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诚不欺我,春困秋乏从来不假,连着几个场雨,天气从炎热一下变得凉爽,就觉得这个夏天攒起来的劳累一起跑出来凑热闹,每天早上赖在床上总想多睡会儿。
门被捶打的咚咚作响,我用被子将自己埋进被子中,想要不理那讨厌的搅人清梦的响声,但那响声固执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不像是阿嬷,阿嬷也不会这么用力的敲门,而且还这样固执,顶多站在门前轻唤几声也就是了,那这么早会是谁呢?
我裹着薄被在被里问:“是谁这么讨厌,一大早的搅人清梦,报丧呢,将门拍坏了你赔是不赔。”
门外是高大哥的声音才一响起,我就从梦里清醒了一大半,再听他声音不像平日,似是很不善:“阿陈,你快开门,是我,我有事问你。”
我从床上跳下顾不上什么形象赶忙把门打开:“高大哥,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嘛?”
高大哥的脸色从未有过的这样难看,他一直是玩世不恭笑闹的模样,可今天他那张脸让人如临寒冬:“阿陈,我问你,你可见过贺兰月?”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早将这事忘在九宵云外去了,但此时看高大哥像是吃人的样子,我可是不敢正面回答:“高大哥,难道贺兰月找过你?”
高大哥一把将我的胳膊抓住,那力量像是要把我的胳膊掐断一样大:“高大哥,你快放手,你弄痛我了。”
高大哥将手放开向后退了一步:“阿陈,你告诉我,你可有将我交给你的东西转到贺兰月手中?”
我揉着酸胀痛楚的胳膊不敢看他的眼睛:“高大哥,我还没有机会见到她呢?”
高大哥一下子怔在那儿,他像是没听懂我说的话似的那样冷的看我:“阿陈,我是如何郑重托付你的。”
我如此害怕他看我的眼神,急的借故向酒肆走去,人多的地方想来他还能顾及些:“高大哥,你也是知道的,贺兰月的母亲那是多厉害的人,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单独见她。”
高大哥将我拦在酒肆门前狠狠地盯着我,我心虚地避开他探询的目光:“阿陈,你真的去过她们家嘛?”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用手将他从我面前推开,原来说谎这样让人难受,心跳的仿似不是自己的一样:“你即不信我,问我作什么?”
高大哥站在那里半天:“阿陈,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拿起柜上的毛巾掩饰着自己快要崩溃的镇定:“高大哥对阿陈那样好,阿陈怎么会骗你呢。”
高大哥一直站在柜前,脸上的表情忽悲忽忧阴晴不定的,过了好久,他才抬眼定定地看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我扭过头装作查酒架上的酒不敢看他,他在我背后忽然轻轻地说:“阿陈,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骗我的。”
我这时隐隐心里感到什么不妥但又不好再说什么:“高大哥放心,阿陈骗谁也不可能骗你高大哥。”
高大哥转过身看着街上的人,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很久他才慢慢向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落寞和伤心,我看着,差点就要追出去,向他承认错误了。
一整天在恍惚和紧张、等待中度过,平时他无事总会在午时来酒肆,可今天不知怎么日已渐落西山也没见他出现,我心里急的在店内走来走去,弄的阿达阿嬷也跟着我紧张起来,俩人不时对看几眼,却又不敢问,店里来吃酒的几个熟客也像是觉察到我与往日的异样,都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事事问阿嬷不来烦我。
我不时向街上张望,颇有望穿秋水的味道,可那个人却像是忽然消失了似的,总也望不到,我心里急的什么似的胡乱地抓着水壶想要倒水喝,却望着水杯出了神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直到一双手把我手中的水壶夺过:“你在做什么?水都洒了一地。”
我回过神来又是高兴又是心急地一把将他的手抓住:“你总算出现了,这一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我都想跑进你府中寻你了。”
他眼中带着欣喜的笑:“你想我了嘛。”
我瞪他一眼,扯起他的手就向外走:“没功夫和你开玩笑,你快随我走,去上次你带我去的山里。”
他一脸的惊奇:“今天天色都不早了,你若想去,我明天带你去。”
我急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不然我今晚怕是睡不成了,总觉得要出大事情了。”
他更是不解:“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为何今天不去你会睡不成,那里又没有让人安睡的药材,会出什么大事情呢?有人找你麻烦嘛,你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我用力拉着他直向城外走:“求你了,今天一定要去到那里,不然会出大事的。”
