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炯炯地一眼望去,眉头微挑,跪着的男人中却有一人低眉敛目,面容沉静,完全不同于这些被她一吼就傻了眼的男人一般,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飘飘秀色夺仙春,只恐丹青画不真,空谷幽兰的清灵绝尘之气,灼灼其华,独显其韵。
那人似感受到她探究的目光,抬起头来,眉如远山青黛,目若黑夜星子,清亮明媚,他紧紧盯着风晚晴,嘴角却慢慢勾起讥诮的笑。
这古怪的笑,让风晚晴忍不住又多瞅了他一眼,这人,这眼神,是为何意?鄙夷自己?
“陛下,请念在我们一片痴心的份上,请让我们见见太上皇吧!这连月来,我们被深囚宫中,听闻太上皇有出家之意都是伤心欲绝,如今我们兄弟们只能孤伶伶地在宫里过完下半生,不得自由,直到老死……”
面若春桃的男子哭得是梨花带雨,风晚晴听得是两耳嗡鸣。这些人叨叨絮絮说了半晌,无非是想得自由,离开皇宫罢。
都是些可怜人,看这群人中,有些不过十八/九岁,有些汗颜的抹抹冷汗,上官珑也太BH了,老牛吃嫩草哇。也罢,留在宫里也无用,她还得花钱养这些米虫。
不若还他们自由,自此天涯海角。
清了清嗓音,这才沉声道:“朕怜你们年华正茂,不忍看你们在这宫墙之中孤活,你们若想出宫,就去葛总管那作个登记,会给够你们足够的银钱,不会让你们在外担心黄白之物,但一出了宫门,便永不是皇家之人,各位可记清了,朕言出必行,今日全部放你们自由,是去是留,权看你们,留下,宫里会给你们安身处,不会为生活担心,你们大家自己想清楚。葛总管那,朕会吩咐过去,不会为难你们……”
还未说完,便见他们喜极而泣地互相拥抱,自杀?
通常只是一种谈判的手段,这些人是如何有胆量的,依她看,是有人教唆的吧。
目光看向那个还在嘲讽着瞅着自己的人,对他,倒来了些兴趣,估计,这人便是那背后的人吧,是为了帮他们,还是为了帮自己?他是要留,还是会走?
那葛总管听她下的圣旨,虽是一脸的不赞同,但陛下决定的事想要改变,很难。
又吩咐着准备一切,只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高效率的将太上皇的后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带着连冷宫中的人也给放了出宫,只剩少数几个不愿离开的侍人,依旧留在宫里,其中让她意外的,就是那个勾着嘲弄的笑盯着自己的男子。
春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极是舒适,她笔直地坐在椅上,看葛总管一个一个的给他们做最后的服务。
很想就这么懒懒的睡下去,却顾忌着皇帝的形象而一幅冷沉又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们一个个朝自己行礼这才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各奔东西而去。
一道逼人的视线刺在身上,感觉真是不舒服,她陡地睁开眼,冰冷的光扫了过去,这人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竟敢无礼的直窥龙颜?
她的好贴身连官已出口喝道:“大胆东方笑!竟敢对圣上如此无礼!”
只不过一个被太上皇遗忘的小小侍君,竟敢冒犯龙颜!风晚晴挑了挑眉,又朝葛总管挥手,示意她退下,现在她要好好会会这个对她显然无甚好感的人,凭什么那样的眼神瞅自己?
从桌案上抽出卷轴,打开一看,眸光微微一黯,资料不详?这是何意?
连官看她狐疑,开口解释着:“回陛下,这东方笑,在五年前进宫,乃是左相大人献给太上皇的礼物,只是太上皇顾忌着左相,并未临幸过此人,所以一直不得宠……”
风晚晴点点头,左相送的人,上官珑哪里能碰,定是个有毒的主。
原来和左相有关,那就是她明目张胆的奸细了。
看他一脸怨怼,莫不是和那左相有一腿?也对,深闺寂寞,女帝又不碰他,说不得来个红杏出墙来。既然他是左相的人,留下,始终是个隐患呢……
心里又更是奇怪,这人明知左相已倒台那自己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余党,不趁着这机会逃出宫去,反而留了下来,莫不是还天真的以为能再东山再起,或是想为他的主子报仇?来个暗杀?
“东方笑,你为何不走?”
不喜欢猜测,就只好直接问了。
他冷哼一声,反问:“陛下,我为何要走?”
她奇了,又问:“看你不过十八/九岁,正是青春年华,难道甘愿留在这宫里老死而去?你不想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不想找个爱你的人,不想生儿育女?不想拥有幸福?”
这古人的奴性可真强。
“东方笑既被送进宫,那便生是先帝的人死是先帝的鬼,自是永不离宫!”
她更奇了,难道这人还是个痴情种?对上官珑还念念不忘?
“罢了,你要留便留!”
想必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让人暗中瞅着便是了。揉了揉额头,最近总是犯晕,怕是每天熬夜身体超荷了。连官看她摇摇欲坠,吓白了脸,忙上前扶住她,“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你的脸色好苍白……”
连官焦急得呼喝着身边同样白了脸的宫人,也顾不得许多,抱走她晕厥的身体便匆匆而去。身后几人心慌竟乱地跟了上去。
东方笑凝着眉头,目送几人在眼前慢慢变小,这才返身往他的阁楼而去。
几人闻声而来,宫彦阴沉着脸在她腕间搭脉,半晌才放开,又对一旁的小医官道:“陛下只是疲乏操劳所致,去太医署开些补身的药……”
几个医官诚惶诚恐地出了门去。屋里的几人早已是脸色铁青。慕莲君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人如此不爱惜自己,为了政事如此拼命,是想早点去见阎王么,看了眼温采玉,两人心领神会,再不能让她如此。
“娘亲,你终于醒了!”
莲宝儿欢叫一声,爬上了床,跪坐在她身旁,小手伸手撩开她鬓间的发丝,小脸上满是担心,“娘亲,你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风晚晴摇摇头,还有些晕沉,问道:“我怎么会在床上,发生了什么事?”
念风坐在一旁,巴掌脸皱成一团,难过地说着:“娘亲,你太累了,晕倒了,爹爹们说不准你再这般,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公文什么折子什么,爹爹帮你处理,没有大事,是不准你再去上阳宫的办公房。”
他也要配合好三个爹爹,不能再让娘亲累着了。
“好吧!娘亲哪也不去,就在床上休息!念风,功课可完成了?有没有欺负夫子?”
身体酸痛无力,只能认命的倒回床上,连孩子都对她露出了责备的眼光,那两只,估计要生气了,今晚不会又不让进房吧……
现在他们也不比自己轻松,两人白日都在宫外跑,现在威胁已除大半,他们也憋不住全出了宫,开酒楼的重新开张了,妓院也多了好几家,成衣铺子据说也突然在京城冒出了几家来,自从她说了经济是根本,这些人都往钱眼钻似的,为她在外捞银子。
一样也辛苦啊,国库要丰,才能有余力做想做的事。
念风见娘亲果然乖乖闭上眼睛睡着了,朝莲宝儿打了个手势,两个小屁孩子悄悄的出了去。
两个小孩子拉着宫人们玩去了,舒子非端着汤药前去,却见这人已熟睡,她眼圈下尽是淡淡的黑晕,这人,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过,怎能越来越瘦,这脸,都不及他的手掌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