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蜷着身子靠在锦官城某处牢墙上,这牢里的阴冷和恐惧让我心生寒意,三日前的夜里,我莫名奇妙的被几个官差带进这里,那几个官差也十分的怪将我抓来这里却又说不出我犯了什么错,只将我往这牢里一扔了事,也无人过问我的事情,每天倒是按时送吃喝,比起左右的犯人整天被拖出去受苦刑还没饭吃,我这待遇可真是不差的。静下心来我不由想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还是那里惹下自己都不知道的错处被人整进牢里,任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意然,索性丢开烦恼不去想了,可这脑子一空下来,他的身影就在脑海中浮现,那坚定冷竣的眼神透过高高冰冷的牢墙直达心底。
他知道我此时身陷牢狱嘛?从初次做为他的俘虏与他相遇,到后来种种,此刻想来竟甘甜如饴。我多想他立刻出现在身旁,那这一切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怕的,只要有他在,我想就是地狱我也敢闯。
我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错抓了,过不了许久会没事的,就这样反复想来想去,居然靠着冰冷的墙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抓我,我才猛地醒来:“你做什么?”
那个牢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这姑娘倒真是心宽,在牢里也能这样睡去。”
“官差大哥,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即不审又不问的,会不会你们抓错人了。”
“错不错的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看管你们,具体你们为的是什么被抓进来就与我无关,再说了,这锦官城的牢狱里那天不冤死几个,进来这里就不要妄想自己是无辜的,若有钱就赶紧的拿钱保命,若没钱就不要想了,听天由命吧。”那牢头伸手将我拉起嘴里不停的絮叨着:“你也别急,这不就有人来问你了。”
“官差大哥,你知道是什么人嘛?”
“我那里知道,不过,看样子像是来头不小,姑娘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小小年纪被弄进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唉,命呀,就是命。”那牢头虽样子长的凶,却行事透着和善,看我的眼神也充满怜悯。
我随在他身后来到牢房拐角一处无人的刑房内,这里与牢内有一段距离,透过房内的窗可以看到牢内的情形,听到牢内那些人的呻吟,房内几案后坐着俩人听到声音他二人转过头看向我。
“阿陈姑娘,好久不见呀。”白世杰带着讥讽的笑从那中年贵妇身边站起,只拿眼角轻瞟了下那个牢头,那个牢头就瞬间消失在暗处。
在稍显昏暗的灯光里我注视着白世杰,心里顿时明白,是他,我以为的过去对他来说始终不曾过去,可是这次连高阳长公主也出面,是我没想到的。
白世杰围着我带着冷意的笑声踱了几步:“阿陈姑娘,这牢里住的可习惯?”
我静静地看着高阳长公主,我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正主,而白世杰不过是她冲在前面的棋子而已:“民女阿陈见过高阳长公主、白公子。”
“阿陈姑娘好手段,连我那个素来一本正经的表兄也为你变得不一样了,你对他做了什么竟能使他不顾兄弟之情对我动手。”
“白公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并未做任何事。”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我那表兄是个傻子当我也是嘛,他天生就是下贱无论怎样帮扶他,他骨子里始终都流的平贱的血。”
我怒瞪着他:“白公子,他是你的至亲,你怎么可以背后诋毁他。”
白世杰啪地一个耳光甩过来:“贱人,你真当自己攀上了高枝嘛,居然敢对我无礼,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我白家养成的一条看门狗,就算今天他封候了又怎样,还不是靠我白家。”
我伸手拭去嘴角的血平静地瞪着他:“若真是如白公子所说,那白公子今天又何必动怒呢?”
白世杰又抬起手想再次打我,高阳长公主这时突地柔声说:“杰儿,对阿陈姑娘不得无礼,你先退下,我与阿陈姑娘有些话想单独说说。”
白世杰依言退到一旁,高阳长公主这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并未开口说话,我也静静地傲然回视着她。
高阳长公主一只手半搭在身旁的几案上轻轻对我一笑:“阿陈姑娘,这牢里生活还习惯?但愿没有委屈了阿陈姑娘,有些事我想阿陈姑娘需要一个特别的地方才会想明白。”
“阿陈不知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陈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也不习惯绕圈子说话。”高阳长公主温和冲我笑了笑,将面前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往处推了推。
“不知高阳长公主将阿陈抓进牢中意欲何为?”