他无奈地跟着我向城外走:“你这个样子,怕是天亮也到不了那里,你倒是说说清楚,出什么事情了,你这样失了方寸的,我可是从未见过。”
我也不顾街上那些人投来的眼神有多少含义,只紧紧扯着他的手,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我给你解释不清,你帮我这一次,求你了,不要再问了。”
他叹了口气反手扯住我:“你不要急,这样走到天明也到不了那个地方,你等我一下。”
我站在城外看他返身走进城门,消失在人群中,急得在那里
走来走去左顾右盼,伸手抓着一枝柳枝无意识地扯着上面的柳叶,正心急间就见他骑着一匹马向我驰来:“上马。”他伸手拉我,我想也不想就跨上马背不住口地说:“快走,快走。”
山谷里除了风声、流水声,剩下的就是虫子的鸣叫,借着月光,我拿起一枝枯枝在四处翻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一边忙着四处翻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这个样子当然是找东西了,你看不出嘛。”
他走到我身边学着我的样子:“什么东西让你这样紧张,值得你星夜前来。”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能让你如此失了魂的,肯定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了。”
“会在那里呢?这里会不会来外人呀,会不会有小动物将它拖了去?”我转头盯着他,想要寻一个心底的安慰。
他笑看向我目光无比温柔:“这里是皇家别苑禁地,平常也不会有外人进来的,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被小动物拖了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细细找找,说不定会找到的。”
我点点头,又努力地在草丛中翻动,却一无所获,猛地想起什么跑到泉水边,提起裙子就想要下到水里,他在旁边一把将我抓住:“你做什么?”
我指着水里:“我想也有可能是那天掉到水里了,我下去找找看呀。”
他将我拉到岸边:“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入秋了,虽是温泉水,但出了水还是会冷的,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你说出来样子我替你去寻。”
“一方帕子。”我比划着。
他眼里掠过惊疑:“帕子?”
我点头:“对,就是一方粉色的绢帕,那是高大哥的给我的东西,可千万不要找不到呀。”
他立在那里脸上慢慢变得暗淡起来,眼里的暖也渐渐如这夜色冷起来,语气更是怪异:“你如此紧张在乎的,居然是高昌浩给你的一方帕子。”
我却没有多想他为什么忽然会变脸,还以为他是生气我这样疯颠地样子竟是为了一方绢帕,那东西在锦官城若他想要怕是几匹马车也拉不完的,所以才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吧,答应过高大哥又不能说原因,只能直点头:“是呀,高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弄丢了,可是那天你非要拉我来这个鬼地方,那帕子就怎么也找不到了,都怪你,若不来这里,我今天也不用这样紧张等你来这里了。”
他默然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转过身在水里左右看了看:“水里没有东西。”
我看着衣服还在滴水的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都怨你,把高大哥交我的东西弄丢了,你赔我。”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浮出一丝不快,但仍强力压着:“不就一方帕子嘛,我还赔得起。”
我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地下急得泪都要出来了:“你以为你赔得起嘛,那不是一方普通的帕子,高大哥那样郑重的交给我,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东西的,我弄丢了,可怎么向高大哥交待。”
他低头看了我好一会儿,忽地不耐烦地走到马前:“他即送得你一方,必能送你另一方,你在这里难过也没用,我们回吧。”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马前:“你说的轻巧,那个帕子不一样。”
他不理我将我拉上马打马就向锦官城驰去,我在他身后心里有气,伸手在他腰间用力一拧:“全怪你。”
他蓦地停了马转回头怒道:“是呀,全怪我,都是我的错了行了吧。”
我气得瞪他却不敢再动手了,只小声在喉间嘀咕:“凶什么凶,当我怕你不成,哼,翻脸比翻书还快,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