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你是故意的吧,知道在我心里你的份量比他重,所以才能狠心下手吧,知道你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你看透了我,我却看不清你了,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时光里游走的我们,是正在渐行渐远吗。
皇城里连续十数天都处在低气压中,百臣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陛下最近愈发的冷酷了,边疆的人传回消息,说是大金频频骚扰边境各处,她冷冷笑说暂且按兵不动,只将其击退便可,等到对方终于按捺不住时,她便可以大举进攻。
下了朝褪下了龙袍,缓步走向了皇宫后山的山颠上,季凡的墓便在此地,山高视野广,他应该会喜欢罢,将一束白蔷薇放在碑前,抱膝坐了下来,孤坟在山上显得愈发凄寂,她难过的抚着冰冷的石碑,喃声道:“你走的倒是潇洒,我如何对城儿说起……”
拔掉酒瓶的木塞,仰头便往嘴里灌去,连日来情绪都处在压抑痛苦中,她无处可发,明知不能饮酒,可这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苦,总觉得自己欠了季凡,欠了孤城,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味蕾,双眼已开始迷蒙,又笑道:“你活得累,想必这也是一种解脱,可你却不该让我这样难过,你这样算什么,表白之后就逃走了么……城儿该怎么办,你不知道他会难过会伤心吗……”
高浓度的酒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沸腾,心里发酸,想哭,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因为他还是因为雪,已分不清,只是觉得难过,远远有人影向这边走来,她看不清人影,只觉应是认识的人,本已酡红的脸颊被艳阳照得更是红通通。
来人弯下身抱起她,耳边是幽幽的喟叹声,她又哭又笑,抓着来人胸前的长发,嚷嚷着:“我讨厌死人,更讨厌认识的人死去,你不能死,不准死……”
百里卿心疼的摇头,这孩子,明知喝不得酒,怎的还学人买醉,季凡虽是可惜,可生死有命……
抱着她回了朝凤宫里正房的龙床上,一旁的几人都是面色难看,慕莲君握着她手,朝众人摇头道:“大家先出去吧,她心里不舒服,让她先休息。”
面色凝重的几人离去,他轻拂着她鬓边凌乱的发丝,听她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着什么,真是个笨女人,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出来,心里有疑问为什么不去问那个人,还是你在害怕些什么。
摸了摸额头,烫得厉害,倒了些冷水用毛巾沾湿了擦拭着,她嘴里叽叽咕咕说着,手还不停的挥舞,好气又好笑,她最后终是累下了,睡得香沉,只闻得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风晚晴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头痛欲裂,在老公的建议下,思忖着自己的确不该这般,换了身便服独自一人出了宫直往莫府而去。
那莫府的管家一眼认出了她,大惊的跪下参拜,迎着她到了一间清新雅致的小院里,远远便传来男女嘻笑声,她紧蹙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管家心里直打豉,推开门,那琴瑟声欢笑声嘎然而止。
风晚晴冷峻的目光直扫好友,她身边半卧着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一只手还伸在她衣内,莫白雪作了个手势,房里的舞伎美人都无声的退了出去,她含笑着坐直了身,眼里很是意外,“晴,我还以为你从此就准备不来找我了呢。”
风晚晴深吸了口气,极力克制着不要发怒,淡声道:“你为什么那么做?”
她挑了挑眉,伸手拨了拨杯盖,发出叮地脆响声来,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目光,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该死的人,我绝不让他活。晴,你会因此而疏远我吗?”
她摇头,可心里堵着这么一股气,让她不吐不快。
“雪,我知道你心里有伤,还难以从前世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我知道伯父伯母的生活态度对你造成了很大影响,可是,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我不想看见你这样,让我很难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是真正的快乐,而不是整日带着面具生活!”
莫白雪手微微一顿,眸子闪烁着,却未语,又听她语重心长的说:“放下这些包袱吧,关于季凡我已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孤城是你的孩子,你无法否认,我会帮你扶养,直到你愿意接纳他为止,雪,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心里微微发酸,你的心是不是也这样冷,是不是怎样都捂不热,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要怎样你才会幸福,你的眼才不会那么寂寞?
莫白雪满足一笑,回握她,敛了神色,“放心,我会活得比谁都好,就算我是天生孤寡命,至少,还有你。”
说完眼里便蒙上水意,起身拉着她,“走吧,既然来来,陪我吃饭吧,你我太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看她强颜欢笑的脸,风晚晴心里有再多的责备也说不出来,回程时脑里一直在回放着种种,总觉得雪的心太深沉,似装了太多秘密,她窥探不得,只觉得心疼,她是护短和偏心的,气她对季凡太无情,却连句苛责的话也不忍说出,她看似钢一般强硬,却是玻璃般易碎,她小心翼翼,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她挣扎。
越近临冬,边关频频传来急报,她只是轻淡淡的说一句死死防守,现在大冬天不利战事,大金想必也是了解的,所以进犯的只是小连队骚扰着边城,但这已给她足够的理由了,等到来春,东方笑的武器和训练计划便布置完毕,那时她再予以致命一击,钟容华,咱们战场再见。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春节,整个皇城都垂挂起一片红色灯笼,喜洋洋的气息弥漫着京城,大年三十她却未在宫里过,而是在慕莲君和舒子非合开的聚贤酒楼,整个楼上楼下都是欢笑声,门外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老百姓都知道陛下在聚贤楼里吃年夜饭,无不在外伫足观看,都快挤爆了酒楼,暗卫们警戒地看着四周就怕有人对主子不利。
风晚晴也是受惊若宠感,这些人大年夜的跑来看领导,外面冰天雪地冻着就不值了,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大声劝告几句,那些人才数步一回头的往回去,她感叹一声,这就是名人效应啦,终于清静了,这才让侍卫关紧门,风雪飘了进来,冷嗖嗖的。
一楼的数张大旋转餐桌尽是熟悉的面孔,还有许久未见一直在楼里的朱瑶儿小夫妻俩,数月未见,那绿潇身旁多了个清秀的相公,红意身旁亦是,她开心的举杯大笑,很好,所有人都过得很好,看着也是心里涌着感动。
“娘亲,我也要喝酒!”
莲宝儿嘴馋的看着她又眼巴巴的看向慕莲君,惹来大人们的哗笑,舒子非递了杯花茶给她,调侃道:“宝儿,你娘是三杯倒,你估计比较厉害,一杯倒!”
刚说完便是一阵哄笑声,风晚晴瞪他,虽是事实,却不服,倒了一杯酒,哼道:“今天我开心!陪你们喝!绝不倒!”
说完酒杯和舒子非的一碰,一口喝下。
慕莲君微皱眉,这人受不得激,要真喝一圈下去,估计又要闹笑话了。
想着要劝她,温采玉却笑着摇头,“娘子开心,大团圆的,就让她喝吧,有我们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慕莲君不再多语,只是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果然这人喝了几杯就开始胡言胡语,幸而未说些什么喷饭的话来。
风晚晴一张关公脸,握着杯摇摇晃晃走向莫白雪,笑眯眯地和她碰杯,“雪,雪,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