“阿陈姑娘怎么会说抓这种话呢,我只是请阿陈姑娘到这里瞧一瞧,这锦官城可不像阿陈姑娘所想的那样,不只有外面的繁华似锦,还有许多阳光也照不进的地方。”
“高阳长公主将阿陈弄到这种地方肯定不只是想让我看看而已,还请高阳长公主明示,是阿陈做错什么惹长公主不高兴了嘛,我想长公主不是小气之人断不是因为阿陈还钱之事恼怒,白公子所说与荣将军的之间的误会,阿陈自问从未在中做过什么。”
“女孩子性子一定要柔婉才能讨人喜欢,阿陈姑娘,这锦官城人多嘴杂,我有心想与你好好叙话又怕被人扰,想来想去这里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一定不会有人扰我们谈话。”
“高阳长公主,阿陈与长公主好像也没什么可叙的,你这样费心思将我弄进牢中,难道是阿陈上次真的惹怒长公主所致,可白公子也数次到阿陈店里替长公主出了气,我想长公主也不是没气量之人吧,若真还为阿陈让长公主上次失了颜面,阿陈愿向长公主正式赔罪。”
“阿陈姑娘,杰儿年纪轻孩子气,是我将他宠的有些任性,行事有些莽撞,请阿陈姑娘多多担待,那件事,三少不是已经替你出了头嘛,,那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又怎么一直记在心里呢。”
“阿陈就不明白高阳长公主将阿陈弄进狱中,为的又是什么?”
“阿陈姑娘真的不知嘛?”
“不知。”
“阿陈姑娘,你与三少之间如何?”
“我与他、、、”我抬头对上高阳长公主含笑却带着冷意的眼,一时怔在那里。
“三少自小长于宫中,性子狂傲,行事又乖张,虽然现在很得君上称赞,可他平时因太过刚硬,不懂事故因此也惹下不少忌恨之人,如今他正当圣宠那些人虽心里不满却不敢生事,可若真有什么让人寻了因头,只怕他、、、、、、。”高阳长公主紧盯着我慢慢说着,语气虽轻轻淡淡却带着冷冷的威压。
“长公主何意阿陈不明白?”
“阿陈姑娘还真的不懂嘛?”
“不懂。”
“阿陈姑娘,你太让本宫失望了。”高阳长公主轻轻向后靠在椅上,眼里射出精光,像剑一般刺进人心底。
我默然地瞪着她,心里生出寒意。
“阿陈姑娘你究竟想要什么?”高阳长公主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瞪着我:“你如此接近三少究竟为的什么?”
“阿陈并无所求。”
“哈哈,无所求?”高阳长公主仰头大笑又突地收住笑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阿陈姑娘,你做出这许多事来还说无所求,你以为我会信你嘛。”
“长公主,我从来不曾做过任何事,长公主说这些话不知是何意?”
“哦,是嘛?”高阳长公主微一侧头从眼角透出杀意:“你突然出现在锦官城又故意接近三少,恐怕连贺兰月的入宫你也有参与吧,听说为此你居然对一直帮你的高昌浩也算计进去,还让我相信你无所求嘛。”
我张着嘴瞪在那里:“长公主,你误会了,我没有。”
“误会,哈哈可笑,我阅人无数岂会看错,你心思之深,实在令人生畏,不过你若要与我玩这些,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手段,你若想要命,就离了锦官城,我会放你生路,若你还痴心妄想想要得到什么,我告诉你,这里与你只有死路。”高阳长公主的目光忽地变得冷起来,她看着我,我竟觉得如坠冰窟。
“长公主,我阿陈从来不稀罕什么富贵,也无心与人争什么,我与荣将军之间也不像你想的那样,至于贺兰姐姐,我更是什么也没做,这锦官城,留与不留,我想长公主也权干涉。”
高阳长公主闻言转过头,冷冷地笑了两声:“是嘛?”
