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的山峦灰蒙蒙的连轮廓也变的模糊不清,我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以为阿达来这里不过也是抓上几副药就会回去,没想到这个大夫却是怪脾气,非要让阿达住下来,说他再不听话会下不了床,听他说的那样可怕又振振有词,我和阿嬷担忧不已只得听这个大夫的。
在山里停了三天了,没想到今天一早天色就变得阴沉,透过窗可以听到山风的呼啸,心里为独自留在锦官城的铃铛担忧,在房中左右徘徊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对阿达和阿嬷说:“阿达阿嬷,我要回城里一趟,铃铛一个在家我有些不放心,看这天气怕是一场大雪将至,我回去带它过来。”
阿达阿嬷含笑送我离开,我心里着急脚步也变得急切起来,走在孤寂冷清的山路上,听着山风的怒吼,刮的人站立不稳几次滑倒在地下又爬起,因为变天的原由这白日也变得像是夜晚。
终于看到锦官城高耸的城墙和门楼时,雪花已经将身后的山峰树木淹没无迹可寻,今年的这场雪来的是如此的早又如此的迅猛,将所有的楼台亭阁,山峦起伏尽裹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等进了锦官城时已是掌灯时分,雪还纷纷纷扬扬的下着,街市大都关了门,行人也不见几个,我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哈着手顺着冷清的长街向着酒肆方向快快跑去。
“铃铛,铃铛,你在哪里?我回来了。”进得院内我就跑向铃铛住的小窝前,它却不如平日欢天喜地的冲出来绕着我转圈,我有些担心伸手去摸,窝里却空空如也:“铃铛,铃铛。”
却听铃铛的叫声在房里响起:“坏东西,你是怎么钻进去的,你也知道冷是不是?”
我推开门,脚下毛茸茸的小东西围了过来,我蹲下身子抱起它:“哦!铃铛,想我了吧,我也没想到会去这么久,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我不好,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嘛?”慢慢向平素放着灯的地方移去,摸索着想将灯点起,却撞进一个人的怀中,我吓的大叫起来,却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阿陈,是我。”
我将手中的火折子举起,他几乎与我贴在一起,我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定定地望着我:“有些事我还是想要当面问清楚。”
“什么?”他向我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步,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阿陈,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嘛?”
我站在离他不远处垂下头:“没有。”
他又向我走近了两步:“阿陈,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我将手在身后轻轻拧在一起身子微颤,又向着门边退了两步:“没有。”
他猛地一把将我拉近他的身边,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我不得不与他面对面地互相望着:“你当真真的从没在意过我嘛?”
我微扭过头避开他受伤的目光:“没有。”
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阿陈,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你骗我的是嘛,是白世杰说了什么嘛?阿陈,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难过,我以后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你。”
我在心里狂喊着他的名字,我怎么会不在乎他呢,从在大漠里初次相遇到再次相逢,点点滴滴,又怎能不在乎,因为在乎从来不敢与他像高大哥那样开玩笑,因为在乎听到他被人污蔑才会那样心痛,因为在乎才会这样不能接受,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心软,跟着就是数不尽的麻烦和磨难,我不想他因为我再多添任何烦恼和困扰,我在心里努力地将自己狂乱的情绪尽量平复:“和任何人无关,我们从来都不可能,荣将军我说过,我在乎的人不是你。”
他脸上掠过痛楚:“阿陈,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有心的,我不是狂浪之人也不是轻易动心的人,我也曾犹豫过动摇过,但感觉告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
我猛地用力将他一推,挣脱他的怀抱,连连向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突地一凉,雪花纷纷扬扬的将我包围,原来我与他都已经退到院内:“你既然想听真话,那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曾对你动过心,半点一丝都没有,你与我不过是略谈得来的朋友。”
他狠狠地瞪着我,像是想吃人的样,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俩个人都不说话,天上的雪花瞬间将我与他淹没。
他忽地走过来在我又想躲开进抓住了我:“阿陈,你在说谎,我知道你在骗我。”
我扭过头有些想哭,紧咬着唇几乎将唇都咬破:“荣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与你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你是名门望族位高权重,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卖酒女子,像我这样的人在锦官城恐怕多不胜数,能得荣将军青睐阿陈也很意外,可是阿陈对攀附权贵没有什么兴趣,荣将军还请回吧。”
他紧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雪花洒在他的身上脸上眼上,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要伸手去抚落他眉目间的落雪。但我也只是那样瞪着他平静地冷漠地,直到他眼中无边地伤和痛涌起:“阿陈,那些真的那么重要嘛?我以外,你和我一样是不会在乎那些虚名假利的。”
“荣将军,这里不是大漠,那些正是这里最看重的东西,因为你一出生就拥有,所以你不稀罕,但对我们这等下贱之人来说,那些都是高不可攀梦寐以求的。”
“阿陈,你若真的看重那些,你可以骗我,跟了我那些不就全都梦想成真了,你又为何会拒绝我?”他看着我眼里带着数不尽的酸楚。
我慢慢地转过身向房里走去:“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他挡在我的面前:“你说你要什么?我不信我给不了的别人能给。”
我柔柔地对着他一笑:“我要自由自在的心,要白首不相离的人,要一心一意相对的人,你给的起嘛?”
