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利闻言一顿,脸色有些阴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派你来?”
水溶依旧挥洒自如,淡然一笑:“他是圣朝皇帝,你请走了他这么多军民,他对上对下总得有个交待罢?本王身为他的儿子,把本王留在这里,也算说得过去了!”说罢脸色一凛,向诺利一抱拳,一拂袍袖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忽地停住淡淡地道:“对了,有句话我还得告诉大汗,以后你若再动手,可得选个丰收的年景!”说着冷冷地道:“我们走!”带着柳晏和郁桢云上凛凛然走出牙帐,留下帐内满面阴沉怒气冲冲的诺利君臣。
诺利一脸的阴沉,说不出的狠戾,坐在那里半晌不语,这时那位刁难水溶的将领腾地起身:“大汗,既然如此,我看就宰了这个小子算了!”说着一拍面前的小桌案,有些愤愤难平。
其他诸将也有些跃跃欲试。诺利沉吟不语,看向几位首领半晌开口道:“你们的意思呢?”
旁边的二汗阿依思力一皱眉忙道:“矢力将军的做法不足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水昊天有三个皇子,即使杀了这北静王水溶,能断得了他大圣朝的根脉吗,反而教咱们背上个恶名,依我看并不足取!”
执矢有些忿忿地扭过头不吭声了。阿依思力转向诺利:“大汗,依水昊天的家底,我算过了,今年他们欠收,按大汗提出的那个数目,只怕真的不可能拿得出来,还望大汗三思!”
诺利立起身,在帐内踱来踱去,思忖良久,一挥手:“传我谕旨,将冀州掳来的两万圣朝人口,全部交由水溶带回去!”
执矢恨恨不平地道:“大汗,他还没答应咱们的条件呢!”
诺利一皱眉:“两万人口,一天得消耗咱多少粮食,这漫漫长冬,寸草不生,咱不能替他水昊天白养这么多的人,他们欠收,咱的粮仓就是满着的吗?”
执矢只好悻悻地恨道:“那就干脆宰了这两万人,也不能便宜了水昊天!”
诺利一摇头,看着自己的大小将领:“从前咱们每破一次中原人的城池,总是把人掳走,掳不走的就杀光烧光,往后,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一些吧!”说着面有所思。
执矢越加不解:“大汗,你怎么会这么想?”身为一名沙陀将领,他实在不明白诺利此举何意。
诺利环顾了一下帐内的诸将:“以前,我也总以为对待中原人要狠,他们只会种庄稼,舞起刀来便能吓破他们的胆,可是几年下来,中原的人没有杀光,胆更没有吓破,咱们每回南下,遇到的抵抗都会比上一次激烈一些,水昊天的人马人以前比没什么区别,远非我们的铁骑可比,可仗为什么变得这么难打了呢,打过冀州后百姓支持宗援,宗援弃城警戒的事让我想明白了,这些年,我每一次举刀,就帮水昊天次,他没有坚固的城墙,也没有强大的骑兵,可是仇恨却让他所有的百姓,成了他的堡垒,所以,”
说着猛一挥手绝决道:“我们入主中原夺天下,绝不能只是用强了!”诺利的一番话,令在场的诸人若有所悟:“大汗英明!”
诺利眯了一下眸子:“看来水昊天不会和咱们玩命,从明天起,各部陆续撤营,退回草原!眼看漫漫长冬就到了,我们得回到本部,休养生息了!”
帐内,水溶和柳晏收拾着行囊,二人脸上均露出欣慰的笑容。
郁桢仗剑而立,见二人情形不由奇怪,忍不住道:“王爷,此次皇上给你的不是二十万石粮食十万匹绢吗,你现在出的这个数,诺利老贼他能放人吗?”“是啊王爷,诺利这个亏吃得,可是哑巴吃黄连啊,要想他放人,只怕!”云上也附和着。
水溶不理睬他俩却一挑眉梢道:“诺利这个老狐狸,他再狡猾,也会权衡利弊的,他才不会做亏本的生意!郁桢,你们俩也收拾一下东西吧,估计明天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郁桢和云上满面猜疑,不确信地看了看水溶,这些年跟着王爷,虽然水溶行事果断利落,没有一次失手过,但此次毕竟是和诺利交手,二人头一次对水溶的话有些不自信。
不由看了看旁边的柳晏,柳晏见状笑道:“郁桢,云上,你们俩愣着干嘛,王爷的话你没听到吗,赶紧收拾收拾啊!不然到时候可手忙脚乱了!”
“柳先生!”见柳晏亦如是说,郁桢握着剑柄有些愣怔:“你也这么说,你和王爷全这么肯定?”王府里诸人对柳晏均比较礼貌敬服,因他自小看着水溶长大,后因淑妃之托在府中作了长史,论身份一般,但论地位和感情不同一般人。而且柳晏为人机智博学,这几名侍卫对其非常恭敬,见柳晏如此,郁桢着实有些纳闷了。
柳晏见其神色呆呆地,不由一笑:“我和王爷何时哄过你们,赶紧收拾罢!”说着和水溶相视而笑。
“哦,”郁桢和云上回过神来,忙去收拾自己的行装。
正在这时,却见帐帘一挑,二汗阿依思力走了进来,水溶忙起身,笑容一收面色冷峻地看着对方:“不知二汗亲自前来有何指教?”
阿依思力走到水溶近前,粗犷严峻的脸上现在一丝微笑:“水溶,你赢了!诺利答应放人了!”水溶闻言和柳晏相视而笑。
阿依思力注视着面前这张俊逸不羁的面孔,掩下眸底那丝欣赏:“北静王,回去给我替你父皇带个好,就说,他的老对手,老朋友阿依思力问候他!”说着转身回到自己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