我瞪着她豪不示弱:“是。”
高阳长公主倒出乎我的意料,她缓缓地坐在椅上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阿陈姑娘,你以为凭贺兰月和三少,你就能与我对抗,真是幼稚。”
“我从来没有想与长公主为敌的念头,是长公主不肯信阿陈所言。”
“信你,哈哈,这锦官里最不能有的就是信任,我只要你知道你现在还能好好在这里和我说话是因为我还不想真的为难你,我喜欢聪明懂事的姑娘,可你若一意孤行,那、、、、?”她侧目瞪向我带着一丝冷笑闭口不语。
“长公主,阿陈就是一平贱的卖酒女,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苦苦相逼呢?这锦官城像我这样的人留与不留都不会对长公主有所影响,长公主为何非要赶我。”
“阿陈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甘心做三少的妾室嘛?”
“长公主,阿陈不愿与人相争。”我心里一紧。
“可三少却为了你拒绝了白家为他许下的亲事。”
心底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缓缓滑过,我瞪着她没有说话。
“三少是我白家捧出来的,他现今正当圣宠,不但不领我白家恩情居然还与我白家渐渐远了,极力想与我白家划清界线,当真让我失望,不过皇后娘娘自小将他养大,岂是他说清就清的,他好与坏都与我白家息息相关,是扯也扯不清的。”
“荣将军不是不懂理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阿陈姑娘,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自从你进了锦官城,他就变了,你说你若是我又会如何做呢?”她端起茶杯只轻轻在鼻前一嗅又放下对着我微微一笑。
“长公主,你与白将军可以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为什么我与他不行?”我直视着她的笑容坚定地说。
“阿陈姑娘,这婚姻之事可不只有两情相悦之说,还有门当户对之理。”
“荣将军他不是重视门弟之人。”
“阿陈姑娘,我知道他不是,可若因为你让他陷入不测,你可愿意看到他为你受尽苦楚或者功名尽毁?”
“长公主此话怎讲?阿陈不会做任何不利他的事又怎会让他受尽苦楚毁掉功名呢?”
她只轻轻一笑将茶盅盖在茶盅上慢慢滑过发出几声刺耳的响声,这时白世杰从外面带进一个人来,那人从外面一进到房中就扑在地下:“给长公主请安,祝长公言万安。”
她看着我淡淡地笑道:“阿陈,你可认识他?”
我看过去有些熟悉的脸,却有些想不起来:“他是谁?”
那人转过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我:“你是陈太傅的女儿吧?小的是淮王府的。”
我脑中轰地一声响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她缓缓从几案后站起:“阿陈姑娘,淮王府因谋反之罪,阂府人等尽皆处死,不知阿陈姑娘可还记得当年事?”
“长公主想如何处治阿陈,要将阿陈交官嘛?”我语声有些涩。
“阿陈姑娘,我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只要你离开锦官城永远不要再踏进锦官城半步,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来历。”
“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嘛?”我几乎有些崩溃了。
“阿陈姑娘,若让人知道你是反王府里出来的,我想不只是你难以活命,恐怕连三少也会受你牵连,失去圣宠,你真的想看那一幕嘛?”她回过头淡漠地看着我。
“不想。”我苦涩地吐出这两个字只觉得五脏俱焚。
“阿陈姑娘不愧我对你的赏识,你若不想身边人有事,那就最好不要生事,快快离开这里,不然只怕为你陪葬的人都是你最亲的人,那时我只怕想帮也帮不了,想想吧,你是走是留,我也不勉强,但,你若留下来第一个要对你动手的人,就是我。”她凌厉的眼光扫过我的脸,极慢地说道:“两位老人家在城外可安好?你若出去了代我问候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无力地瘫倒在牢房内的地上,那个淮王府的人也随着她悄然离去,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而梦醒了,我却无力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