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逦在途中停下脚步，有些受伤地看着北晴。
北晴浑身颤抖地垂下头，伸手将孩子从邱恨迟身上拉开，低吼：“你们给我闭嘴！”
“我不要——”曼曼扯起嗓子朝她吼回去。
恨迟见她有被气晕的趋势，急忙对曼曼道：“听爸爸的话，不要闹了。”
“呜……”曼曼伸手打他，“你是坏人，你欺负妈咪，和别人好！”
“我……”他头痛，千算万算，他怎么漏算了他们家早熟的小宝贝？
“爸爸，不要欺负妈咪，妈咪好可怜……”小毅抱住他大腿摇晃，眼泪鼻涕全都揩在上面。多几下不解气，还张开嘴咬。邱恨迟痛得差点惊呼出声，最后只能呲牙裂嘴地忍住。
北晴一见，头痛得厉害，两手将他们拽住，对大家说：“抱歉，我马上带他们离开……今天日子这么特殊，我改天再登门道歉……那个……Lily，你若有话问，改天好吗……抱歉……”
她头像裂开了一样地痛，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拉起孩子就往外走。
“哎——”范爱娜急忙站起身，很舍不得孙子孙女。
邱恨迟急忙追上去，郦逦也跟着追过去。
“北晴！”二人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在门口将她拦下。
“你们……”北晴痛苦地看着他们，很希望世界末日就在现在。
郦逦将恨迟推开：“你先带孩子进去，我和北晴去外面说几句。”
恨迟看她一眼：“好。”然后强行将两个孩子抱回去。
郦逦推开大门，对北晴说：“出来吧。”
北晴抱紧双臂，被动地跟上去。
走到花园里，郦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微笑道：“北晴，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解释，听我说。”
“……”贝齿咬住唇瓣，她点头。
“你不用太在意我，我会和恨迟离婚。以后，你带着孩子好好和他。至于我……你要相信他，他会安排好……”
“……”
“今晚好好地留下来。来都来了，无论你觉得有多尴尬都得留下，大年夜只有添人、没有少人的道理。这是我在邱家最后一个除夕，能够有你在一起……就算关系看起来很怪异、很混乱，我也很高兴……”郦逦越说越哽咽，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哭道，“北晴……”
北晴的手动了动，想抱住她，却自愧没有那资格。郦逦却将她越抱越紧，发狠地说：“你以后要对恨迟要一点，你若敢再伤他，我不会原谅你！”
“Lily，我不……”
“不准说不！”郦逦叫道，放开她，“答应我，你会好好对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北晴看着她，摇头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个？你是他妻子，你让我这个第三者怎么答应？做了的事情我不否认，但我没办法当着你的面那么理所当然！”
郦逦看着她，好半天才说：“那先这样吧，我们进去，别让他们久等。”
“不了。”北晴说，“我这就走，让孩子留下就是。”
“你——”郦逦看着她，“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还是爱你！他希望这样的日子里，你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还有……他被你吓怕了，无论在哪里，非要两只眼睛看见你才安心。”
北晴沉默着，足足站了十分钟，才静静地开口：“Lily，你是不是很爱他？”
郦逦闻言，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爱吗？当然爱。
自从她告诉他，她爱的是北晴，他就把她当做了倾诉的对象。他们同病相怜，在孤独的夜里相偎取暖，聊着那个不知去到何方的女子，共同思念。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他的懦弱与痛苦，靠近他千疮百孔的心。
她的病被诊断出来后，他照顾着她、监视着她，在她无数个发狂的夜里制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她知道，他这么做，只因为她是北晴的朋友，只因为她也同样在为北晴付出……
她比他等得绝望，她问他：“北晴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从来不求什么，只求偶尔能够看到她，和她维持着友谊那一股感情就好。我以前嫉妒你，好恨你，我做过不可理喻的事，破坏你们的约会……但后来，我慢慢调节过来了，我只需要知道你们俩很好就是了……
能够看到你们幸福到白头，我就觉得人生有希望，我就会相信爱情，我就会肯定，我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男人，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我愿意嫁给她、让他过得很幸福……可是，北晴为什么还不回来？我快丧失这信仰了……她一直不归，人生就好像没希望……”
“没关系，她不回来，大不了我们俩过……我们俩相依为命……”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火烧过。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太痛。他等一个人等得太累，等得绝望，等得能够在黑夜里哭泣……
她听了他的话，却笑着哭了：“呵……她回来，你就抛弃我和她双宿双飞了，我一个人过，没几天就变一具尸体了；她不回来，我们俩相依为命，却都像行尸走肉一样……都不好、都不好……这样的将来拿来做什么……”
她当时是极度想死去的，他突然说：“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洞房呢……”
“你、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悲观的心思突然被引开。
“你介不介意为我生一个孩子？我很想要孩子，可是北晴不愿意给我生……你生一个，我们也把他当是北晴的孩子，好不好？”
她在黑暗里笑了笑，说：“好……我们不要北晴了，我们要孩子。”
他当时是为了救她，同时也是为了救自己。她也一样。他们都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新生的机会，忘记北晴的机会。
她依赖着他的照顾，在很多个夜里依赖着他的身体来忘记噬心的绝望。
那样的日子里，他们靠得太近，很难不对他产生感情。但那是不是爱情，她不确定。就算是，也及不上爱北晴……
