,我再帮你取出来。”

“呵呵,”萧逸楠低低地笑笑,叹了一口气,“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有事尽管说吧。”

“其实我这个人……我是一个挺古怪的人……”莫名的,萧逸楠突然有些不知所云,“我在学校里每个人都觉得我很难相处,人缘也不好。”他咧嘴笑了一下,又很快地陷入了尴尬的窘境。“后来,我认识了你。说真的,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很单纯,很本分……我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比你家稍强一些。这么多年做兼职也攒了一些钱,我有个想法,想帮你付大学四年的学费和宿舍费……不是借,就是帮你付……你别误会,我没什么附加条件,也没有什么企图……”他搔搔脑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就是想帮你,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像一桶冰水兜头泼下,又像隆冬之夜突然燃起了一堆旺盛的篝火,林俏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麻木了,一颗心像被丢进了海里,随着浪潮载沉载浮,不由自主。她半晌无语,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清醒,“学长,请你不要说了,我……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啊!”萧逸楠几乎失控地喊出来。

“我不能受你这么大的恩惠。”林俏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眼泪却悄悄地落到了腮边,心里也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又不敢伸出手去擦眼泪,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抽泣出声来。

“我没有给你什么恩惠,我也没想过施恩给你。”萧逸楠双手按住了她细薄纤纤的肩头,帮她捋了捋散落在肩头的发丝,“真的,你别有什么负担,我就是想帮你。对我来说,能帮助你是一件幸福的事,给我这个幸福的机会,好吗?”

“我……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我会给你答复的。”林俏冰眨了眨眼睛,让快涌出的泪水退回到眼睛里,才回过头来勉强微笑着,“真的很感谢你,我想考虑考虑。”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萧逸楠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冷黏湿的柔荑,温柔而坚定地说,“我不会害你,只是想帮助你,你信任我吗?”

林俏冰点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涌。

从那天起,历史系大一西方史班除了张紫瑶齐蕊蕊团体,王晓晴郭宝盈团体外,又分裂出了一个新的团体——林俏冰尹茜桑和萧逸楠组成的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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