他呆在那里,我推开他径直向房里走去:“你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你贵为将军这样翻墙入室被人知道总是不好的。”
他蓦地伸手将我正要关起的门用力推开:“阿陈,你给我说说清楚,我究竟要如何做,你才能接受我。”
我恼道:“荣将军,你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婆婆妈妈让人笑话,我说了,你不是我想要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的。”
他发红的眼瞪着我,猛地将我拉进他的怀中,紧接着滚烫的唇就压在我的唇上,我又气又恼挥手想要打他,他却紧紧地将我的手困在他的胸前动弹不得,我拼命地夺开他喊道:“你这是要用强的嘛?你这样与那些来寻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放开我,眼里是无奈和难过,那样骄傲的人如今却像一个无助受伤的孩子:“阿陈,你可以笑我,骂我,我从来不曾像这样失态过,可是我真的由不得自己。”
我背过身子唇边还是他的味道:“我不怪你,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身后半天毫无动静,我以为他真的走了,转过头发现他仍痴痴地坐在那里,眼里竟有亮亮的东西,他轻声喃喃道:“阿陈,你不知道,我从来不曾对人这样,从小我看的都是机关算尽的争斗,学的也是机谋权策,每一个我身边出现的人都怀着目的而来,可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要如寻常百姓家一样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也让我失望,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你忍心这样伤我,舍得这样伤我。”他望着我,眼底涌出的哀伤让我心绪烦乱。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没能忍住竟伸出手轻拭过他的眼角,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和狂热,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不忍伤我,也不舍我难过,阿陈,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嘛?”
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为什么还要再来,我无论如何不会接受你,你放手,这锦官城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她们也一定会比我对你好,我们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的。”
他猛地将我抱进怀中:“我谁也不要,我就要你,阿陈,我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却指挥不了我的心,他一心向着你的方向驰来,我收也收不回,你若不要我,我在这锦官城就真的是孤苦一人了。”
我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流泪道:“你不知道,我会为你带来灾难带来麻烦,我是一个不祥的人。”
他抬起我的脸,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我不怕,我什么都不在乎,阿陈,我要你,只要你。”
我哽咽道:“你为什么这样傻,你那样的人什么样好的女子找不到,为什么非要和我纠缠不清,我们真的不可以在一起的。”
他柔柔地吻在我的发边:“阿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也许是在大漠里,你那样毫不设防的信任我,也许是你每次偷偷看我会红的脸,也许是你那样为开解我写诗给我,我也犹豫过,忐忑过,也曾想退缩过,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让你一点一滴走进我的心里,再也回不到原来,你让我无路可退。”
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脸,他的唇无力道:“我也曾这样期盼过,可以有一天这样靠在你怀中,在大漠里,我才对天起誓若有人救我出大漠我就嫁给他,你就在那里出现,当他们都嫌弃我如乞丐时,只有你依然护着我,与你分别时,我不知该去什么地方,却不由自主地踏上锦官城的方向,总想着再见到你,却有不知该找什么借口去见你,我努力地积攒着银钱,想要有一天以这个借口出现在你面前,不想你却先一步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有多开心再见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由着性子和高大哥争执却不敢同样与你玩笑,我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你烦了我厌了我,你问我在不在乎你,我在心里喊了一千遍一万遍,我在乎,在乎,却不能说出口。”
他伸手滑过我的脸,手指在我的唇边轻轻停下温柔地拭过唇边的泪迹:“阿陈,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你知道嘛,你嘛再不接受我,不管我心里有多在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所有的自尊所有的勇气今天已经全部用尽了,我不知下次还有什么借口什么身份来见你,你真的想要我们那样错过嘛?”
我摇着头哭着伏在他胸前,他不知,于我这是开始也是结束:“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讨厌我?看低我?那样也许我就不会对你总存幻想总有留恋了。”
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着我,一个热切的吻让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痛都化在迷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